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玄素眼中遍佈血絲,狠狠瞪着裴晟,厲聲道:“裴晟,你別得意,你離死期也不遠了。你以爲律家倒臺了,軒轅璟會放過你嗎?我知道你坐擁天下兵馬,你有本事就顛覆這大晉王朝呀,只有自己登上那紫薇寶座,你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裴晟嗤鼻一笑:“死到臨頭,還想挑撥我與皇上的關係嗎?你這半生倒是爲北胡操碎了心,可如今北胡已滅,你還苦苦掙扎些什麼呢?”
凌玄素臉色微微一變。
“北胡王子耶律靖,是這個名字沒錯吧?”裴晟一字一句,話語凜然,“十二歲起,被送入大晉,成爲裕王凌天翔的兒子凌玄素,你們以爲這偷天換日的勾當沒有人知道嗎?一年前我便已查到你的真實身份,我不點破,爲的就是要你親眼看着這一日。”
凌玄素心中那段塵封的過往再次被人提起,臉上終究閃過一抹痛苦。
“你精心設計,爲的不過是想借皇上的手除掉我,替你們北胡除掉一個眼中釘,這樣北胡便能長驅直入,一舉拿下帝都城。只可惜皇上並不如你們想的那樣昏庸,枉費了你這麼多年來的精心佈局。這一年,我留着你的命,就是要你看着我裴晟親手滅掉北胡,讓你知道,敢犯我大晉者,必誅之。”裴晟看着凌玄素慘白的臉色,繼續道:“而今,養你十多年的裕王府也要因你而葬送,是不是很痛苦?”
凌玄素怒火中燒,勃然大怒,縱然身受重傷,仍舊提氣朝裴晟攻了過去,想要給予其致命一擊。
裴晟眼看着他虛浮的腳步合着凌厲的掌風逼了過來,輕鬆避過。
避過掌風的頃刻間,手中長劍已出鞘,裴晟劍鋒寒光乍現,“你殺裴瑾時,用的是哪一隻手?右手?”陰冷的光芒乍現,回首間,手起刀落,劍挑凌玄素的右手。
凌玄素只覺手腕一痛,右手已再也使不上一分力氣,血如泉涌,竟是手筋已被挑斷。
“還是左手?”裴晟又是一聲冷語,長劍乍起,劍挑其左手。
“玄素!”陸霏雨大驚失色,嘶聲力竭,大步上前扶住狼狽倒地的凌玄素,懇求道:“晟哥哥,念在你我相交一場,求您饒他一命吧!”
“不要求他!我凌玄素就算死無全屍,也決不求他分毫。”凌玄素全身虛弱,卻厲聲斥責。
“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這麼簡單,我也要他親眼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一個離他而去。”裴晟收起長劍,不再看他一眼,領着手下決然而去。
此時的陸霏雨突然下腹一痛,“啊,我要生了,玄素……”
老王妃大喊着:“快,快請穩婆來替王妃接生。”
可此時的裕王府早已不似當年,經逢律家被誅九族的變故,府上下人早已逃的逃,走的走,留下的也只有幾個忠心侍主的人。
“大將軍把整個裕王府都包圍了起來,沒人能出的去。”張婆滿臉着急。
陸霏雨的手死死握住凌玄素那雙被血染紅的雙手,始終不肯鬆開。
凌玄素看着痛苦不堪的陸霏雨,心中微閃動容,深深低語道:“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我們是夫妻,任何風雨……我們一起承擔,哪怕是死。”陸霏雨笑着搖頭,眼底滿是情意,“不論你是誰,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夫君,孩子的爹……黃泉路上,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豈非是一件樂事?”
此時此刻的凌玄素多想回握住她的雙手,只可惜雙手的筋脈已被挑斷,再也使不上一分氣力。
這麼多年來,他身負重任,謀劃多年,不肯對任何人付出真心,對任何人都存着利用之心,極盡一切利用着身邊的人,可到最終,連自己的妻子與孩子都保護不了。
目光不由投向一旁的母親,此時的她已是淚水漣漣,竟不知何時兩鬢已經斑白。她雖非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待他如親子,善養他這麼多年,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他的心中早已將她當作自己的親生母親。
只可惜,如今,他已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凌玄素掙開陸霏雨的手,掙扎着起身,“張婆,幫我備紙筆。”
焦急中的張婆不知此刻的凌玄素爲何要紙筆,卻也還是領命去準備,才邁步腳步,卻被凌玄素喊住,“算了,我這雙廢了的手,又怎還拿的起筆寫字?”他擡起廢了的雙手,滿目鮮血,如今全盤皆輸,這雙手的安好與否於來說已無所謂。
他一步一步的踏入屋內,取一方潔白的帕子鋪於案上,就着鮮血淋淋的手,於帕子上寫下一段話,隨後交給張婆,“讓朝夕送到將軍府,親手交給姚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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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至正月十五上元節,
自打那一回姚丹青點了裴晟的穴道擅自闖朝天殿後,歸來的他們之間便再也沒有說過話,眼看着時間流逝,她思前想後還是決定找裴晟好好談一次。
“夫人,您找將軍嗎?”張德言面色恭敬地上前迎着。
“他不在嗎?”姚丹青目光瞥了下緊閉着的房門,看似無人。
“一個時辰前將軍已奉召入宮面聖。”張德言如實稟報。
“那我在這兒等他。”姚丹青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只是靜立在檐下,視線北望,一輪驕陽明媚,和煦的暖光鋪灑在天地間。
“外頭天寒地凍,夫人可進屋等候。”
“沒事兒,我就在這等他,你且去吧。”
張德言見她固執,也不再勸解,朝她行了個禮,便緩緩退下。
卻在此時,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闖入將軍府,身後緊隨將軍府的侍衛,姚丹青眯着眼仔細一看,方纔發現來人是朝夕,她當即喝住護衛。
“二小姐,二小姐!求您見見王爺最後一面!整個裕王府被大將軍團團圍住,我拼死出了裕王府來見求您。”朝夕撲騰一下,便跪在她面前,眼中含淚,將懷中的錦帕遞給姚丹青,“這是裕王親手寫給您的。”
姚丹青猶豫了片刻,才自她手中接過,打開一看,竟是血書,裡面只有寥寥幾個字:青菡,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她終究是將血書遞還給朝夕,“裕王府的事與我沒有任何關係,凌玄素也是。”
“就在半個時辰前,大將軍親手廢了王爺的雙手,如今王爺已是廢人一個,大將軍定不會放過王爺的。朝夕不求您救他性命,只求您能去見他最後一面,你們畢竟相交一場,曾共謀大事……”
“相交一場?”姚丹青冷笑幾聲,“我與他之間的情分,早就在政鬥中消磨殆盡,該說的話,在將軍府大牢與他已說完,你走吧,我不會再見他。”
朝夕眼看她無動於衷,只得道:“裕王府被團團圍住,可王妃卻在此時要臨盆,根本請不到穩婆,如今唯有你才能帶穩婆進入裕王府救人。您看在孩子無辜的份上,救救王妃和孩子的性命吧。”
姚丹青聞言,心中微動,“你說陸霏雨要臨盆了?”
“是啊,沒有穩婆那可是一屍兩命,您真的忍心見死不救嗎?”
“我隨你去看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