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推開二叔家的大門,正在院子裡咕咕叫着尋食的一羣老母雞,頓時噤聲,朝大門瞄了一眼後,一轟而散,跑的無影無蹤,就連往常看到有人進門,都會出來叫喚幾聲的二叔家的狗,也只是探出頭,嘰嘰兩聲,掉頭跑到角落去了。
見狀,蘇青無奈地看了一眼身後的罪魁禍首,“大白?”
大白是蘇青爲某狼起的名字,當母親與蘇夏第一次聽她這麼叫時,神情像是吞了個蒼蠅。
這麼威風凜凜的傢伙,怎麼也不能將它與大白這兩個字聯繫到一起?不時應該叫什麼閃電,銀龍,雲霄什麼的嗎?
此時蘇夏心中對姐姐的完美形象,第一次產生了動搖,原來姐姐也有不擅長的東西啊!譬如起名字什麼的。而母親章書玉想的卻是,女兒終於像回孩子了。
而被冠以大白之名的某狼,差點沒以絕食嚴重抗議,與蘇青很是鬧脾氣了一陣,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最終也沒能逃脫它是大白的命運。
而此時再次聽到蘇青喊它大白,心裡還是極不舒服,心裡忍不住腹誹,這還真把它當兔子養了?
不過,碰到這麼個面冷心軟的人,它也能認命,自我安慰,叫聲大白又不會少塊肉?
重新構築好心理建設,大白這纔對向蘇青的質疑目光,表現的很是無辜,一副攤開雙手,我什麼都沒做的神情。
對於它這人性化的表情,蘇青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讓她頭疼的是,要不要這般粘人啊?不管到哪兒,都非要跟着不行,像個離不開媽媽的小孩,。
你跟着就跟着唄!這也不是什麼不能容忍的事情,可關鍵是每次去了別人家之後,那家的家畜家禽,之後好幾天都病懨懨地不好好吃食,搞得蘇青很是不好意思,所以現在,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蘇青很少去別人家走動。包括一向來往緊密的二叔家也是。
而此次之所以來二叔家也是因爲大白的關係,已經十多天沒去二叔家走動了,練拳也是在自己家裡,昨天上山時,碰到村子裡的人,才知道二叔巡邏時受了傷,被送去了縣城醫院,今天剛好出院回來。
蘇青昨天回家與母親說了,母女倆商議之後,決定讓蘇青拿五百塊錢,先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她們這鄉下有個習俗,瞧病人不興空手,有送營養補品之類的,也有送錢的,蘇青覺得還是送錢實在,需要什麼買什麼。
五百塊錢,以現在蘇青每月都有一萬五千左右的收入來說,不算什麼大錢,多拿一些她也不會心疼,但考慮到那樣的話就太招搖了,五百也算不少了。
“青丫頭來了,看你二叔的吧?快進屋來,外面冷着呢。”二嬸發現外面的動靜,從屋中走出來,見是蘇青,滿熱絡地招呼她進屋,雖然臉帶笑容,但掩飾不住眉宇間的愁緒。
“我聽說二叔出院了,想着便過來看看。”蘇青跟着二嬸走進裡間,見二叔正躺在牀上一言不發地抽着旱菸。二嬸見狀,一邊唸叨,一邊去開窗戶透氣:“剛出院,這又抽上了。醫生怎麼交待的?養傷期間,不能抽菸,不利於傷口癒合……”
“煙不能抽,酒不能喝,鹹的辣的都不能吃,除了這些,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難道我都照他說的做了,我這條腿還能好了不成……”二叔聽到二嬸嘮叨個沒完,便臉色不悅地嚷嚷開了,言語中透着一股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的情緒。
在看到門口的蘇青時,便住了口,話題一轉,問起了蘇青習拳上的事。不再提腿傷的事。
聊了會兒,蘇青從口袋裡掏出五百塊錢交給二嬸,“我不知道買什麼好,你看着給二叔買點他喜歡吃的,補補身子。”
“這怎麼成?二嬸怎麼能要你們家的錢?你快拿回去,再這樣二嬸可生氣了。”二嬸將錢又塞回蘇青的手裡,怎麼都不肯要。
“二嬸你就拿着吧,要不然回去我媽肯定罵我,再說我們家現在比以前好多了,我採草藥不比你們家收入低,二叔相當於我師傅,你就讓我盡份孝心吧。”蘇青說的言辭懇切,二嬸一時倒沒法拒絕,直到二叔開口,才勉強收下。
蘇青又跟二叔說了會話,最終還是忍不住問起了他受傷的情況。
二叔說到自己受傷的情況,雖然嘴上滿不在乎,但蘇青能夠聽得出來,他內心意志消沉。
那天正好趕上二叔執勤,在山上巡邏時,撞見了一夥偷獵者,正在大肆獵殺野生保護動物,這夥人顯然是有組織的,專業性特別強,攜帶了不少高科技裝備,包括先進的違禁武器。
二叔就算身手再好,動作也比不過子彈的速度,再說,這些有組織的人,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個個兇狠異常,心狠手辣,對於撞上槍口上的二叔自是下了死手。
多虧二叔常年苦練,身手和身體素質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在右腿中了一槍之後,還能行走逃脫,撿回了一條命。
二叔說到這,嘆了一口氣,撫摸了下沒有知覺的右腿,“就算撿回了一條命,這條腿也不中用了,跟個廢人有什麼區別?”
