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將發未發木葉念女孩

木葉、華強、劉德、郭富、黎民、等人沐浴在朗朗的月光之中,如果不是執行任務的話,這個時候,點上一支菸,叫上幾瓶啤酒,吆上幾個兄弟就在河邊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或者攜着自己最相好的女孩子的手爬上屋頂,隨意地躺着,讓內心的情慾像植物一樣生髮,唉,也只能想想,現在的他們圍在一個拜佛的釘子戶的樓房前,唯一的目的只是把他從樓房裡拎出來,這個任務聽起來一點難度也沒有,郭富和黎民最初聽到所謂的任務只是這個的時候,覺得錢拿得實在是顯得有點過於輕巧,有點問心有愧。

郭富說,“這真是一個好工作,少幹活,多拿錢,不幹活,也拿錢。”

劉德是老員工,聽了郭富的感慨,只是眯起眼來微微笑,也不說話,郭富還以爲他認可自己的說法呢,心裡不由得和劉德親近了幾分。

黎民最初的想法與郭富是一致,但他比郭富多想了一層,如果這麼容易就把錢拿到手了的話,那麼這份工作豈不是要被人搶破了頭,然而,我們已經入職一個多月了,上述所說的情況卻並沒有發生。可見,郭富的感覺是不符合實際的。想到這裡,黎民的心裡反而變得舒坦起來,第一個月領到近乎一萬大洋,他也就不存僥倖之感,同時,對於未來的風險也充滿了清醒的認識。

從六點半就已經把車和推土機開到了指定的樓前,望遠鏡裡,那個白白胖胖的光頭,跪在佛前也已經跪了將近兩個多小時了。兄弟都想盡快的把任務給了結了,這不,大家都還沒有吃晚飯呢,肚子都咕咕叫了。

強哥,連平日裡耐心最好的劉德都有點耐不住性了,”我們什麼時候衝進去,把這顆釘子給拔了呢。”

華強還是原來的那句話,“再等等。”

還等呀,黎民已經等得有點抓狂了,“等等等等,等你個鬼,再等下去,都他媽變成鬼了。”

黎民是華強自己招來的臨時工,不知道當時是怎麼被自己給看中的,別的本事沒有,老跟老子作對。就不怕老子開除他,這點權力我還是有的,再觀察個把月,若他還這樣,老子一定找個合適的由頭讓他滾蛋,不然,自己招的,那麼快就把他開了,面子上掛不住。

華強自己也在思忖,這是怎麼了,說好的,最遲八點就要開到現場,現在已經九點半,很快就十點了,連人影也沒有,也難怪手下那幫王八羔子要熬不住了,我要不是拆遷隊長的話,我也熬不住的。

木葉擡起頭,看着天上的月亮,裙襬飛揚,一個絕色的女子就住在月宮中,他曾經是所有男子的夢想,她現在還是。

木葉低下頭,看着自己的影子落在城中村的街道上變大變長,突然就想起了女孩。

有一些人,當木葉想起他們的時候,不會在意識裡浮現出他們的名字,而僅僅使用一個與他們本尊相對應的代號,他用這個代號代指這個人,就絕對不會再去代指其他人。

比如說,他使用“禽獸”這個代號的時候,就特指小學時候的化學老師,這個化學老師的右臉有一道來歷不明的傷疤。

他使用“太監”這個代號的時候,就特指高中的時候一個囂官特別短小的同學,別人都很不客氣地叫他“狗太監”,而木葉爲了表達對他的尊重,僅僅只是客客氣氣的使用“太監”這個代號。

而他使用“女孩”這個代號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女孩都被木葉與她區別了開來,女孩對木葉意義重大的原因在於,她不僅僅是他的初戀,還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孩,一直以來,她都希望她是最後一個。

木葉覺得自己並不像其他的男子一樣,對於年輕的女子有一種發自本能的收藏癖,就好比那些喜歡收藏蝴蝶的傢伙一樣,看到一隻漂亮的蝴蝶,就按捺不住眼中的火,手持一個網兜漫山遍野地去追,追到手之後,做成標本,收藏在玻璃櫥窗裡,從此再也不聞不問,然後,再看見新的漂亮的蝴蝶,再按捺不住眼裡的火,再手持網兜漫山遍野地去追,追到手之後,再製成標本,收藏在玻璃櫥窗裡,從此再也不聞不問,然後,再看見新的漂亮的,再去追,再製成標本,如此循環往復,最後總結這一輩子所收藏的蝴蝶的數量,一種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容不得自己不佩服自己牛逼。

木葉想他的女孩了,當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還那麼小,那麼單純,像是清水裡的魚似的,彼此愛慕,沒有內容,因爲愛慕便是全部的內容。他牽她的手,她的手便融化進他的手裡,他撫她的髮絲,她的髮絲便纏住了他的一天,一夜,一月,一星,一夢。

他說他喜歡她,她便低下頭,紅着臉,她說,人家害羞嘛,搖着肩膀搖着手。

他說,知道你害羞,你害羞的樣子真好看。

她勇敢地擡起頭,睜大眼,天生的一雙桃花眼,看着他,說,好看,你就多看會,不然,一天就過去了,夜晚太漫長,等待在什麼時候都會是一種煎熬。

她說,但她願意等,等一分鐘,等一個小時,等一個夜晚,等一個禮拜,等一個月,她還說,一個月就是她等待的極限了,她說,她願意把這個極限給他,她說,如果你要離開我,不管你是情願還是不情願,她都願意等他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她會把自己所流過的眼淚都收起來,然後,索性就離得更遠,你這輩子都別想得到我的音信,當時木葉以爲她只是說着玩玩的,誰知卻是真的。

一直以來,木葉都希望女孩變成他最後的女孩,誰知那麼短暫,回憶裡的她仍如最初的時候一樣圓滿,乾淨,單純,就像清水裡的一尾魚,有一天魚從清水裡遊走了,先是遊進小溪,後來聽說她已經游到大河裡去了,最後來,就再也沒聽誰說過誰在哪裡又見到她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潛意識裡,木葉的眼光都在人羣裡搜索,他多麼希望在這千千萬萬的擦身而過的人中,有一天,不期而然中,遇到了他生命中最初的女孩,他會向他的女孩狂奔而去,不顧任何人的眼光,把她抱將起,旋轉,讓她在他的懷中幸福的旋轉,然後,對她說,無比喜悅地,他說他再也不離開她了,哪怕是一分,哪怕是一秒,更不要說一個月了。他對她說,當年我們的確還小,單純得美好,一顆蒲公英在風天中旋轉,而現在,我們都長大了,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像一朵蓮花,亭亭玉立的,在風中,我的女孩,做我的新娘,好嗎?

木葉確信,如果,他再次遇到她,她一定會嫁給他,但是,沒有但是,自那次分離之後,他的確再也不曾遇到她。因此,木葉他生命中的美好的夢境就永遠不會破碎了,其實也挺好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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