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裡傳出動畫片的聲音,劉正娜五歲的兒子劉貝正在用辦公室裡唯一的一臺電腦看《喜洋洋與灰太狼》。
“把那該死的聲音調小一點行不行?都看了一上午了,呀呀呀的吵的煩死了。”剛吃完飯的大武躺在一排塑料凳子上用報紙蓋着準備睡個午覺。
劉貝坐在凳子上,兩條小腿來回晃動,看得津津有味,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
“吃完就睡?我們這裡是投資公司,不是養豬場!”坐在大武腳邊的大文看不慣大武把凳子都佔了氣憤地說道,這兩個兄弟從來都愛拌嘴。
“反正這電腦現在也沒人用,就讓他看吧。”小淼小聲勸慰道。
“這是公司的電腦,炒股的電腦,現在正在給一個五歲的孩子看動畫片,請問哪家公司是這樣的?你身爲行政總監這點事起碼得管一管吧!”大武揭開報紙抱怨道。
“‘貝勒爺’他爸可是你的上司,你對我們‘貝勒爺’不好,小心他爸回來給你穿小鞋。”大文說道。“貝勒爺”是大文大武兩兄弟給劉貝取的小名,劉正娜升級成公司的客戶主管。
這都是陳金濤按照正常的公司職位給他們安排的頭銜,但是,誰都知道,現在公司這個狀況,都是些虛名而已。
小淼坐在劉貝旁邊用簽字筆在白紙上不知道畫着什麼。
陳金濤知道小秒還沒有搞清楚行政總監是幹嘛的,就像他們還沒有搞清楚客戶經理是幹什麼的一樣,這個公司剛剛建立,還不成樣子,大家都一頭霧水,但是大家都明白現在缺的是什麼職位,就是操盤手。
陳金濤站在窗前,抽着煙,看着外面流淌着的漢江水。
公司剛剛經歷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的大起伏,現在好不容易跟高利貸撇清了關係,又拿到了二十萬的投資,可是,現在又停滯不前了,原因就是沒人會操盤。整個公司的人這兩天都無所事事。
“喲,‘娜親王’回來了。”大文叫道。
只見劉正娜一臉不悅的從門口走了進來。今天上午,他告訴陳金濤要去拜訪一位投資公司的朋友,是做操盤手的,一是借鑑經驗,二是打聽行情,三是看有沒有有經驗的操盤手可以介紹。看他表情,陳金濤知道事情並不怎麼順利。
“怎麼樣?”陳金濤還是問了。
劉正娜拿起一個水杯在飲水機上接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然後一屁股坐到辦公桌上。
“沒戲。”他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
“怎麼說?”
“現在行情走壞了,很多公司都歇業了,有的都關門了,他們都說,這個時候不適合進入股市,後面可能還有大的風險。”
“風險?他們是不是看我們不懂耍我們?前幾天那行情,你不是沒看到,千股漲停啊,我們就幹看着,就是爲了等什麼鳥操盤手。”大武抱怨道,大家看着他,他一直都是個急性子。“我們多出點錢,把丁康再請回來不就行了?”
