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讓他離開這裡,他不知道這算不算非法拘禁,爲了保護他的學生,他沒有辦法,他只能留下來。
不知道寧哲有沒有去參加今天上午的奧數大賽選拔考試?
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現在仍然心有餘悸。
放學後,他在班級裡和同學們一起大掃除,無意中看到樓下寧哲和徐磊,以及之前和他們有過過節的學生在一塊,他本以爲他們又要打起來,可是沒有,他們離開了,他不放心,跟着追了出去,一路偷偷地跟蹤,最後沒想到的是,他們和幾個社會青年男子匯合後,進了金錢豹。他們爲什麼來這種地方?這不是學生該來的地方。他掙扎了很久,如果進去的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他找出來,他會不會更加的恨我。如果不進去,作爲他們的老師,是不是自己失職了?他最終決定進去把他們找出來,他不忍看到自己的學生這樣墮落。
進門後,一個打扮濃膩的中年婦女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跟前招呼他。他問她,剛纔有幾個學生打扮的人在什麼地方。對方以爲他跟他們是一夥的,告訴他,他們在三樓。他乘坐電梯上了三樓,在各個包廂門口逐一找尋,來到這間包廂的門口,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寧哲被一個大塊頭拿住了雙手,拼命掙扎,無法動彈,一個人手裡拿着一個啤酒瓶,正準備砸向寧哲的腦袋。
他大喝一聲“住手”。那個人停了手,回過頭來,江楚成在閃爍的燈光中看清他的臉,時隔多年,他仍然能很清楚地記得他,他是秦萬東的兒子,是秦少柔的弟弟——秦少強。
“你算個什麼東西?”秦少強失去了理智一樣地狂叫道。
看來,他已經記不清自己了。“我是他的老師,你們想對我的學生做什麼?”江楚成走上前,拉那個大塊頭的胳膊,可是根本拉不動。
“這裡不關你的事,給我滾蛋,信不信我連你也一塊打?”秦少強用啤酒瓶指着江楚成。
這時,旁邊一個油頭髮的小個子湊到秦少強耳邊說了幾句,秦少強看着他冷笑了一聲,示意抓住寧哲的大塊頭放手。
“你放了他們,欺負一個孩子算什麼本事?”江楚成擋在寧哲面前,憤怒地說道。
“孩子?”秦少強冷笑道。“這小王八蛋想要我的命!”
江楚成看了看寧哲,一定是因爲他姐姐寧姍住院的事情。“……你想怎樣?”
“怎麼樣?我不弄死他,難道讓他來弄死我?”秦少強用啤酒瓶指了指寧哲。“小王八蛋,你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問題,敢到我的地盤來鬧事?”
“你欺負了人家姐姐,難道你還想殺了他不成?”
“哦,呵呵,我說呢,原來是爲了那個不識擡舉的婊子!”
寧哲聽到這句話,跟瘋了似的大吼道:“不準說我姐姐,信不信我殺了你!”
“好厲害的小雜種,看來,我今天是不能讓你活着出去了!”秦少強扔下啤酒瓶,從地上撿起一把搶來,將槍口對準寧哲。
“慢着!”江楚成吃了一驚,情急之下大聲喊道,“你讓他走,我保證他再也不來找你麻煩!有什麼事我來承擔!”
旁邊那個小油頭趕緊上前說道:“秦總息怒,秦總息怒!”然後又湊在秦少強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
秦少強一把推開小油頭,喊道:“把這個小雜種的手按在桌子上!”大塊頭“阿爸阿爸”的叫着,將寧哲的手按在桌子上,“我今天不殺他可以,但是總的留下點什麼,今天想開槍殺我是吧?那我就把你的指頭全都剁了,拿刀來!”一個大漢上前遞了一把匕首。
“住手,住手!”江楚成上前將寧哲的手指擋住。“你們就不怕法律嗎?”
“法律?我這叫自衛,兇器就在我手裡,我就是開槍打死他都不犯法。”秦少強說道。
“是的,打死他都不犯法!”旁邊的小油頭應和道。“不過,今天打爛的東西,耽誤的生意總得賠,我看着小子也賠不出來,剁了手指也是應該的!”
