瑧皇臉色發白,一聲扶着桌沿,一手指着青音離去的方向,怒不成句,只一遍遍的說道:“不肖女….不肖!不肖!”他邊說邊急促的喘息着,彷彿窒息過度的苟延殘喘般。
苟延殘喘!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一大跳!皇后與和貴妃靠的近,也發現了瑧皇的異常,連忙起身扶住瑧皇,皇后連忙安慰道:“陛下息怒,千萬注意着身子。”和貴妃也焦急連聲附和。青瀾和青陽均急忙上前來,高候及三甲等衆人亦匆忙起身。皇后急喚青陽道:“陽兒,快喚帝輦,速速送陛下回建章宮。”
皇后及和貴妃扶着瑧皇上了帝輦,其餘衆人則急忙隨着轎輦往建章宮而去,我和意婈和衆人一起,隨着轎輦急步而行。意婈邊疾走邊問我道:“姐姐,可見得三皇子了麼?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呢?”我舉目四望,果然不見了青陽身影,腳步雜亂聲中,之見宮人皆屏住呼吸不敢大聲喧譁,忽而聽見章逸低聲的斥罵聲:“你怎的這般粗心,朏朏可是世間少有的奇獸,豈能就這般不明不白的丟了……”我心下覺得奇怪,這人潮混雜,這章逸也太不小心了些,這麼珍貴的奇獸竟生生弄丟了,不過想來及第園並不大,也有宮人把守,想來也尋的回來,當下便也不在意,只是未尋得青陽,便低低迴意婈道:“許是先回宮傳太醫了罷!”
浩大的隊伍尾隨着帝王轎輦往建章宮而去,原本笙歌燕舞的歡樂頌宴瞬間變的滿目狼藉。這個時候,身側忽的有個玩世不恭的聲音對我說道:“姑娘如何稱呼?怎的這般眼熟?”
我一驚,轉頭看去,只見青瀾眨巴着桃花眼,一個勁的打量我。我又想起初見那日他打量我的眼神,當下渾身一激靈,忙道:“奴婢賤名,恐污尊耳。”
他聽後忽的笑了,眼若桃花之瓣,笑臉卻妖嬈如牡丹。他笑着說:“既然你嫌自己的名字賤,那我賜你一名如何?”
我當下有些汗顏,莫非這些皇家子弟都喜歡給別人取名字麼?青陽如此,青瀾也如此。
我不想與他多言,唯恐說多了被他認出來就不妙了。於是婉言謝絕道:“奴婢人微,萬萬不敢要皇子賜名,皇子的心意,女婢感激不盡。”說着便快步向前走了幾步。
不料他卻是跟了上來,依然是一副妖媚的笑臉道:“你是我第一個感興趣的女子,就賜給你個好點的名字吧。”他說着微微頓了下,隨後道:“如今是九月深秋之時,就叫‘九秋’如何?”
我只低着頭快步走路,裝作未聽見他說了什麼。他又靠近了些,微微提高了聲音道:“就叫九秋,可好?”
“二皇子!”
我和他均是嚇一跳,忙擡頭看去,只見和貴妃的隨身侍女急步跑過來道:“二皇子,貴妃娘娘請您速到輦側回話。”
青瀾應道:“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說着他又回頭對我道:“九秋,我知你是皇后隨侍,待我抽得空來,便去看你。”說完他燦爛一笑,自顧往轎輦去了。
我當下鬆了口氣,這青瀾着實難纏。如今這瑧皇突然病倒,他倒是一點都不憂心的樣子,反而還有空找我調笑取名,真真是不孝!
待衆人七手八腳的將瑧皇送回建章宮請太醫安頓好後,已是將近掌燈時候了。皇后原本要我和意婈先回椒房殿,但我執意的要留下陪她,便只讓意婈一人先回去了。如今建章宮中,尚有皇后與和貴妃及兩位皇子留守着,殿外有高候以及各位太醫待命。自從青音從及第園離去之後,便一直未見人影,想必此刻正關在自己宮中生悶氣罷。
和貴妃憂心忡忡的對皇后道:“姐姐,我看陛下這病來勢極猛,着實突然。太醫只說是急火攻心,需要靜養。妹妹卻覺得陛下這病,未必有這麼簡單,不如,我們喚來占卜師爲陛下卜一卦可好?不管是否可信,至少求個心安吧。”
皇后皺眉,低頭思慮一瞬,只緩緩道:“也好,便依你所言吧。”
和貴妃微微點頭,當下向二皇子喚道:“瀾兒,去門口喚丞相,宣之驛覲見。”
青瀾點頭出去,不多時便領着高候及之驛進來,我一見之驛便無好感,只覺得他雖有一身所學,卻全不用在正道之上,當真是辱沒了道家清尊。
高候走到殿中,忙跪下行禮,焦急問道:“不知陛下可好些了?”
皇后忙請他起來,愁眉道:“剛剛吃了藥,好些了,如今已經睡下,大家莫多喧譁纔好。”
高候長吁一口氣,道:“如此,我便可安心些了。”
和貴妃喚道:“之驛,你一向占卜及準,如今陛下無故病重,你要好好的占卜一卦,替陛下探探因由纔是!”
之驛忙行禮領命道:“是,臣定竭盡所能,精心占卜。還請衆人稍後片刻。”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古樸的龜殼,這龜殼表面紋樣如魚鱗,一排排的層疊着,既是漂亮。和貴妃訝道:“這龜殼,甚是奇怪。”
之驛微微一笑,目光若有似無的瞥了我一眼,隨即解釋道:“娘娘不知,這雖是龜殼,卻也不是龜殼。”
和貴妃更是好奇,問道:“此話怎講?”
之驛回道:“這乃是我師父十年前到英山修行之時,在山間的禺水中偶遇到身形似龜,叫聲似羊的魚,此魚名曰魚豐。乃世間少見的奇珍。用此魚的龜殼來占卜,百佔百靈,無一差池!”
我聽後微微一愣,心想今日是什麼日子,先是狀元章逸的朏朏奇獸,如今又是之驛的魚豐之殼,怎的這些世間及難一見的奇珍異獸接二連三的都出來了?仔細想想,狀元所說的霍山在書中亦有記載的,聽聞那裡山高艱險,亂石縱橫,且時有野獸出沒,平凡之人極難登上山去,想來狀元所說的上山登高望遠,不過是唬唬不知情者罷了,這朏朏奇獸,說不準,是之驛所有也說不定。
和貴妃驚喜道:“既如此,還請你快快占卜吧。”
之驛恭順道:“是,這就占卜。”
他說完後,又從懷中掏出五枚銅錢,每個銅錢也盡是不同,遠遠看去,似是描繪着繁雜的花紋之類的。他將銅錢裝入龜殼中,珍而重之的搖了五下,隨後雙手用力一抖,銅錢叮叮噹噹的掉落在桌上。衆人皆安靜觀望着。只見之驛定定的看着那五枚銅錢,愁眉緊鎖。隨後,他走到窗前,仰天而望,愁眉凝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