“沒用的,”陳金濤說道,“我去找過他了,他遮遮掩掩的不肯來。”
“報紙上說是你姐夫江楚成操盤的,這是真的嗎?”大文問道。
“別聽報紙瞎說,也不知道是哪個記者這麼蠢,我是親眼所見是丁康操盤的,怎麼變成你姐夫了?”大武說道。
“我們真是找了個好時候進入這一行了。” 大文苦笑道。
“他有給你介紹合適的人來操盤嗎?”陳金濤繼續問道。
“介紹是介紹了,不過聽說我們的資金規模,別人只是笑了笑。”劉正娜無奈的說道, “而且,我們現在也擔負不起別人的工資,除非接受股份制。”
“嘿,還瞧不起咱,哪天我們做到沔陽第一,到時候這幫傢伙想進來我都不讓!”大武高聲說道。
“資金小沒問題,工資我照發,只要操盤不讓我們虧損就行。”
“現在這市場,很難不虧,都說這個時候只要敢號稱還能賺錢的,不是騙子就是瘋子,千萬別相信,他們說,逆勢而爲,那是找死。”
“丁康是騙子還是瘋子?”大文笑了笑。
“是神,真正的股神!”大武趕緊插話道。
“我們不能幹等啊,這樣下去公司遲早要關門的,大家都得生活啊,再過幾天我們窮得身上都沒有錢吃飯了。”大武抱怨道。
“對了,金濤,你那二十萬,對方沒說什麼時候要還回去吧?如果有期限,我們的壓力可就大了。”
“沒有,但是該給人的利息還是要給。”陳金濤把菸頭掐熄。“不管怎麼樣,操盤手必須要有,這是個股市的風險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一定要找個專業的操盤手。”
是的,沔陽市已經有三個人因爲虧錢而自殺,讓他不得不謹慎起來。
“要什麼操盤手,你們看看這幾天股市都漲啥樣了,千股漲停啊,瞎子買進去都能賺錢,我們呢,一動不動,非要等什麼操盤手,炒股就是賭博麼,要不我們今天自己賭一把,萬一賺了呢,晚上我們去吃頓好的。”大武坐起來說道。
“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差點公司關門,我們幾個差點跑路了,得虧丁康出手,不然你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個地方擔驚受怕地吃着泡麪呢?”大文反駁道。
“我們總不能就這樣乾等吧,總要想個辦法呀。”
“你倒是想呀,我也沒見你動。”
“那還不簡單,金濤,只要你一句話,我就把那小子抓來,綁在這裡,好好地講道理給他聽,我還不信說不動他,你看看他在股市三天賺二十萬,當個老師能賺多少,他是個數學老師,這筆賬算得應該比我們清楚吧?”
陳金濤笑了笑,說道:“人家說了不來就不來,已經幫過咱們,咱們該感激,更不能勉強。”
“既然沒有辦法,要不這樣吧,咱們把這二十萬塊錢給分了得了,我看那女的也不像好人,這錢,我覺得是不義之財,咱們分了也算是劫富濟貧了吧。”大武說道。
“今天怎麼這麼多話?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吧,就想着別人的錢,現在我們是在開公司,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你拿着錢跑了,這事要是傳出去,你這輩子就別想翻身了。反正我跟着金濤認準了這條路,幹投資幹到底,不管是誰的錢,我們都要對投資人的錢負責到底。以後再也不許你說這樣的話,知道嗎?”劉正娜指責大武,陳金濤聽了心裡很高興。
“對對對,這錢是金濤靠出賣色相賺回來的,我們不能拿。”大文說完露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
小淼聽到這裡,略有些生氣的背過臉去,這時氣氛變得沉默起來。
“你別看動畫片了,自己玩一會兒。”劉正娜對劉貝說,劉貝沒有理他。“我叫你別看了,你聽到沒有,是不是想捱揍?”劉正娜厲聲訓斥道,擡手將電腦屏幕關了。
劉貝看的正起勁,電腦突然變黑了,氣得哇哇大哭起來,從凳子上跳下來,用小拳頭使勁地捶打劉正娜。
“這小子將來有出息,連老爸都敢打。”大文笑着說道。
劉正娜反手將劉貝按到板凳上,扒掉褲子,啪啪就是幾個巴掌,打的劉貝哭天喊地。“再不聽話,把你扔到江裡喂水怪。”
這哪裡有個公司的樣子呀,陳金濤心想。
被打的劉貝一把抱住旁邊的小淼,鑽入她的懷裡,大聲地哭道:“我爸爸打我,我爸爸打我,我要媽媽,我要媽媽!”他這樣一叫,陳金濤就看得出來劉正娜心軟了,他媽生下他後就跑了,這孩子都不知道他媽媽長什麼樣,劉正娜表情一變,由憤怒轉爲一臉愧疚之色。