“多少錢,我賠,我賠!”江楚成喊道。
“可以,一根手指十萬,十根手指一百萬,你賠?”小油頭趕緊說道。
“一百萬?”江楚成沒想到他們要賠這麼多錢。
“賠不了是吧,那就把手指留下!”秦少強舉起明晃晃的匕首。
“秦總息怒,秦總息怒,您放心,他賠得了!”小油頭趕緊拉住秦少強,又看了看江楚成,急切地問道,“你到底賠不賠得了?”
“太多了,你們這是敲詐!”江楚成失望地說道。
秦少強聽到這句話,拿着匕首準備向下砍去,小油頭極力攔住。
“你忘啦,你會炒股票啊!”小油頭對江楚成喊道。
江楚成想了想,我是會炒股票,但是,我哪來的那麼多本錢?不過先管不了那麼多了,救人要緊,而且這個小油頭好像是在幫助自己,先答應下來再說。
“好,我賠!你讓他們走!”
“這就對了嘛!”小油頭像鬆了口氣一樣,“‘啞巴熊’,放開他,其他人沒事的都滾蛋!”
啪的一巴掌,秦少強打在小油頭頭上,小油頭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整齊的頭髮也打亂了。“這裡哪裡輪到你發話了?”秦少強狠狠地對小油頭說道。
現場除了音響聲,氣氛安靜的很詭異。
秦少強拿着槍,瞪着眼睛,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所有人都在刻意避開他的眼神,秦少強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都他媽的滾蛋,你……”他指了指江楚成。“……你留下!”
坐沙發上的人齊刷刷的起身離開,“啞巴熊”放開寧哲,徐磊上前,拉着寧哲勸他離開,寧哲不願意離開。“老師,要走一起走!”
“你快走,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不行……”寧哲還想掙扎。
“徐磊,帶他走!”江楚成趕緊催促徐磊,他怕秦少強反悔。
徐磊趕緊拉着寧哲出了門。
“你想拿我怎麼樣?”江楚成對怎麼賠償這一百萬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小油頭想耍什麼花招。
“什麼時候拿出這一百萬,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秦少強上前抓住他的衣領,“我的理智已經在今晚全部用光了!”他警告他,“這個小鬼很容易找到,他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我真的沒有那麼多錢。”江楚成很無奈。
“那你就別想離開!”秦少強將江楚成一把推倒在沙發上,瞪了一眼,轉身離開,幾個大漢也跟着離開。
剛站起來的小油頭,邊整理頭髮,邊看着門口,嘴裡嘀咕着什麼,然後朝他走來, “看出來了嗎,我一直在幫你!”
“我真沒有那麼多錢!”江楚成向他解釋道。
小油頭拍了拍他的肩,猥瑣地笑了笑,“沒關係,我還會幫你的,錢我們這裡有的是,你有炒股的本事,還怕賠不了嗎?”
小油頭告訴他,將會給他一個股票賬戶來炒股,賺夠一百萬就讓他走,讓他今晚在這裡將就一晚上,明天開始工作。
他暫時鬆了口氣,讓他憑空拿出那麼多錢來,他拿不出來,如果這事讓金秋知道,金秋肯定會氣死,自己家裡已經有還不完的債務了,現在他又在外面要賠這麼多錢,他不敢想象,好在他們只是讓他去炒股。但是,股市哪有那麼容易賺錢?那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和時間,這樣一來,這幾天都回不了家了,怎麼跟金秋解釋?他開始思考怎麼編造藉口好讓金秋不擔心。
他看了看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他撥通來了金秋的電話,可是一直無人接聽,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又連續打了幾個,還是沒有人接。於是,他給丁康打了電話。
“丁康,這麼晚打攪了,有件事要拜託你。”
“江老師,什麼事您儘管說!”丁康表現的很熱情。
“是這樣的,我今晚在外面有事,可能回不去了,我給家裡打電話沒人接,你能不能去一趟我家,告訴一下金秋,說我今晚住你家,讓她不要擔心?”
