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兒也不用搞的不辭而別,我還命人給他準備了乾糧呢,”胖子又開始埋怨南風,“都怪你,急着拿錢給他。”
“就算我不拿金子出來,他還是一樣會走。”南風轉身回屋。
“這麼冷的天,他又受了傷,多住幾天養好傷再走也不遲,”胖子跟着南風回東廂,“學功夫也不用這麼拼命吧,怎麼搞的比你還着急。”
南風進屋關門,躺臥在牀,“他急着修煉武功應該跟大姐有關,楚老大可能出事了,長樂應該知情但他沒跟咱們說實話。”
“你怎麼還躺下了呢,不去追他呀?”胖子問道。
南風搖了搖頭,“他既然要走,就讓他走吧。”
“這傢伙什麼事兒都喜歡自己來,好像叫上咱們就不夠英雄了。”胖子坐到牀邊推了推南風,“往裡點兒。”
南風往裡面挪了挪,“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但他不是爲了逞英雄,而是他不喜歡連累別人。”
“如果這事兒真跟楚老大有關,那就不是他自己的事兒。”胖子和衣躺下。
“在咱們眼裡楚老大是咱們的大姐,但在他眼裡不是。”南風說道。
胖子點了點頭,長樂喜歡楚懷柔衆人皆知,如若不然當年也不會跑去殺那大夫。
“對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搞明白,你說當年那大夫會不會是冤死的?”胖子低聲問道。
“不會。”南風搖了搖頭,儘管包括他在內的衆人都不希望楚懷柔受到了那大夫的蹂躪,但當時那種情況楚懷柔受辱應該是板上釘釘的,那時衆人身無分文,窮困落魄,誰會無緣無故的與他們草藥,要知道一劑藥得幾十個銅錢,更何況那大夫名聲本就不好。
胖子嘆了口氣,“大哥現在過的挺好,咱們過的也不賴,長樂也學了武藝,只是不知道楚老大,大眼睛還有小莫離過的怎麼樣。”
“大姐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大眼睛暗中有人保護,莫離被大哥送了人,應該也不缺衣食,”南風說到此處又補充了一句,“莫離被大哥送人這件事情是我猜的,他當時說的是莫離被人拐走了。”
“就算真是被大哥送走了,也不能怪大哥,那時他也不大,還要躲官司,也養活不了莫離。”胖子有些傷感,“當年爲了給我治病,大哥把莫離的玉佩都給當了,小莫離還一直惦記着,要是知道他在哪兒,我就送一筐玉給他。”
南風沒有接話,莫離的那塊玉應該與他的身世有關,沒了那塊玉,莫離以後尋到親人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你說有人暗中保護大眼睛是怎麼回事兒?”胖子問道。
“大眼睛姓元,父親好像很有權勢。”南風沒有跟胖子詳說真相,大眼睛是太陰元君轉世,她背後有人保護,但也有人想要加害於她,安頓下來之後他一直想焚香召請黃奇善,問他有沒有找到大眼睛,之所以一直拖着沒做是因爲就算請了黃奇善過來也只能是問問,不管黃奇善有沒有找到大眼睛,他都幫不上什麼忙,更何況此事關係重大,黃奇善也必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內情。
先前起牀凍的胖子睡意全無,躺在那裡自言自語,感嘆傷懷,說自己受人欺負之後呂平川爲他出頭打架,說自己生病之後南風爲他偷雞補身,又說楚懷柔爲他縫補衣物,還說每次砍柴都是他砍長樂往回背,力氣活兒多讓長樂幹了,說到莫離更是傷感,自責自己那時候嘴笨口拙,不好意思乞討,帶莫離出去都是他敲門,然後讓莫離與人討要。
南風沒有接話也沒有打斷胖子,人最怕忘本,不忘本就是好人。人還怕自己心中的那桿秤不準,不能明白他人對自己的幫助和恩惠。胖子心中的那桿秤是準的,又不忘本,別說他並不愚蠢,就算笨的一竅不通,也是可以做兄弟的。
縣衙塌了,總不能不修,天亮之後胖子喊人前來修葺房屋,天太冷,白灰不得粘合,但工匠有辦法,自房屋周圍生火,近百人,很是喧鬧。
南風喜靜,便離開縣衙,往林雲觀尋天木老道閒聊。
去往林雲觀的路上,南風想的是二人的去留,那兩個刺客既然找到這裡,便說明他和胖子的行蹤已經泄露了,兩個刺客死了一個,跑了一個,由於墨門的公輸要術還在二人手裡,跑的那個早晚還會回來。
