第一百二十四章 故人

莫天行走到靈位前,雙手輕輕撫摸着靈位,仿若珍寶,生怕失去一般,眼淚順着面頰滴落在廳內的地板上,濺起數朵晶瑩的淚花。他的全身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嘶啞低沉的叫道:“爹,娘,天行回來看你們了。”

正在此時,身穿絲綢長衫,略顯富態的莫福從側房內走出,看見沉浸在悲痛中的莫天行,他擺了擺手,示意老者先行退下。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莫天行的身後,看着眼前的少爺,個頭比以前高了許多,原本稚嫩秀氣的面龐也多了幾許滄桑和成熟。他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暗道:“老爺,夫人,你們看到沒?少爺回來了,他來看你們了。”

過了許久,莫天行從悲痛之中醒來,轉過身發現身後靜靜等待自己的莫福。莫福雙膝便欲跪下,莫天行一把扶住莫福的手臂,道:“福叔,你折殺天行了。你在天行眼裡,就是我的親叔叔。”

莫福忍不住老淚縱橫,道:“少爺回來就好,少爺長大了,阿福就放心了。來,少爺,你給老爺和夫人上柱香吧。”莫福從靈案旁取出一柱尚未開封的香火,遞給莫天行。莫天行接過香火,在靈位前站直身子,莫福將香火點燃。莫天行雙手捏住香火,緊貼在額頭,對着靈位接連三拜,拜過之後,將香火插在香爐之中。

一主一僕在廳內坐定,噓寒問暖,談起了家常。原來,莫福帶着收賬剩下的銀子來到青陽鎮,本來打算買下一處院落,重新做起莫家商號的生意。正好此時,此家客棧原來的主人李氏爲自己的獨女招婿,李家的小姐一眼相中了站在人羣中看熱鬧的莫福,兩人結爲連理,恩愛無比。莫福從小就在莫家商號經商,對於客棧上的生意如魚似水,客棧越來越紅火。只是李家小姐的父親在此時患了重病,撒手西歸。整座客棧完全落在莫福的肩膀上,他拿出自己的餘錢,將客棧重新改造一番,按照莫家商號曾經的樣子建成現在的客棧。同時還將客棧的名字改成了老莫客棧,用來紀念已經逝去的莫家。莫家客棧的生意興隆,越做越大,逐漸成爲青陽鎮有名的富戶。莫福學習家主莫亮生的行徑,積德行善,廣結善緣。就在前不久,喜得貴子。

“福叔,快帶我去看看我們老莫家的香火。”莫天行收起心內的悲傷,滿臉笑意,催促道。

莫福喜得貴子,中年得子,初爲人父,心中的歡喜自不必說,當下帶着莫天行來到內堂。只見內堂一位端莊秀麗的婦人正抱着襁褓,邊抖邊出聲哄着襁褓裡的嬰兒。婦人看見莫福進來,笑道:“老爺,你看看我們的寶寶多乖啊。”

隨後,莫天行也走了進來。婦人不解的問道:“老爺, 這位是?”

莫福側身讓過,正色道:“這就是我曾經對你說過的,我們莫家的少主人莫天行,你快過來拜見少主人。”

婦人端莊賢淑,心思極爲靈巧,聞言便欲盈盈下拜。

莫天行左手指尖清光一閃,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了婦人下拜。婦人擡起頭,神色十分震驚的看着眼前這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少主。

莫福站在一旁,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大喜,急忙問道:“少爺,您修仙成功了嗎?”

莫天行微微點頭,笑道:“上次拜別福叔,無意中遇到我現在的師父御風子,被他收入門下。如今,我是風神門太陽峰一脈的弟子。”

莫福雖然不知道風神門太陽峰是什麼門派,不過他能猜得到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仙家福地,心中爲莫天行高興不已。

“對了,福叔,襁褓中的嬰兒可曾取名?”莫天行問道。

莫福搖了搖頭道:“小兒生下剛過滿月,內子的身體欠佳,直到近日方纔好轉。我無心爲孩子取名,自己又是個粗人,此事也就耽擱下來。少爺,您自小就是我們落霞鎮的神童,墨水喝得多,不如你幫阿福取個名字唄。”

莫天行走到婦人身前,接過襁褓,看着懷中酣然入睡的嬰兒,在內堂踱來踱去,片刻之後,道:“我此生一心向道,追求長生大道,已然脫離凡塵。此子便成了莫家唯一的香火,今後將延續我們莫家的基業,不如取名莫延,意指延續我們莫家之意。”莫福和夫人連連點頭稱是。