“好的,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你快去吧!”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丁康打來了電話。
“江老師,我剛從你們家出來,跟嫂子說了,嫂子她……很生氣……到底是怎麼回事?”丁康不明所以的說道。
“她怎麼說?”江楚成小心地問。
“她說讓你以後都別回來了……”
江楚成沉默了一會兒,她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丁康擔心問地道。
“我有點私事,可能回不來家,你不要擔心。”
“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丁康問道。
“你能不能幫我代兩天課,校長那邊我會請假的。”江楚成抱歉地說道。
“好的,沒問題。”丁康沉默了一會兒。“江老師……”
“有什麼問題嗎?”
“我可能過了這兩個星期的實習期就要離開了學校了。”
“是因爲報紙上的事嗎?”
丁康沉默了一會兒。“是我自己的決定……”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準備離開沔陽,去上海找工作。”
“……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聊聊吧!”
說完,兩人掛了電話。江楚成對丁康很過意不去,是自己連累了他丟了工作,而他總是一如既往的幫助自己。他知道丁康想要學炒股的本事,不過他實在無能爲力,不知道怎麼教,這是數學,除了時間、精力和毅力外,還需要天分。除此以外,他也不懂其他炒股方法。
金秋爲什麼生氣他也想不通,往日,他沒有按時回家吃晚飯,她都會給他打電話
,今天沒有。到底是爲了什麼?她不可能這麼快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他在沙發上碾轉反側,思前想後,怎麼也睡不着。他沒想到少柔的弟弟秦少強會變成這樣。他還記得小時候和秦少強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當時江楚成13歲,秦少強9歲。秦萬東藉着從小就認識江楚成和孔弟父親的機會,經常的巴結他們父親。有一年大年初四,秦萬東帶着秦少柔和秦少強來到他們家,三家人約好了一起聚一聚。
那時的秦少強,又瘦又小,門牙缺了一顆,穿着尼龍面料卡通印染的小紅襖,躲在秦萬東後面,秦少柔牽着他的手。秦萬東把他從身後拉出來,讓他叫叔叔阿姨,還有哥哥們,他聲音小如蚊蠅,比秦少柔更害羞。大人們在屋子裡聊天,孔弟和秦少強在小樹林裡玩,江楚成和秦少柔在院子裡分享他美術課上的作品,兩人聊的正歡,突然江楚成感覺後面衣領被人拉開了,一個灼熱的小東西被扔進了他的衣服了,不一會兒,砰的一聲爆炸了,江楚成頓時感覺背部如火焰般燒,疼痛難忍,回過頭來一看是秦少強,他手裡拿着一個打火機和幾根散鞭,咧着嘴,咯咯笑。
“弟弟,你太過分了!”秦少柔指責道。
沒想到秦少強用打火機點燃了另一個,也快速的塞進了秦少柔的衣帽兜裡,砰,又炸了,把秦少柔嚇得哭了起來。秦少強笑的更大聲了。
江楚成強忍疼痛趕緊安慰秦少柔,孔弟從樹後面跑了出來,二話不說一拳揍在秦少強的臉上,將他打到在地。
接着大人們從屋子裡跑了出來,秦萬東看到這樣的情況,又把秦少強教訓了一番,江楚成和孔弟的媽媽趕緊勸阻。
“玩什麼不好,玩這個,看我今天不揍死你!”秦萬東生氣地訓斥道。
“這不關我的事,是他讓我乾的!”秦少強邊哭邊指着孔弟。
孔弟淡定地說:“你還想污衊人,自己做的不敢承認,不是男子漢!”
