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轉頭來,腳步徐徐向前邁進,擡眼不禁被嚇一跳,只見前方立着位豆蔻少女,年紀十六七歲的模樣,穿着粉色霓紗裙,手握鵝黃色美女團扇,頭上梳着嬌俏調皮的雙垂髻,雙目靈動忽閃,小嘴微翹未翹,模樣甚是機靈可愛,她身後跟着兩位宮廷仕女,看那模樣應是她的隨侍。她應是位皇親國戚或者貴胄千金吧。這樣想着,我讓到路邊,彎腰低低行了一禮,因不知如何稱呼,一時怔怔的便也沒有開口,只低低的彎着腰,希望她快快過去便是了。
不料她站定這沒走,她高傲的上下打量我一眼,然後大聲命令道:“喂,你,擡起頭來我瞧瞧!”
我心下一驚,心想這下麻煩了,遇到難纏驕橫的主了。慢慢擡起頭來,面對着她,她細細的看了我一眼,奇道:“你是何人?爲何從未見過你?你怎的在太子府中出來?”
我低垂着頭,恭敬的回道:“在下是珞王子青冥的隨從,今日才入得宮來。”
女子雙眼猛地一亮,無比欣喜道:“原來是青冥哥哥的隨侍,不怪得長的這般俊俏,想來青冥哥哥的眼光是極好的,自己的隨侍當然也得精挑細選了才行。”
聽她如此說,應該和青冥關係很好吧。我低頭應了聲是。她又繼續說道:“你家王子現在可是在太子府中?”
“是的,現下正和太子、二皇子在暉陽殿議事。”
“這個時候能有何事可議?左右不過就是聊聊詩書戲曲之類枯燥的事兒罷了。他們無聊的時候最喜這些。你在前面帶路,領我去見你家主子吧。”
我點點頭,應了聲是,遺憾的看了前面一眼,小路彎彎曲曲,轉過一個彎便再也不見,我卻也許再沒機會走出去看看這皇宮豁然開朗的景色了。當下不再遲疑,在她之前又徐徐向原路慢步而去。
一路走回慶陽宮,在轉過幾條迴廊閣門,到得了暉陽殿。我在門前止步,屈膝行禮道:“暉陽殿到了,王子就在裡面。”
她點點頭,歡快的急步走了進去,我嘆口氣,看着她的背影。看樣子,她好像很喜歡青冥呢!我候在暉陽殿外,不知青冥見了她後會如何,是驚喜還是驚訝?不過想來這女子身份不低,青冥這種雄心壯志的人,是一定不會怠慢她的吧!
我擡頭望着天空,陽光燦爛,普照萬物,但無論如何,總有些陰暗的角落無法感受陽光,無法知曉陽光的溫暖與明亮,比如,人的內心。唯有愛,只有愛,纔是人心的太陽,控制着人心的溫暖或冰涼。
就在我怔怔出神間,只見那女子歡快的跑到暉陽殿門口,芊芊玉手遙遙指着我道:“喂,對,就是你,進來。”
我心下一震,遲疑了一瞬,她滿臉帶笑,嘴角翹着很高,滿心歡喜的樣子。我猶豫着慢慢的擡步走上臺階,走進了暉陽殿。
暉陽殿內寬敞而整潔,兩面牆上是整齊而高貴的書架,左側放着張黒木雕刻而成的四爪雙龍戲珠批折檯,右側是黒木雕刻的牡丹富貴花座椅六張,都各自配有小几,另還有對弈棋盤桌,品茗論詩桌等,全是黒木雕成,渾然大氣。黒木渾身漆黑,隱隱透着硯石的清香,故又稱之爲硯香木,乃是上流文人墨士最喜愛之木。
太子、二皇子與青冥一同坐於椅上品茗說笑,見我進來,都停下說笑,直直的打量我。我偷偷擡眼看了青冥一眼,只見他雙眉微鎖,眼含擔憂,我心下了然,底下頭去,給那三人一一行了禮。
只聽那少女咯咯的歡笑着說道:“二皇兄,你看我沒說錯吧,青冥哥哥的隨從真是百裡挑一的,比誰的都要俊俏,剛纔我這樣說的時候,你還不信,連青冥哥哥也一個勁兒的否認,現下他就站在這裡,你們可要還我清白,否則別人可要以爲我說大話唬各位哥哥呢!”
太子哈哈一笑,道:“本也沒說你唬我們,只是二弟一向自認貌比潘安,你卻當着他的面誇一個隨從俊俏好看,他自然是不服氣的。你呀,下次討巧機靈些,盡揀些好的說與他聽便是!”
原來她竟是位公主呢,不怪得如此高傲隨性。
她聽太子如此說,調皮的眨着眼睛說:“太子哥哥說的是,音兒這次可記牢了。”
他們勿自說笑着,青冥卻是眉目微鎖,嘴角含着絲極淺的若有若無的笑意,而二皇子青瀾,卻是從我進來的那一刻,便雙目肆無忌憚直直盯着我,我被他瞧的毛骨悚然,直感覺自己是被老虎盯上的獵物,且無處可藏。
他們說笑許久,我亦恭順的站着,不敢多言。二皇子青瀾眯着一雙桃花眼,細細的打量我之後,便似笑非笑的向青冥道:“半年未見,青冥的眼光真是越發好了,這隨從甚是俊俏,你倒是會挑。”他說到這,頓了一頓,隨後促狹一笑說:“不如青冥弟也幫我挑兩個可好?到底是珞王城的水養人,竟能生出如此漂亮的後生。不像我身邊那幾個,沒有一副好相貌不說,連辦點差事也是毛手毛腳,盡惹人煩心!”
公主青音聞言,噗嗤一笑,滿眼滿臉的捉弄調笑:“二皇兄倒是會想,你就不怕到時,自己那皇城第一美男子的稱號被你的隨從給奪了去?奪了去倒是不可惜,可惜的是,你的一世美名便這般折在下人手裡了!”
青瀾邊斜眼打量我邊笑說:“無妨,既是我的隨從,我便自有**的方法。”
青冥展顏一笑,眉目清朗,眸光煦煦:“既是二皇子開了尊口,那臣弟我,自當盡心竭力的去挑尋,只是也許會費些時日,還請皇子耐心等待些。”
二皇子聽聞,斜翹着嘴角似笑非笑,懶懶伸手端起桌上放着的雄鷹展翅山河玉瓷杯盞,打開杯蓋,對着嫋嫋煙霧輕輕吹了吹,輕酌一口香茗斜斜的靠着。兀自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