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扶蘇走遠,項梁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籍兒,你知道我項家有多麼不容易,才搭上扶蘇這條線嗎?”
項籍一臉不屑:“哪有什麼難的,別以爲我不知道,扶蘇手下實力大損,纔將項家收在門下的,說來託了儒家的光,他們不死,我們哪有機會。”
項梁聞言一時語塞,轉而說道:“那也非常不容易,要知道有多少人不得其門而入,聽叔父的,以後小心謹慎一點,不要再與胡亥手下來往了。”
項籍一臉吃驚地看着自己叔父:“叔父,您說真的?我還以爲您糊弄扶蘇的呢?”
項梁怒道:“放肆,對扶蘇公子放尊重點,我項家爲臣要有爲臣的態度。我說的自然是真的,不許你再肆意妄爲了。”
項籍不服說道:“那我武道怎麼辦?您也看到了,與那林澤切磋,十分有利於提高我的武道,您不是跟我說,自身的實力纔是第一要位嗎?您不是告訴過我,只要我武道成就宗師,項家就會重新崛起嗎?”
“如今,明明我有一條很好提升武道的路,您爲何不讓我去做?就因爲那扶蘇的一句話嗎?”
項梁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着項籍:“籍兒,你也不小了,該知道大局爲重了,你父親我大哥走的早,將你託付給我,而我膝下又無子孫,項家家主的位置遲早都是你的,你這副模樣,我如何放心將項家交給你?”
項籍聞言,心中落寞,喃喃道:“大局?叔父的大局一直都在變,侄兒已不知以哪個爲重了。至於項家,叔父若是覺得侄兒不配接手,現在婚娶生子,也還來的及。”
項梁聞言大怒:“你給我滾。”
項籍臉上閃過一絲堅毅之色:“滾就滾。”說完掉頭就走,消失在街頭。
項梁被氣的胸口起伏不定,手指着項籍離去的方向,滿口的話說不出口,最後無力垂下。
項籍一直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一處酒樓才停下走了進去,往樓上一坐,叫道:“來人,給本公子上好酒。”
那跑堂的也是個機靈人,看到項籍一身穿着不凡,身上威勢若隱若現,立刻拿了幾罈好酒送了過去。
項籍打開一罈,往嘴裡剛倒了一口,只覺味道怪異,立刻吐了出來,站起一把抓着跑堂的衣領,說道:“你給本小爺上的什麼爛酒?”
跑堂的一驚,立刻爭辯道:“客官,請您自重,這已是我們店裡最好的酒了,放眼整個長安城都能排的上號。”
隨後以奇異的眼神看了項籍一眼:“客官莫不是故意過來鬧事的?”
項籍這才反應過來,不是酒樓的酒差,而是他剛嘗過林澤的酒,已經有點喝不下外面的酒了。
嘆了一聲,將跑堂的鬆開,強忍着繼續喝了一口。
酒樓跑堂目露危險之色看了項籍一眼,一言不發退了下去。
沒過多久,酒樓跑堂又跑了上來,後面跟着掌櫃,指着項籍說道:“掌櫃的,就是他,無緣無故說我們酒樓酒差,一看就像是過來鬧事的,被我一說,還心虛了。”
項籍本來就心情煩躁,沒想到過來喝酒還被當成鬧事的,渾身真氣一震,衝着跑堂的吼道:“滾。”
那酒樓跑堂乍聞巨吼,被嚇一跳,一屁股坐地上了,倒是掌櫃的陡然心驚,這少年,竟是中品強者。
如此年輕的中品強者,怎麼會專門來找自家酒樓麻煩,於是狠狠地瞪了跑堂的一眼,滿臉笑容的對項籍說道:“這位公子,都是誤會,您慢慢喝。”說完拖着跑堂的離開。
項籍冷哼了一聲,卻不在理會。
此時,從酒樓路過,一個遊方道士模樣打扮的老者不由一頓,擡頭看向酒樓,詫異道:“竟有龍蟒之氣,難道此處有不世出的人傑?容老夫上去看看。”
於是立刻上樓,隔了老遠就看到了項籍。而項籍似乎心有感應,正好擡頭,與老者隔空對視。
老者露出和善的微笑,快速走向項籍說道:“小兄弟,不介意老夫與你坐同一桌吧?”