之後,秦萬東就再也沒有帶秦少強來他們家了,以後江楚成和秦少強見過幾次,不過都沒怎麼交流。
沒想到秦少強現在會變成這樣。
門開了,進來的是小油頭,他穿了件新西服,看起來不合身,有些大,裡頭着了件紅色碎花襯衫,頭髮梳理得油亮油亮的。
“昨晚睡得好嗎?”小油頭笑着問他。
江楚成沒有迴應他。
“昨晚沒吃晚飯,餓了吧?跟我來吧。”他揮了揮手。
江楚成跟他離開包廂,穿過富麗堂皇的走廊,來到一間辦公室。
“這裡是會計部,我的部門,你就在這裡交易,軟件和賬戶都幫你準備好了。”他指了指一個工位上的電腦,電腦前面放着一碗熱乾麪、三個包子和一杯塑料杯裝的豆漿。“這是早餐,快吃吧,一會兒好乾活。午飯會給你送過來的,你就不用出去了,盒飯,你就將就點。”說完小油頭走了出去。
江楚成環顧了整個辦公室,這是在偏角的一間小辦公室,大概只有三十平米,相比外面的包廂,這裡的裝修極其簡陋,或者說根本沒有裝修。裡面只有兩張桌子,兩臺電腦,兩張桌子合併爲一張大桌子,兩個工位正好相對,這個部門應該只有兩個員工,江楚成猜測到。一臺飲水機放在桌子旁邊,一個掃把和撮箕靠在牆邊。
江楚成看了看辦公桌上的東西,竟是些財務用的表格和文件。
電腦是開着的,打開頁面正好是股票軟件的頁面,看來這個小油頭什麼都準備好了。
他又看了看時間,快九點了,他得趕緊吃完,看今天有沒有機會交易,好儘快脫身。
正當江楚成大口吃着包子時,從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他的形象,讓他差點將口中的包子噴了出來。
一個穿着深棕色斜襟大長衫的矮胖和尚,肩上搭着一個褡褳,手裡拿着一串大佛珠走了進來。江楚成仔細看他的容貌,雙下巴,嘴脣肥厚,鼻孔大又圓,單眼皮小眼睛,上眼皮鼓得像乒乓球一樣大,最神奇的是他的頭髮,一根根的像鋼絲一樣從頭皮裡刺出來,像是被電擊過一般,參差不齊。
他走進來,看了看江楚成,皺起了眉頭,拉開椅子,坐在了江楚成對面。電腦屏幕阻擋了江楚成的視線,他看不見對面的和尚,心裡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和尚會在這個地方上班?不打招呼是不是不禮貌?江楚成停止進食,站了起來,繞過電腦屏幕看了看對面的和尚,和尚正在用鼠標操作電腦。
“請問大師怎麼稱呼?”江楚成站起來客氣地問。
大師皺了皺眉頭,回給他的眼神充滿了些許敵意,可能大師不愛說話,他心想。
江楚成繼續問道:“大師吃早點了嗎?”他自己一人吃早餐,不好意思,跟大師客氣一下。
大師又擡頭看了看他,這次眼神友善了許多。
“你是江楚成吧?”大師開口了。讓江楚成吃驚的是大師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我是江楚成,大師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江楚成好奇地問。
“現在沔陽市,誰不知道你的名字。”大師淡定地說,“在股災期間三天能有百分之二十的收益,挺厲害嘛!”
都是那篇報道惹的禍,江楚成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機緣巧合而已,大師不必當真。”江楚成不好意思地說。
“什麼?機緣巧合?好大的口氣!”大師大聲說道,江楚成沒想到大師反應這麼大,“你的意思是你真有這樣的本事囉?”
“不不不,我只是一個數學老師,其實根本不會炒股。”江楚成趕緊解釋道。
大師聽到這句話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會炒股?你又說股災賺錢是真的,你是拿我開心麼?我看你是個懂禮貌的人,也是個老實人,沒想到竟是滿嘴謊話。”
江楚成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知道現在越解釋越糊塗,這個和尚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爲什麼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你也是來給他們炒股票的吧?”大師突然問道。
“是的,不,不是,我是沒有辦法……”
“是的就好。”大師打斷了他的話,用手指了指電腦屏幕,“現在你的賬戶裡有一千萬,我的賬戶裡也有一千萬,那我們就比試比試,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他怎麼知道小油頭給我的賬戶裡有一千萬的?江楚成也來不及思考,連忙搖手,“不行,不行,大師,我真的不會炒股,我被安排在這裡炒股是迫不得已的,他們讓我賺足一百萬才讓我走。”
“那好,我們誰先賺足一百萬,誰就贏,到時候你要是輸了,再有人採訪你,你必須在公開承認你不如我,而且以後再也不準出去吹牛,怎麼樣,敢不敢賭?”