“乖,別哭了,你爸爸不打你了,聽爸爸的話。”小淼趕緊安慰小劉貝道。
誰知道,這小子在小淼的胸前來回蹭,哭得越來越假。
“好了,好了,別蹭了。你想羨慕死我,這有薯條,快過來吃。”大武趕緊說道。
劉貝表情一變,高興的從小淼懷裡鑽了出來,拿起桌邊的薯條,開始吃起來。
“來,小子,過來,踢會兒球。”大文將劉貝的小皮球踢到劉貝腳下,劉貝看到球來了,上去一腳,皮球飛起,向門口飛去,只聽哎呦一聲,正好砸在一個人的鼻子上,陳金濤仔細一看,是小油頭。
小油頭趕緊用雙手捂住鼻子,不停地呻吟,後面跟着幾個彪形大漢,陳金濤立刻明白了,是來找茬的。
小劉貝看到自己正中小油頭鼻子,
邊吃着薯片邊哈哈大笑起來,完全不知道這羣人是來找麻煩的。
大文大武看到這陣勢也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陳金濤走在最前面,劉正娜站在陳金濤旁邊,小淼站在後面,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哪個小王八蛋踢的皮球!”小油頭邊揉鼻子邊叫囂道。
“你嘴巴放乾淨點!”陳金濤怒斥道。
劉正娜趕緊把小劉貝拉到後面,沒想到小劉貝又把頭從劉正娜和陳金濤腿間探了出來,笑着喊道:“我踢的,哈哈哈,真好玩!”劉正娜一把又將他拉了回去。
小油頭指着小劉貝罵道:“臭小子,一會兒跟你算賬!”說完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六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傢伙,頓時本來不大的屋子擠滿了人。
大文大武走到後面,將牆角的包拿了過來,放在辦公桌上,打開來,將裡面的東西騰了出來,只聽乒鈴乓啷的幾根鋼管落在桌上,這是他們前幾天準備的武器,現在終於要派上用場了。
小油頭一看這架勢,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然後整理一下表情:“喲,都準備好了呀!看來,你們是不準給錢了?”他掃視了一下陳金濤的人。“怎麼樣,給還是不給?”
“給什麼錢?我們不是兩清了嗎,什麼時候欠你錢了?”大武說道。
“小子這裡輪不到你發話!”小油頭指着他說道,“你們敢私自拿我們的錢去炒股票,連聲招呼都不打,那我們也不打招呼就收正常利息,這很公平,不是嗎?把錢拿出來吧,我知道你們有錢!”
“我們跟你們已經兩清了,要錢肯定是沒有的,你想怎麼樣,我們奉陪到底。”陳金濤沉穩有力地說道。
“對,不給,就是不給。”小劉貝又探出頭來從人縫裡喊道。
“看來是真的不想給了,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音剛落,小油頭後面幾個彪形大漢,紛紛將塑料凳子舉了起來,陳金濤這邊,大武大文劉正娜紛紛將桌子上的鋼管撰在手裡,“我看你們誰敢動,不要命的你就來。”大武厲聲喊道。
大戰一觸即發。
“等一下。”緊張的小油頭突然喊道,“搞成今天這個樣子誰都不想,對不對?那麼現在我給你們另一條路走,想不想知道?”
陳金濤本來不想將事情弄成這樣,畢竟他們現在是正規公司,不想回到以前那種靠武力解決問題的時候,能靠談判解決的就一定要靠談判解決,再說他們這邊有女人和孩子,對方人多勢衆,真動起手來怕他們吃虧。他冷笑一聲。
“說!”
“說!”小劉貝又探出頭來重複陳金濤的話,被劉正娜拉了回去。
“這就對了嘛,大家都是爲了求財,何必呢?”小油頭整了整領口,繼續說道,“錢我們不但可以不要,我們還可以做一筆交易,讓你們賺一筆錢。”
陳金濤很奇怪,他們要和我們做什麼交易呢?但是預感這個小油頭也沒有安好心,他沒有說話。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
“什麼交易?”陳金濤警惕地問道。
“我們秦總要買下你們的公司,你們欠我們的錢我們一筆勾銷,在你們的註冊資金上再加十萬,買下這間公司?怎麼樣,這加起來都有二十多萬了吧,這個價錢很合理,對不對?畢竟你們公司規模這麼小,什麼都沒有。”小油頭笑着說道。
“你爲什麼要買?”陳金濤聽完小油頭的話,不禁大吃一驚。
“很簡單,正常收購而已,不過我們還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收購後,你們在不在無所謂,但是有一個人必須在這家公司。”
“誰?”