此前那兩個刺客大意輕敵,沒想到胖子身邊有白犬守護,故此纔會吃虧,但此時跑走的那人已經知道白犬的存在,再回來肯定會有所防備,天知道那傢伙都能使出什麼手段。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被賊惦記上了,從早到晚都得打起精神,一刻也不得放鬆,敵在暗,我在明,什麼時候動手由對手說了算,怎麼動手也由對手說了算,留在盂縣早晚得出事。
凡事皆有利弊,想明瞭留在盂縣的弊端,南風又開始想留在盂縣的好處,留在盂縣可以得到大量補氣藥草,衣食無憂也能更好的練氣修行。
分析利弊並不費神,費神的是權衡利弊,有些事情的利弊相差並不懸殊,不是利九弊一或弊八利二這麼明顯,而是利六弊四或是利弊各半,這時候就很難權衡了,解決的辦法就是往細處想,往遠處想,集合諸多細小利弊整體權衡。
根據那兩個刺客的舉動來看,他們應該是那侏儒的弟子,要知道公輸要術對墨門來說如同太玄真經之於三清各宗,屬於鎮派絕學,若是墨門知道此物在二人手裡,定會派出能夠話事的高手前來正式索要,絕不會派兩個無甚修爲的人夜半潛入。
那侏儒乃墨門棄徒,此人不可能招收太多弟子,那對男女可能就是他僅傳的兩個徒弟,而今死了一個男的,只剩下一個女的,僅憑她一人,敵不過白犬,尋找和邀請幫手也需要時間,故此短時間內此人應該不會有所行動。
易位而思,那女刺客也知道驚動了二人,亦擔心他和胖子會受驚逃走,此時那女刺客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一是尋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憑藉一己之力得到公輸要術,二是觀察他們在受驚之後有沒有離開盂縣。
當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男刺客死了之後女刺客氣餒退走,永不再來,但推敲的基礎是合情合理,這種可能不符合情理,也算不上一種可能。
行至半途,南風停了下來,自原地站立片刻轉身回返,他往林雲觀是想與天木老道閒聊,順便向天木老道討教一些淺顯的法術,再者也能聽天木老道說些抓鬼降妖的趣聞,自閒談之中感受學習。
忽然調頭回去是因爲想到那女刺客很可能就在附近,此人知道公輸要術在他身上,也知道胖子身邊有白犬保護,拿住胖子來向他交換公輸要術這條路走不通,想要憑藉她一己之力得到公輸要術,除了偷就是搶,偷的難度比搶大,因爲白犬在縣衙,她不敢靠近。而搶的難度就比較小,那女刺客可能並不知曉他有靈氣修爲,而女刺客又隨身帶有暗器,若是藏在暗處給他來上一記百花針可怎麼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先回去,免得遭了算計。
回到縣衙,胖子正站在屋頂指揮工匠修葺房屋,此番倒是拿出了縣太爺的架勢,穿着官服,呼三喝四,衙役是有餉銀的,冬日閒着也是閒着,胖子把他們也調了過來。
“屋裡有吃的,你去吃吧。”胖子衝南風喊道。
南風點了點頭,剛想邁步,張忠走了過來,“大人,前夜那具屍體如何處置?”
“還沒處理?”南風反問。
張忠咧嘴點頭,“季大人不發話,我們也不敢隨意掩埋,還停在前院班房。”
“停班房幹什麼,快弄走。”南風隨口說道,班房是衙役們的落腳之處,把屍體搬到那兒應該是胖子的主意,不過這傢伙事後可能把這事兒給忘了。
言罷,南風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張忠低聲說道,“把屍體送到義莊去。”
“義莊?”張忠皺眉,義莊存放的多是客死他鄉的外鄉人,死囚的屍體通常都是扔在亂葬崗。
南風點了點頭,轉身前行,去了後院。
一開門,嚇一跳,桌上地上放了大大小小數十個食盒,打開一看全是碗口大小的焦黃麪餅,沒一千也有八百,一個足有半斤重。
掰開一個,香氣撲鼻。
長樂已經走了,留了也沒用處,南風便命衙役將麪餅搬出去,分給工匠。
胖子不捨得,跑下來低聲阻止,“這可都是加了雞蛋羊奶的。”
南風擺了擺手,示意衙役繼續搬,“你給長樂準備這麼多,他得用馬馱。”
“我本來就想送他一匹馬。”胖子用官服衣袖擦汗。
南風笑了笑,攔住一個衙役,讓他拎上兩盒去林雲觀送給天木老道。
“你可真大方啊。”胖子嘟囔。
“行了,整個縣衙就你鬧騰,少扯嗓子,我睡會兒,晚上我得出去一趟。”南風走向牀鋪。
“去哪兒?”
“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