他搞不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吹牛,這個和尚怎麼突然蹦出來和他打賭。
“不不不,大師不要生氣,是我不會說話……”江楚成趕緊解釋道。
“好小子,好多人想和我賭我都不賭,除非有賭注,現在我向你挑戰,你反倒不給面子,架子也太大了吧?你要是真有真材實料,怕什麼?我看你就是個招搖撞騙的傢伙。我潛心研究股市十來年,不屑於與你這種騙子爲伍,不賭也罷。”大師坐了下來。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江楚成覺得自己像在武俠電影裡,又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場夢一般。突然蹦進來一個打扮怪異的和尚,要和他打賭炒股,他甚至想不起來剛纔這一幕是如何發生的。看到對方坐下,他也坐下了,看來還是少說話爲妙。
吃完早點,已經是上午九點二十了,江楚成打開電腦,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所有的股票,幾乎都漲停了,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打開百度查了一下,原來近期股票市場暴跌,由於跌的太過迅猛,短時間跌幅太大,怕引起系統性金融風險,國務院連夜召開緊急會議,證監會、銀監會、保監會、財政部、國資委、央行聯合發文,要大力救市,數萬億資金投入股市,將暴跌抑制住了,於是出現了現在千股漲停的情況,很多股票想買進都沒有辦法。
對於很多人來講,現在只要持有就會盈利,賺錢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對於江楚成來講,現在的股市,他一點把握都沒有。所有市場的規律在有形之手的干預下,全部被打破了,那就意味着,所有的數據變得不再確定或者有效,江楚成根本無法獲得確定數值和建立模型。有形之手會持續多久?如果買入,這隻手突然撤了怎麼辦?如果不買入,那什麼時候才能賺到一百萬?
一上午,他不停地翻看股票,額頭上的汗不斷地往外冒,他完全找不到好的介入標的,好多股票,開盤就漲停了。那些沒有漲停的股票,不是覆盤補跌,就是太弱,也無法介入,江楚成通過分析它們的資金流、量能等數值也沒發現合適的買入時機。
江楚成慌了。
今天如果沒有合適的買入標的,那就要等到明天再次找尋,如果明天仍是今天的情況,那就要等到後天,而後天是星期五,週六週日休市,如果星期五還是不能買,那麼這個週末都無法回到家裡了。這樣的話,怎麼跟金秋交代,怎麼跟學校交代?江楚成內心異常焦急。
他尋找了兩隻表現一般的股票,根據其最近交易產生的數值,不停地計算,試圖建立模型,兩個小時過去了,他一無所獲,很快到了中午休市的時間。
小油頭緩慢地邁着大步子走了進來,樣子看上去有什麼高興的事一般,他衝江楚成笑了笑,走到對面和尚的電腦前,笑着對和尚說道:“大師,到了用齋的時間了,上午有收穫嗎?”原來這和尚也是他們找來炒股票的。
和尚苦着臉,看了他一眼,沒有理他,好似反感小油頭的不尊重。
小油頭笑了笑,對和尚的不理睬並不在意,又走到江楚成電腦前,拍了拍江楚成的肩說道:“怎麼樣,上午有收穫嗎?我看大多數股票都漲停了,應該收穫不小吧。”小油頭笑嘻嘻地看着他。
江楚成覺得很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停頓了一會兒說道
:“沒有收穫,什麼也沒買。”
小油頭冷笑了一聲。“這麼好的市場,隨便買一隻也能賺呀?我看你打算是在這裡常住了囉,沒關係,我們金錢豹養得起你,什麼時候賺到一百萬,什麼時候離開。”和尚起身了,小油頭走了過去,又轉過頭來對江楚成說,“不好意思,大師是客人,你不一樣,一會兒派人給你送盒飯過來。”
他纔不在乎中午吃的怎麼樣,他只想着自己如何才能快點回到家,回到學校。他再次操作股票軟件,一整片一整片的紅色數字在自己面前一動不動,這時手機突然想起,來電的是校長劉淑彤。
還沒等江楚成開口,電話裡就傳來了劉淑彤嚴厲的聲音。
“你在哪裡?怎麼不來上課?”劉淑彤問他。
“我……我有些自己的事要處理,很快就會回去,我已經讓丁康幫我代課了。”江楚成爲難地說道。他不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以免她處罰寧哲和徐磊,更不能讓她知道自己在金錢豹這種地方。
“你爲什麼沒跟我請假?”江楚成現在纔想起,忘了給校長請假了。
“我抽不開身,一時忘了……”他尷尬地說。
“忘了?”劉淑彤的聲音提高了些,江楚成聽得出來她很憤怒。“我看你是不是沒把我這個校長放在眼裡?是的,我跟你是同學,但是工作就是工作,工作上有問題,我是不會留情面的。”
“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學校?”