“江楚成。”
陳金濤算是明白他們爲什麼要收購這家公司了,他們是看報紙上說姐夫炒股厲害,冷笑一聲說道:“別做夢了,你給多少錢我們都不賣!”
“對,不賣,多少錢都不賣。”小劉貝又探出頭來喊道。
“好,那沒什麼好談的了,”小油頭手一揮,“砸!”幾個大漢拿着凳子就要衝過來。
陳金濤順手將辦公桌上的鋼管抄起,準備迎戰,只聽門口一個如洪鐘般的聲音喊道:“喲,好熱鬧!”
所有人都被這個聲音震住了,小油頭他們回過頭去看,慢慢的給這個人讓開了一條道,陳金濤看到此人的樣子,怔了一下。只見這人穿着一件髒兮兮的黑色T恤,脖子上繫着一條看上去用了好久的灰色毛巾,懷裡抱着一隻毛茸茸的大猴玩具,與他的形象十分不搭,陳金濤仔細看他的面容,眼放金光,身形消瘦但結實,滿頭白髮直豎,皮膚慘白,臉上的皮像是零星脫落過一般,十分可怖,大家都看得呆了,現場鴉雀無聲。
“這麼熱鬧的場面,怎麼沒人通知我呀?”小油頭的人自動爲他讓開一條道,他從那裡走了出來,環視一下,笑着說道,“現在年輕人過生日都靠打架來慶祝?呵呵!”
陳金濤沒見過這個人,但看他的樣子,好像哪裡聽說過。
“你個老東西,你是誰呀?”小油頭看這人突然出現,不懷好意地問道。
“呵呵,我是她爸。”白皮膚的人指了一下電腦後面的小淼。陳金濤向小淼看去, 小淼一臉憂怨地看着她爸,好像很不高興見到他。陳金濤從來沒聽小淼提起過,只知道他跟媽媽長大。
這時一個人在小油頭耳邊說了一句話,小油頭神色一變。
“你就是侯焱侯爺?”小油頭緊張地問道。
“現在還有人認得我?”侯焱笑着說道,“侯爺不敢當,我就是開貨車的。”
陳金濤聽過侯焱的名頭,是個不怕死講義氣的人,爲兄弟斷手指,爲朋友不懼牢獄之災,想不到竟然是小淼的父親。
“今天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可以和你的女兒離開。”小油頭說道。
“喲,我還以爲你們是來給我家閨女慶祝生日的呢,原來不是,看這架勢,是真準備幹一架了,那好,我侯焱也好久沒看別人打過架了,你們打你們的,我就看個熱鬧,別欺負到我閨女就行了。”他站在兩撥人的中間,摸了摸拿在手裡的毛猴玩具,“那麼,現在開始吧!”
這時小劉貝突然從後面跑了出來,一把抱住毛猴玩具,喊道:“給我,給我。”
侯焱蹲下來說道:“小朋友,這是給我閨女的禮物,可以借你玩一會兒,一會兒還給我,知道嗎?”說着將玩具給了小劉貝,小劉貝高興的拿着玩具走了回來。
“老東西,現在不是以前了,沒人怕你,識相的就給我滾遠一點,信不信我們連你也一起收拾了。”小油頭指着侯焱罵道。
陳金濤看到精瘦的侯焱慢騰騰地走到小油頭面前,拍着小油頭的臉,說道:“老是老了,欺負個矮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小油頭看了看後面的幾條大漢,眼神好像是在求助,但是沒有一個人敢上。
“你們這些王八蛋,花錢請你們來看熱鬧的嗎?給我上啊!”小油頭後退兩步朝着這幾個大漢大聲喊道。
幾個大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下,覺得臉上掛不住,幾個人身體晃動了一下,有準備動手的意思。
這時從幾個大漢的後面又走出一個人來,雖然她帶着墨鏡,陳金濤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她。
所有人又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只見她左顧右盼的上下打量幾個彪形大漢,姿態高傲地走到陳金濤旁邊,然後轉過身來,看着侯焱和小油頭,彷彿她是陳金濤他們一夥的。
“漂亮姐姐,你來啦,”小劉貝高興地喊道,走到她面前,“我送你個禮物吧,給!”他把侯焱剛給他的毛絨玩具遞給她。她蹲下來,捏了捏小劉貝的臉,“你看,這些叔叔可不乖了,打架是不對的知道嗎?你可不能學他們。”
小油頭失望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今天這事沒完,你們以後都給我小心點!還有你個老傢伙,自然有人會收拾你!”