二叔今年也才四十歲左右,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這擱在誰身上都像是塌了天一樣。蘇青見二叔這樣,也忍不住一陣難過,屋裡此時瀰漫了一層愁雲,氣氛極度低沉。
“不過,就算是這條腿廢了,我還有雙手,照樣可以教你打拳。”見氣氛凝滯下來,二叔便裝作渾不在意地對蘇青說道。
蘇青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慰道:“你也不要着急,西醫看不好,不是還有中醫嗎?中醫頗大精深,說不定有辦法可以醫好,醫生不是說了是傷了神經才導致這樣的嗎?而中醫最擅長的就是溫陽滋補……”
說到此,蘇青的腦海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她也看了這麼長時間的醫書,雖然還沒達到給人診斷看病的程度,但是像二叔這種情況,她在醫書上曾經看到過治療這種病症的方子,說不定她可以一試,只是二叔會相信她一個孩子嗎?
蘇青想了想,決定徵求二叔的意見,最起碼她也算是盡心了。
“二叔,你也知道我跟着村子裡的老人學過一些草藥和中醫方面的東西,像這種情況的,我知道一個藥方,說不定能夠有效。”
二叔還沒回答,一旁的二嬸忙接話道:“青丫頭,我知道你是着急你二叔的身體,可大醫院的醫生都下了診斷,說是好不了,那肯定就是鐵板釘釘的事了,我現在都已經接受你二叔這樣了,二嬸謝謝你有這份心了。”
對於二嬸的婉言拒絕,蘇青很是理解,想她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再加上一天醫學沒上過,任誰誰都不信。
蘇青也不再勸說,只是看着二叔。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二叔相信她,她就試試,反之她也不會遊說。
二叔反倒是看向了一直蹲在蘇青身邊威武凌厲的某狼,像個護主的忠犬般,在蘇青與周圍的人之間生生豎起來一道無形的屏障,眼中閃過一抹沉思,半響後,對蘇青說道:
“反正二叔就這樣了,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你就試試吧,不過,也不要有什麼心裡負擔,治不好二叔也能接受,一個大男人,就算是沒了一條腿,做不了護林工,二叔照樣能做別的,絕不會認慫的。”
二嬸還想說什麼,但見二叔語氣堅決,嘴巴張合了幾下,最終也出聲反駁,不是她對蘇青有意見?相反她很喜歡青丫頭,但這和醫腿是兩把事,說到底是她不相信蘇青有能力治好,大醫院都治不好的病,那聽起來太玄乎了。
蘇青聽到二叔這樣說,很是感激他的信任,不管怎麼說,她也也會想盡辦法,治好二叔的腿,不光是因爲信任,自從重生後二叔沒少幫她們家,再後來還教她習拳,也算是她的師傅了。
這時,蘇維堂走了進來,脊背似乎佝僂了些,神色也怎麼好,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多歲,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在聽說他右腿廢了的時候,幾乎將這個歷經風霜的老人打倒在地。
蘇青打了聲招呼,二嬸便將二叔答應蘇青治腿的事講了一遍,希望老人能夠勸勸自己的兒子。
蘇維棠聽完,並沒像二嬸希望的出言反對,在沉默半響後,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