江楚成不知道這事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可能下週才能回去吧。”
“什麼,你要請三天假?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些私事。”
“起碼給個原因吧。”
“到時候我會向你解釋的,你就不要問了。”
“好吧。這次我暫且原諒你。”電話裡沉默了一會,“有個事情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情?”江楚成心理忐忑不安。
“今天上午測驗成績出來了,那個學生,就是你們班叫寧哲的學生,他來參加考試了,拿了滿分。”
“他去參加考試了?”
“是的。難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了。”江楚成遮遮掩掩地說,現在知道了。
“那就讓他代表學校參加奧數大賽吧,你趕緊回來指導!”
江楚成趕緊答應着,很快結束了與校長的談話。寧哲他今天去考試了,這樣的話自己的努力就沒有白費,他很欣慰。
過了一會,一個穿着制服的年輕人送來盒飯,一葷兩素,才吃完,大和尚打着飽嗝回來了,剛坐下,江楚成就察覺到對面的酒氣撲面而來。
下午,江楚成又選了兩隻股票,計算了兩個小時,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完全無法預測下一步的走勢,而且他的方法太笨了,花的時間太長,兩千只股票選股票,再通過計算是否可行,着實需要一點運氣。
收市後,小油頭又來了,江楚成還是什麼也沒買。他告訴小油頭自己需要時間,能不能今晚就讓他住在這裡,晚上好選股票,一個小時計算一個股票,一晚上就可以計算十幾只股票,這樣他纔有更大的機會,纔有可能今早離開。
“隨便你,你愛睡這裡那就睡這裡好了。”小油頭告訴他。
晚上,他又給陳金秋打了電話,仍然無人接聽,他心裡忐忑不安。他只想儘快回到家,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各個包廂裡傳來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江楚成關上門,自顧自的尋找股票,一直找到凌晨兩三點,音樂聲漸熄,他已經頭昏腦漲,兩眼昏花,仍然一無所獲,大量的數據和計算,把電腦前的草稿紙都快用完了,他想休息一會,但是回家的慾望驅使他繼續找尋。
終於,在凌晨四點左右,通過計算他發現一支叫華興電子的股票。
第二天,小油頭提着早餐進來,將趴在電腦前的他叫醒,被小油頭諷刺了一句:“嘿嘿,被人服侍的感覺不錯吧?”
一會兒,大和尚又走了進來,江楚成忘記了昨天的教訓,繼續問道:“大師吃早飯了嗎?”沒想到今天和尚的反應比昨天好多了,衝他微微地笑了笑。
江楚成吃完早點,和尚朝他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本像是古書的書本放在他的面前,封面上寫着四個大字——股市禪論。
“大師,這是?”