看着小油頭帶着人離開,陳金濤暫時鬆了一口氣。
“小朋友,那個玩具是我的,我要送給我家閨女的,你怎麼給她了?”侯焱說道。
大家都看着小淼,只見小淼臉刷的就紅了,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捂着嘴,要哭出來似的,扒開人羣,跑了出去。
“小淼!”陳金濤喊道。
“閨女!”侯焱同時喊道,跟着追了出去。
“你們兩個誰去看看?”陳金濤
對着大文大武說道。
兩人相互看了看,大武說道:“我覺得還是你去看看吧,她又不聽我們的。”
陳金濤看了看她,“你先坐一會,我去看看就回來。”她像沒有聽到似的,只顧逗小劉貝玩。
陳金濤跑到樓下,看到小淼跑過廣場,跑到下面的江灘去了,侯焱也遠遠的跟在後面。
“怎麼了?”陳金濤來到江灘,走到侯焱身邊,問道。
“她不讓我過去,說我再過去就跳江呀,這閨女……”侯焱嘆了口氣。
“我去看看。”陳金濤說完走到面向江邊的小淼。
“小淼,你怎麼了?”
“我不想見到他。”
“爲什麼,他不是你爸嗎?”陳金濤疑惑地問,回頭看了看遠處無奈的侯焱。
“他不配做我爸,他根本就沒關心過我。”
“他不來給你過生日了嗎?”
“我生日都過了三天了,他今天才來。”
“他可能有事一時走不開呢?” 陳金濤聽侯焱說是開貨車的,找個藉口安慰道。
“不是這樣的,他從來就沒有把家人放在心裡,他只考慮他自己,我沒這個爸爸,我不想見到他。”
陳金濤不知道他們父女之間發生了什麼,看着侯焱孤獨地看着這裡,心裡有些同情。
“怎麼說他今天都來給你過生日了,你至少應該接受,而不是丟下他就跑開。”
“你根本不懂,我小時候他去放高利貸,家裡天天擔驚受怕,長大了,他又一時衝動,傷了人,丟下我們母女坐牢了,我這些年的生日他都沒出現過,現在突然出現我就能原諒他?他只管他的義氣,從不考慮後果和家人。我恨他!”說完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陳金濤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一時無言。
“你讓他走,我不想見到他。” 小淼哭着說道。
陳金濤走到侯焱身邊,看着侯焱一臉焦急地望着女兒。
“她怎麼樣了?”侯焱搶先問道。
“她說不想看到你。”陳金濤無奈地說道。
“我知道他恨我。”侯焱嘆了口氣。
“您還是先回去吧,她過會就沒事了,一會我們就回公司。”
“也只能這樣了,謝謝你小夥子,你是陳金濤?”陳金濤沒想到侯焱知道他的名字。
“是的,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她牀頭放着你送她的生日禮物。”侯焱笑了笑。
陳金濤很尷尬,不知道說什麼。
“你要好好照顧我的女兒,我走了,晚上就要出發跑長途,改天回來看她。”說完轉身離去。
小淼在江邊哭了一會兒,好些了,陳金濤和她回了公司。
回到公司,那個女孩已經不再了,心裡略有些失落。
“你是在找那個戴墨鏡的吧。”大武告訴他,“她已經走了。”
晚上,幾個人一起出去吃了頓飯,陳金濤很晚纔回到家。一回到家裡,看到滿地的破碗,嚇了一跳,擔心是小油頭找到家裡來了,趕緊跑上樓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上樓發現上面一片漆黑,他推開姥姥的房門,開燈一看,看到陳金秋和姥姥睡在一起,陳金秋沒有睡着,坐了起來。
“姐,你沒事吧?”陳金濤小聲地問道。
“去睡覺吧,我沒事。”
“樓下怎麼……”
“我砸的,去睡覺。”
“我姐夫呢?”
