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甚好，陽光暖洋洋地照着。一年之計在於春。
楊柳閒來無事，放下手裡的書，又跑到那條熟悉的小路上。這裡有一棵很大的榕樹，估計有上百年的歷史，楊柳每天早上經過這裡，定是可以聽到那些小孩子唸書的聲音。今天他們唸的是《論語》。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那充滿童稚的聲音故意拖得老長。這些孩子念這些句子多少還是有些不符合他們年齡。楊柳不由覺着有些好笑，復而想起自己這次徵文比賽的題目，嘴角不由掛上了一絲笑意。
回到住處，楊柳有些慵懶地靠在窗邊曬着太陽，不由竟是睡着了。無人察覺，桌上那捆打開的竹簡微微閃爍着白色的光芒。
又是晃過神來已是到了別處。楊柳有些茫然地看着這個古怪的地方，總有種穿梭千年光陰的詭異錯覺。她沒有猜錯，此時卻是千年前。
“顏回師兄，你醒了？”一個身着古風長袍，年歲大約十五六的小男孩恭敬一禮，可奈何那袍子還是長了些，再配上他那一副稚嫩的面孔，楊柳還是覺着有些好笑。
等等，顏回？孔子最得意的門生？這叫的是自己？楊柳愣了，可是自己明明是女的啊！打量了下自身的打扮，楊柳大概搞明白了：自己這或許是女扮男裝來着。只是：顏回是個女子，這……實在是太勁爆了些。
“嗯。”楊柳還沒怎麼搞清情況，倒也不敢貿然多語。
“夫子說你醒了便去他那裡一趟。“那小男孩一臉嚴肅的樣子，很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楊柳不知道，自己這原身不過也才十四歲。
“好，我們走吧。”楊柳硬着頭皮開口，這實在是因爲她不知道孔子的那裡是哪裡啊！
那小男孩古怪地看了楊柳一眼，卻還是在前面帶路。
“師兄，請。”那小男孩躬身一禮，便是回頭。
楊柳知道，這下自己得獨自面對接下來的一切了。楊柳硬着頭皮往裡，卻見一個樣貌清朗的男子已是坐在那裡等她了。
他是……孔子！怎麼會這麼年輕！事實上，歷史上的孔子二十七歲便開始辦私學，如今也不過過了幾年，在加上孔子深諳養生之道，如此自是不足爲怪。
“夫子。”楊柳不知如何開口，只是學着有模有樣地施禮道。
“坐，你就是顏回？”那男子緩緩開口，眼裡閃爍着洞悉一切的智慧之光。
楊柳有些心虛，這，就是孔子？果然不愧是流傳千年的人物。不過，他卻是沒見過顏回嗎？這正好。
“學生正是。”楊柳畢恭畢敬，雖是她也不想拘這些禮，可面前這位是最終是禮的老祖宗啊，自己敢對他不敬嗎？
“你不必拘謹，我向來是因材施教。依我看，你甚是聰穎，若是勤奮好學，日後自是會有一席之地。”孔子神態溫和，只是楊柳知道：其實孔聖人也是有自己的脾氣的，惹到他可就不好了。
“嗯。”楊柳點頭稱是，也是放輕鬆了許多，突然笑着問了一個自以爲很放肆的問題，“我曾聽聞子有云：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不知可是作數的？”
孔子一愣，隨即點頭笑道：“顏回這是想做一做我的老師？”
楊柳笑笑，只是道：“願得一試，不知可否？”
孔子許：“自然，請。”好久沒見過這麼有趣的學生了。
楊柳心裡樂，這孔子果真不愧爲千萬學子之師，只這份氣度便不是常人可得的。不過想是想，她卻也是騎虎難下，不說出點什麼來貌似還真不行了。
“何爲儒？”楊柳似笑非笑，隨即又自顧自道，“吾嘗聽聞有人云：儒即術士，不知夫子以爲如何？”
只這一句，孔子立刻便去了臉上那絲和煦的笑容，變得正色了許多。“那，不知顏回以爲當如何呢？”孔子其實自己心裡明白：儒家在不少人眼裡不過是些執喪禮的喪家之犬罷了，比不得那些法家之類的受君主歡迎。雖說自己辦私學已是有所改變，但終究還是……
楊柳心裡一緊，哎，在孔子面前班門弄斧，自作孽不可活了吧。“夫子不正在做嗎？”楊柳一副隨意的樣子，手心卻是被汗濡溼。
孔子一愣，隨即笑道：“你倒知我。”
楊柳見已點明此番的重點，努力岔開話題道：“吾嘗聽聞夫子教人不論貴賤，不論資質，是以心中敬佩，前來拜師。此前是顏回失禮了，夫子莫怪。”
孔子眼裡帶着探究，只是笑着。
楊柳見孔子不語，又是急切道：“夫子，吾師道也，是以一時好奇，冒犯了。”
孔子輕笑出聲，道：“好一個‘吾師道也’！回確可爲我一句之師。”
楊柳驚訝，卻也不敢忘形，只是推說不敢當，收下幾卷書籍回了自己的住處。
一回住處，便又見先前那個小男孩兒。楊柳見他與自己是室友，只是與他一陣天南地北地談天說地，倒也是把他名字弄清楚了。
他叫端木賜。楊柳只覺這名字耳熟，只是一陣抓耳撓腮地想。突然楊柳差點蹦了起來，天哪，他是子貢？那個天資聰穎的子貢！
“顏回師兄，我的名字有何不妥嗎？”那小男孩一臉困惑。
“咳咳，沒事。”楊柳有些尷尬，自己剛剛還真是有些忘形了。若是把“子貢”二字喊出來，還指不齊怎樣呢。
哎，自己現在是顏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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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顏回第一次聽孔子講學。
孔子講得無非就是“仁、義、理”之類，只是顏回聽着實在有些吃力，古文不好怎麼破！
“顏回，我剛剛所說的你可都清楚了？我有問題要問。”孔子淡笑，但顏回心裡卻是一突，不會是昨日的報復吧？或許我們的聖人孔子不會打你，不會罵你，只會笑眯眯地當着所有人的面提問你？
顏回雖是無奈，卻只好起身恭禮道：“夫子請問。”
“顏回以爲百姓於君主當如何呢？”孔子還是一臉溫和的笑容，讓人倍感親切。
顏回略鬆一口氣，開口道：“餘以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是以王當以德服人，勤政愛民……施政以仁，方保永世之昌。”說完顏回擡眼偷偷瞄了眼孔子，見他不似動怒，鬆了口氣。
“甚好，甚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妙！”孔子不住讚歎，引得顏回有些心虛。自己竟是不知不覺地剽竊了荀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