“不知道買什麼股票吧,那你就看看這本書。”和尚微微一笑,指了指江楚成面前的書,“我看你人不錯,雖有自大之嫌,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可以教你。”
教我?教我什麼?教我炒股?可是我不愛炒股啊。江楚成見和尚這麼熱情,說道:“願聽大師指教。”
“這本書是我皈依佛門,潛心研究數十載,將佛家經典理論融會貫通與炒股之中取得的成果。”大師表情嚴肅地說道,手裡不停地轉動他的佛珠。
江楚成翻開書,看到裡面第一頁只寫了一句話,寫的是“不爲自己求安樂,但願衆生得離苦。”江楚成不小心念了出來。
“是的,我將佛教理論融入炒股之中,就是爲了解救被股市困擾的芸芸衆生,他們如果都相信我的話,就會研究我的‘禪論’,我的‘禪論’就是佛教經典的演化,他們學着學着不僅能賺到錢,還能擺脫股市和塵世困擾,還他們內心一片清澈,”他來回踱着步子,“聽懂了嗎?其實,我的目的不是讓他們學會如何賺錢,而是被佛語點化,讓他們脫離苦難。”大師挺着大肚子,嚴肅地說,“因爲他們所經歷過的,或者正在經歷的苦難,都是我所經歷過的,我之所以再次入這股市煉獄,是想帶領他們走出這煉獄,我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相信我。”他仰頭長嘆一聲,“‘大地衆生皆有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分別執著,而不能證得’”
江楚成聽到這裡,不禁對和尚肅然起敬,是的,這些年來,他看到沔陽市的人個個都像着了魔一樣的炒股票,這在其他城市是前所未見的。這次大跌更是見證了不少家庭的支離破碎,是該有個人出來做些什麼了。
“大師佛心善舉,我無比敬佩,不過這佛家道理真的能跟股市聯繫起來嗎?”在江楚成眼裡,股市就是數字的遊戲。
“當然能夠,股市的規律很多都是和佛家道理相通的。你仔細研究我的禪論,你就知道了。裡面吸收了佛教各派經典理論,通過我的演化,可以直接運用到炒股實戰上。”
江楚成繼續翻動書頁,發現後面每一章的講解都會有一段佛語作爲開頭,他看不懂,認爲大師說得應該沒有錯,至少大師的出發點是好的。
“那大師覺得我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嗎?”江楚成對大師敬佩有加,很想爲大師做點什麼。
大師笑了笑。“你現在有名氣,大家都相信你,那就證明你在炒股上很有慧根,這樣吧,你做我的徒弟,我把所學的都教給你,你看怎麼樣?”
這不就是要我出家嗎?江楚成趕緊解釋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已經結婚了,再說,我對股市真的一竅不通,我也沒想在股市上有所作爲,這個忙,恐怕幫不上。”
大師由笑轉怒,一把奪過江楚成手裡的《股市禪論》。
“我有心栽培你,你如此不識擡舉,好吧,那一百萬你就慢慢自己賺吧!”大師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這和尚怎麼古里古怪的。
早上開盤,華興電子低開4個點,整個上午一路向下走,跌到6個點,更恐怖的是很多漲停的股票開始開板,大盤發生劇烈波動,江楚成直冒冷汗,情況確實在自己預想的方向發展,但是大盤的不確定性又讓情況變得複雜,不賺錢不要緊,如果發生虧損,那麼,這筆錢什麼時候才能還清,自己什麼時候才能脫身,完全是個未知數。
叮叮叮,江楚成的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喂,我是江楚成,請問你是?”江楚成開口道。
“楚成,果然是你,我是邱子安呀!哈哈哈!”
江楚成沒想到會是他,那個一起在美國讀書的同學,他怎麼會知道我的號碼的?他聽到邱子安的聲音既吃驚又高興。
“子安,好久不見啊!”江楚成高興地說道。
“是的呀,好久沒見了,你到底在哪裡,我找了你幾天了,家裡也去了,學校了也找了,就是找不到你!”
“你在沔陽?”
“是的呀,我看到一篇報道,是關於你的,我就過來了!”電話那邊停了一會,“還有,恭喜你呀楚成!”
“恭喜我什麼?”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快做爸爸了!”
“你說什麼?”
“你老婆叫陳金秋吧,我送她去的醫院……”還沒有等邱子安把話說完,江楚成就把電話掛了。
他要趕緊回家!
一百萬怎麼辦?他必須要還,不然寧哲可能有危險,只能賭一把了。
他走到和尚面前,說道:“大師,請您能幫我一個忙,好嗎?”
和尚皺着眉頭看着他,“幹什麼?”
“華興電子,跌到16.32元的時候,你能不能幫我買進,我現在有急事,請您務必要幫我這個忙。”江楚成懇求道。
“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覺得會跌到這個價位,那你現在委託這個價位,到了這個價位不就成交了嗎?”和尚沒好氣地回答道。
“還能這樣?謝謝大師指教。”江楚成回到座位,趕緊所有資金全部委託了16.32元買入,就匆匆離開。
他偷偷穿過走廊,來到電梯前面,東張西望,緊張不已,害怕碰到了秦少強和小油頭不讓自己離開。叮,電梯門開了,裡面沒人,秦少強和小油頭也沒現身,他趕緊按下一樓的電梯,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他正準備出去,出現在電梯口的人,令他詫異不已,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秦萬東坐在輪椅上,同樣詫異地看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