陳金秋喘了喘氣,沒有回答。
陳金濤看陳金秋一臉的不悅和鬱悶,深知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關上門,他跑到另一個房間看,房間是空的,江楚成不在。
他下了樓。
這麼晚姐夫去哪裡了呢?姐又爲什麼生這麼大氣?這是陳金秋結婚以來第一次發這麼大脾氣,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看看錶,都十二點了,簡單洗漱了,無論姐夫在哪裡都應該休息了,明天再打電話吧,今天發生太多事情了,他也有些微醉,什麼也不想管。
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了牀上,半天睡不着,拿起手機點開微信,看到屏幕下方有個紅色的提示,點開一看,有人加他好友,頭像是一個表情憤怒的青色頭髮的動漫少女,暱稱只寫了一個“青”字,陳金濤開始就意識到是她,他點開備註,看到申請裡寫的是“我是你的投資人”三個字,他更加確定是她了。
陳金濤接受了她的好友請求。
“你是?”陳金濤故意問道。
“你知道的。”
“我說你的名字。”
“保密。”
“我就不能知道投資人的名字?你就這麼相信我?”
“我還怕你跑了不成?”
陳金濤發了個微笑的表情。
“你怎麼知道我的微信號的?”
“你不在的時候,找你朋友要的呀。是不是沒有投資就不能加你的微信了?”
“不是這個意思,今天的事情有些奇怪,多謝你了。”
“跟我有什麼關係,是那位姑娘的父親幫的忙吧。”
“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他們是給你的面子。”
“好吧,你要是這樣認爲我也沒辦法。”
陳金濤很奇怪她是幹什麼的,到底是不是在金錢豹工作,於是他故意問道:“這麼晚了,你在幹什麼?”
“在學校寢室啊。”
“學校?你是學生?”
“怎麼?不像?”
“不是那個意思,上次在金錢豹碰到你,我很好奇。”
“你以爲我是陪酒女?”
陳金濤發送了一個尷尬的表情。
“大學?”
“是的。”
“哪所大學?”
“這小城市還能有什麼大學?”
“沔陽經貿學院?”
“是的,這裡簡直就是監獄,無聊死了。”
“有學上挺好的呀,有多少人想上學都沒有書讀。”
“那你爲什麼不讀書?你的年齡看起來也差不多上大學了吧。”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問,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其實自己很想讀書,只是留給自己時間並不多,家裡那麼多的債務,他不想連累家裡。
“怎麼不回答?你睡着了?”她又發了過來。
“沒有,不知道怎麼回答了。”
“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有什麼不知道的。”
“這是個老套的故事,家裡欠不少錢,輟學還債。”
“爲什麼欠那麼多錢?”
“母親生病了,到處借錢治病,最後還是走了。”陳金濤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跟她說這個。
“抱歉,說到你的傷心處了。”
“沒什麼。”
“你認爲錢很重要嗎?”
“是的,對我來說不是重要。”
“那是什麼?”
“我對錢不感興趣,我們家被錢壓迫的太久了,我要征服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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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它?”
“是的,賺好多好多錢,然後散給需要的人,或者用來點菸,像小馬哥一樣。”
對方沉默了好久沒有回答。
“你是我聽到第一個持有這種想法的,有什麼我能幫助你的嗎?”
“你已經幫助我了,謝謝。”
“我想能和你一樣,向錢宣戰,我們家雖然有錢,不過也是錢讓我不喜歡這個家,我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可是我一點勇氣都沒有。”
“你要勇氣想做什麼?”
“你去過別的城市嗎?”
“去過,去過上海。”
“你覺得上海怎麼樣?”
“很好,我的追求,我的目標,那是錢最兇猛的地方,我最想征服的地方,總有一天我陳金濤的名字響徹整個上海灘。”
“你一定會的,我也想去,哪怕幾天都行。”
“你沒去過?”
“是的。”
“你晚上能出來嗎?”
“能,不過要翻牆。”
“收拾東西,我在校門口等你。”
“幹嘛?”
“出發。”
“去哪?”
“上海。”
“現在?”
“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