項籍看了看四周,發現確實沒有空桌了,而自己一個人獨佔一桌,是空位最多的一張桌子了,遂點了點頭。
老者坐下之後,隨意點了些東西,然後看了看埋頭喝悶酒的項籍,不由開口說道:“老夫微安行省居巢范增,小兄弟貴姓啊,我觀小兄弟心中煩悶,可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事?如不嫌棄,小兄弟儘可找我傾訴。”
項籍聞言擡頭看向范增,不知爲何,心裡對這笑吟吟的老者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想起自己遭遇,不由問道:“範老丈,你說,人活一世,到底是自己重要,還是家族重要?”
范增聞言面露沉思之色,過了一會纔回道:“這個簡單,如果那個人的一切,都是他家族給的,沒有家族幫助,就什麼都不是,那必然是家族重要。”
“若那個人,憑自己就能過的輕鬆瀟灑,無需依靠家族,甚至家族還需要依靠他,那必定是自己重要。”
“只要不知小兄弟,屬於哪一種?”
項籍聞言,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是的,自己雖然對家族有所依靠,但也不是離了家族就活不下去了,反而叔父一直說自己是練武奇才,對家族未來有利。
項籍對着范增躬身行了一禮:“小子項籍,多謝老丈解惑。”
范增笑呵呵地說道:“項小兄弟不必多禮,老夫只是隨口一說,對你有用最好不過了。不知小兄弟可還有其他疑惑?老夫早年也學過一點相術,或許能幫你一把。”
項籍聽後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老丈幫小子看看,小子日後該何去何從?”
說完項籍自己都臉紅了,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呢?
范增笑呵呵對着項籍說道:“小兄弟請把手伸出來,老夫幫你好好看看。”
項籍依言將手伸出來,范增仔細看了起來,又看了看他的臉,內心嘆道:“果然是龍蟒命格,這項籍說不定是哪位帝王轉世,命格降了一級,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龍蟒化真龍。只是太過艱難罷了。不過,這龍蟒命格,也足夠他封侯封君了。”
項籍見范增陷入沉思良久,才忍不住問道:“老丈,有看出來什麼嗎?”
范增正欲開口,突然看到項籍的龍蟒命格旁邊出現一絲黑氣,在不斷汲取着龍蟒命格的氣運,增長着自己,不由驚呼道:“逆命者?”
項籍滿臉疑惑看着范增問道:“老丈,逆命者是何意?”
范增自知失態,緩了緩情緒,說道:“小兄弟不必驚訝,是老夫看錯了。”
隨後范增又看了一眼黑氣,估算着應該是最近纔出現的,不由問道:“小兄弟最近有接觸過什麼奇怪的人嗎?”
項籍搖頭道:“沒有,一切正常啊。老丈這是何意?”
范增皺眉,這就不好鎖定人選了,於是換個方式問道:“小兄弟最近一個月都在長安,沒有去其他地方吧?”
項籍點了點頭:“一個月前從城外回來,就沒出去過,最近一直在勤修武道。”
范增想了想說道:“依老夫看,小兄弟並不適合待在長安,利在東南,不如早早離去。”
項籍一呆,這是暗示我,讓我回會稽嗎?但不甘心的問道:“老丈何出此言?”
范增正色地說道:“老夫算出,小兄弟待在長安,會諸事不順,甚至會連累家族啊。”
項籍心中一驚,這是說自己留在長安會觸怒扶蘇,從而牽連家族嗎?
自己出來這麼多年,或許是真的該回去祭拜父親和祖父了。
想到此處,項籍對着范增躬身一拜:“感謝老丈提點,不知老丈還有何教我?”
范增笑道:“小兄弟切記,當韜光養晦,靜待時機,須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老夫言盡於此,告辭。”說完起身離去。
項籍只覺心中有萬分不捨,急忙叫道:“老丈,我們何時還有相見之日?”
范增哈哈笑道:“待到龍虎交匯時,我自會去江東找你。”隨後消失在樓梯口。
項籍神色複雜,對着范增離去的身影又是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