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淳業的話,顧七娘眼裡有片刻的僵硬,瞬間後消失無影。
她綻開笑顏嬌嗔道:“我家裡有一個表哥,他因着要參加科舉,二十四歲了還未娶妻,整日埋頭苦讀!”
“你既是親王,又是主事官員,身上的擔子比我表哥重多了,你這麼刻苦,陛下和夫人一定很高興!”
李淳業聞言鬆了口氣,笑道:“父親今天誇了我一句,我更要努力纔是!”
他臉上閃着興奮的光,顧七娘也跟着笑起來,把他往書房那條路推:“既如此,你還不快去,小心陛下知道了你偷懶,打你的手心!”
“好好好~”
李淳業寵溺的捏了下顧七娘的下巴,她則做了個兇巴巴的表情,惹得李淳業哈哈大笑。
看着他走遠,顧七娘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她閉了閉眼,緊緊攥着手心,對身後的侍女彩屏道:“走吧……”
她慢悠悠的往靜姝院走,心思不知飛向了何處,彩屏打量她的臉色,擔心她爲李淳業的拒絕而不高興。
正欲出言安慰,卻看見不遠處成羣的下人捧着精美的瓷器和擺件向東而去。
“娘子你看,他們在做什麼呢?”彩屏指着人羣疑惑問道。
顧七娘停下腳步,面無表情的看着,那些東西刺得她雙眼生疼,冷冷出聲道:“他們在佈置正房……”
彩屏聞言瑟縮了一下,心裡懊惱的想要自打嘴巴,顧氏雖然進府早,而且很得大王的寵愛,但妾侍就是妾侍,曹氏纔是陛下冊封的王妃。
雖然還未過門,可陛下和韓夫人對她很是重視,連着壽安公主也怕委屈了這位弟媳,時不時就要親自來安排下人佈置。
也難怪身邊這位主子不高興了,妻和妾之間的差別,豈止是這些……
曉風堂裡,慕容氏臉上的笑一直就沒斷過,她挽起袖子親自去了膳房指揮做菜,李暉喜歡她的手藝,,也不枉她用盡心思。
侍女玫娘打趣道:“這些日子,陛下已經來曉風堂三次了,每次都待了很久才離開,依奴看,咱們曉風堂很快就有喜訊了!”
“什麼喜訊啊?”另一個侍女鬆兒意有所指問道。
玫娘嘻嘻一笑,見慕容氏側過身不理她們,大聲道:“娘子深受恩寵,要麼要晉位分,要麼啊,咱們就要多一個小主子了~”
“玫娘說的對,可是可是!”
侍女們興奮的議論着,慕容氏聞言羞澀的埋下頭,伸手拿過香醋聞了聞,轉開話題道:“陛下愛吃醋芹,但這個季節的芹菜不好吃,就用蘿蔔代替吧!”
“是!”侍女笑眯眯應道。
天色漸晚,慕容氏精心妝扮過,坐在榻上焦急的等待,時不時伸頭張望,玫娘安慰她:“許是陛下被什麼事絆住了,這也是常有的事!”
慕容氏也只能這樣想,輕輕嘆了口氣,拔下頭上的玉梳細細摩挲,這是李暉送給她的,慕容氏眉眼充斥着綿綿情意。
青絲萬千如情思,他送自己玉梳,是不是也表示他心裡是喜歡自己的……
慕容氏永遠都記得第一次見到李暉,那日是她進入大明宮半個月後,李暉還未召她侍寢,天氣晴朗,皇后帶着妃妾在清輝閣玩樂,還傳了教坊的伎人來。
大家正樂着,李暉也來了,衆人紛紛行禮,他溫和的開口讓大家起身,然後親自扶起了皇后,拉着她一同坐下,笑眯眯的問大家玩了些什麼。
慕容氏只是一個小小的才人,她站在人羣最邊緣的地方,卻一眼就被上首的李暉吸引住了,經過歲月的磨礪,他的言行舉止無不透露着尊貴與從容。
他比慕容氏見過的所有男人都更完美,他對妻妾那麼的溫和,對兒女慈愛,他甚至認真的跟年幼的女兒討論掉牙的事情。
一個富有魅力的男人散發的氣質,足以讓一個少女情竇初開。
慕容氏站在那裡,目光癡癡的粘在他身上,若不是蕭氏叫她,她的表情肯定被所有人都看見了。
後來氣氛最熱烈的時候,楊昭儀酒興上頭,笑嘻嘻的請李暉跳舞,衆人紛紛言好,李暉推脫不過,只得起身踩着節拍跟楊氏一同起舞。
慕容氏看的如癡如醉,不必情人眼裡出西施,被所有人注視的李暉,跳起舞來也是那樣奪目,動作利落如行雲流水。
他是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是說一不二的帝王,而她,就屬於這個男人……
從那天起,慕容氏收集所有關於李暉的事情,她深知自己在後廷裡是個一無所知的新人,雖然年輕有美貌,可那些女人只靠着從前的情分,就足以碾壓她了。
她小心翼翼的舉動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包括跟她一同進宮的蕭娍兒,蕭娍兒出身高貴,卻幼稚單純,一進宮她們就發現宮裡的妃妾要麼是年紀大了,要麼是容貌一般。
她仗着自身的優勢,很是得寵了幾日,僅僅兩個月後就懷了身孕,生下了一個公主,不過她恃寵生嬌,也得罪了不少人。