莫天行看了看莫福和婦人,道:“福叔,你把門關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我要爲莫延伐骨洗髓,讓他今後體質強健,靈臺清明,日後也好讀聖賢書,考取功名。”說完,又從懷中取出一瓶固本培元丹遞給莫福,道:“福叔,此丹,名爲固本培元丹,你和嬸嬸每隔十日在清晨服下,可以延年益壽,身強體健。”莫福小心翼翼的接過玉瓶,貼身收好,帶着婦人走出了內堂,關上大門。

內堂靜悄悄的,莫天行看着懷裡的嬰兒,左手輕輕撫摸着他那水嫩的面龐,盤膝坐在牀上。將襁褓打開,把嬰兒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雙手捏訣,身上光芒四射,宛若寺廟中的觀音大士。酣睡中的嬰兒被弄醒了,黑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緊緊盯着發光的莫天行,伸出雙臂彷彿要抓住他。莫天行微微一笑,手上印訣再變,道道清光不斷打入莫延的奇經八脈之中。真氣猶如陽春甘露,滋潤着嬰兒的柔嫩身骨,爲他伐筋洗髓。嬰兒仿若未知,一個勁的朝着他甜甜的笑着。整整過了一個時辰,莫天行方纔收功,將嬰兒重新用襁褓包好,並從自己身上掏出一塊仙石,掛在嬰兒的胸前,溫養着他的身體。他打開房門,莫福夫婦在門外焦急的等候。看到莫天行出來,婦人趕快接過襁褓,哄着自己的小孩。莫福扶住莫天行,關切的道:“少爺,您沒事吧?”

莫天行臉色略顯蒼白,身體有些脫力,笑了笑,道:“沒事,就是體內真氣消耗不少,修養一番就沒事了。”莫福見此,也不多說,將莫天行帶到一處乾淨的房間,囑咐丫鬟不要驚擾,讓他靜心的睡去。

清晨,經過一夜的休息,莫天行體內真氣澎湃,已無大礙。化天訣,身化蒼天,天地一切爲我所用,十分霸道,恢復力極爲驚人。他打開房門,一個身穿紅衣的水靈少女站在門外,見到莫天行醒來,連忙道:“天行少爺,你醒了,請你稍等片刻,小紅這就去給您準備洗漱的用度。”不等他開口,小紅已經走向後庭了。

莫天行看着小紅的背影,口中喃喃:小紅,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啊,要是這一切就是當年的一切,那該多好啊。只是過去的一切已經消失在生命的長河中,一去不復返,現有的也只能是懷念。

不多時,小紅端着木盆,準備好洗漱用的物品,伺候着莫天行洗漱。洗漱完畢,小紅面帶笑容,嘴角露出兩個小酒窩,聲音清脆的道:“天行少爺,老爺吩咐了,待您洗漱好後,便帶您去大廳。”

二人來到後堂大廳,莫福連忙起身,將莫天行迎進廳內,道:“少爺,您請坐。”轉身對小紅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這裡有我就行。”

莫天行和莫福夫婦在廳內談笑暢飲,其樂融融,別有一番情趣。就這樣,他在莫福家中逗留數日,方纔帶上祭拜用的所有物品,腳踏慟天簫,身化一道光影,離開了青陽小鎮。

天府山,落霞峰山腳下,落霞鎮鄉鄰的墓地,墓碑前放着時鮮的幾樣蔬果,一道身穿水綠色絲衫,面貌嬌美,水靈的一雙大眼睛,身材婀娜,約莫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半蹲在墓碑前,虔誠的燒着紙錢。

突然,從天際傳來一陣破空聲,綠衣少女擡頭看着即將來臨的那道遁光,白皙的小手微微抖動起來,心中暗暗低聲喊着:天行哥哥,會是你嗎?遁光越來越近,遁光之中隱隱可見來者身穿雲白道袍,滿頭銀髮。遁光如若奔雷,發出陣陣厲嘯,“唰”的一聲,遁光在墓前不遠處的空地上落下,四周卻不引起太大的響動,一靜一動,可見來人修爲不俗。遁光消失,來者轉過身,四目相對,彼此的模樣映入眼簾。莫天行看着綠衣少女那似曾相識的面龐,隱隱有着一種莫名的熟悉,登時如遭雷擊,在心內珍藏許久的思念瞬間爆發,一時間咽喉彷彿被什麼卡住一般,聲音低沉而顯得有些嘶啞,又帶着一絲期盼和不確定的問道:“是萱兒嗎?”

綠衣少女聽到“萱兒”二字,手中的紙錢突然從手中掉落,聲音因爲過於激動而顯得斷斷續續的道:“你真是我的天行哥哥?”

莫天行點了點頭,綠衣少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朝着他飛奔而去,撲入他的懷裡,喜極而泣。莫天行放下手中的香火蠟燭,雙臂輕輕抱住綠衣少女的身軀,身體抖動不止,內心顯然十分激動。

是誰終日不離自己?

是誰無論風雨,伴隨着自己追仙?

是誰灑落清淚,只爲思念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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