慕容氏勸過她幾次後,也就不出聲了,那種一朝得意就輕狂的人,註定沒有好下場,何必再勸。
後來,蕭娍兒當着所有人的面挑釁韓修儀,慕容氏知道,她要倒黴了。
果然,韓修儀連話都沒說一句,李暉就再也沒踏進過她的門,要不是蕭娍兒想通了上門道歉,估計後半輩子就要獨守空房了。
生了個公主又怎麼樣,慕容氏冷哼,人家韓修儀爲李暉生了四個孩子,這些年來一直聖寵不衰,豈是她蕭娍兒能撼動的。
後廷裡的女人都是從李暉做太子時就跟隨他的,又有哪一個是簡單的,皇后是嫡妻自不必說,宇文貴妃閒雲野鶴,不理俗事。
高淑妃幫襯宮務,頗有威信,楊昭儀性情灑脫,宮裡是出了名的,還有許多不盡相同的女子,她們各有優勢,但最讓慕容氏心情複雜的人,就是韓修儀……
她無疑是這些女人中最特殊的存在,聽聞李暉年年在她生辰那日,都會親手摺一枝桂花送給她,寓意貴壽無極,桂花誰也不缺,但缺的是這份心意。
韓修儀雖然已經年過三旬了,但她擁有四個孩子,這就是她最堅固的保障,誰也奪不走。
但慕容氏對這些沒有感覺,她唯一渴求的就是李暉對韓修儀那份特殊的心意,她也想做那個特殊的人……
不知不覺,月亮都已經升起來了,窗外的涼風吹進來,驚醒了慕容氏,“什麼時辰了?”
鬆兒站在門口張望,玫娘看了下刻漏,答道:“戌初刻了……”
慕容氏心沉了沉,已經這麼晚了,陛下還會不會來……
看出了她的不安,玫娘只得柔聲安慰,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慕容氏驚喜的站起身,“一定是陛下來了!咱們快去迎駕!”
她迫不及待的走到門口,卻發現只來了個內侍,臉上的笑容凝固。
見了她,內侍行了個禮,恭敬道:“陛下讓奴來傳話,今晚不來曉風堂了,請娘子早些休息。”
不來了,慕容氏掩飾不住滿臉的失望,她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先前的喜悅倒有些可笑。
“陛下……還在忙政務嗎?”她輕聲問道。
“陛下去了甘棠軒……”
慕容氏聞言緊緊咬着脣,好一會兒,才皮笑肉不笑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她轉身往內室走,玫娘跟鬆兒面面相覷,忙跟了上去,“娘子……”
話還未說完,慕容氏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深吸口氣,撐着笑臉道:“天也晚了,給我梳洗吧。”
看着她故作無事的樣子,玫娘和鬆兒很是難受,“娘子還沒吃晚膳呢!還是吃一點再睡吧!”
慕容氏輕輕搖頭:“我吃不下……”
夜涼如水,慕容氏躺在榻上久久不能入睡,地上玫娘規律的呼吸聲傳來,惹得她越發煩躁。
這是第一次,她嚐到了失落的滋味,陛下明明說了要來曉風堂,爲什麼又去了甘棠軒,不管他有任何理由,自己這次是當定了這個笑柄。
慕容氏狠狠揪着被子,腦海裡想起李暉英俊清雋的臉,心中又愛又痛,如果……如果陛下像喜歡韓修儀那樣喜歡她,該多好啊……
李暉睡的正香,夢中感覺到脖子有些酥癢,他不耐的翻了個身,又感覺到腰際有人在撫摸他,下意識的伸手抓住,身後一個憋笑的聲音響起:“阿郎,該起來了!”
他仍舊閉着眼,把那隻柔荑緊緊握在胸前,嘴裡嘟噥道:“今天過節,不用起來那麼早……”
蓁娘清脆的笑聲傳來,她撐起上半身輕輕咬了口李暉的耳朵,調侃道:“若是被大臣們知道了阿郎沉醉於溫柔鄉,可是要參我一本的!”
李暉忍不住咧嘴笑起來,他微睜開眼,清晨的陽光透過碧影紗照射進來,身旁的蓁娘好似籠罩着一層微光,他輕而易舉的摟過她,翻身制壓着。
雙手捏着蓁孃的臉頰上下拉扯,“大言不慚,你哪裡是溫柔鄉?”
“鬼怪洞還差不多~”
“疼疼疼!”
蓁娘不悅的叫喊出聲,李暉怕真的捏痛了她,忙鬆開手,眼裡有些歉意。
蓁娘捂着臉哀怨的看着他,“不管是不是溫柔鄉,反正阿郎喜歡就夠了!”
李暉呵呵一笑,寵溺的咬了口她的下巴,“你也就是仗着我捨不得收拾你,不然就憑你做的事,打你的板子都不嫌過分。”
這下蓁娘也被逗笑了,她得意揚揚的昂着頭,伸出雪白的胳膊摟住李暉的脖子,狠狠的親了他一口,“阿郎既然把我寵壞了,就得負責到底,我可不管做的過不過分!”
話是這麼說,但李暉知道蓁娘出了這道門就會收斂起性子,任憑他如何寵愛,她都沒有做過一件逾矩的事。
把蓁娘摟在懷裡,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請大家給我個面子,留個評論,我曰天必有重謝!(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