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在牀上坐了很久,一時也束手無策,不知道如何辦纔好。而外邊,流雲長老和陳俊師兄弟們也是沒有閒着,他們卻是在洛城西外五十里處的一座名叫銀魚山的小山上釣魚!
天剛亮就過來,天昏黃了纔回去。這已是他們在這個山頭的第四天了。
日上正午,雖已剛剛進入秋季,但太陽仍然毒辣異常,四周的樹也因太陽就在頭頂而但不住什麼了。好在前面的被大片樹木包圍着的小湖,倒是傳上來陣陣涼意。
這銀魚山方圓並不大,高也不過上千米,但山勢卻極其陡峻,可謂是無路可上。雖在人來人往之處,除了大武師的高手,或者是輕功甚高的,否則根本無法上去。現在自然是一片荒蕪,無人肯上去沒事找事了。但倘若是一百五六十年前,這裡卻很是熱鬧過一陣!究其緣由,自然要從這座小山的得名說起。
這本是一座無人問津的荒峰,千萬年來也沒有誰給它起個什麼名號。它被稱爲銀魚山,是因爲二百多年前這山峰上被人發現有這麼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湖,湖水極其冰涼,按理說那樣接近結冰溫度的水中該是沒有什麼生物的!可事實不然,這裡被發現生活着一種不過寸許的小魚,通體剔透,只在氣溫十分高的時候纔會到淺水上來活動。雖是不大,卻是美味的少有。
後有人曾把它列爲‘天下八鮮’之一,天下原本有‘七鮮’之說由來已久,時逾千年,卻也因之而改變,足可見其美味之異常。
洛城吃食在大商可謂是相當出名的,雖比不得東邊沿海的食城望海城,比起上京來說卻是不承多讓。是以在數百年前,銀魚山被發現出產一種極其美味的小銀魚後,即使銀魚山再過難攀登,每年夏季還是有大量的人千方百計的爬上去捕捉。捕捉的人一多,本來就幾丈方圓的小湖哪裡禁得起如此勞衆的洗禮,於是五十多年前銀魚山上卻是再難尋到銀魚的蹤跡了。
也是同一時間,大晉國花骨神醫門一位長老偶然遊歷大商,行至洛城,得見一條極爲難得的活着的銀魚。心裡一動,以銀魚之血肉試藥,竟得出個驚人的結論,這寸許大小的銀魚,其實生長都過三四十年,而以此入藥,配合人蔘等幾位滋陰藥材,對平復內傷竟有奇效!此消息一出,銀魚山在以後的這麼多年內,倒是時常有武林好手光顧了。
“師傅,這銀魚怎麼竟然喜食這玉芝呢,它不吃葷的麼?”一個才十四五歲的小男孩一身鐵手門的打扮,背後揹着一把劍,站在流雲長老身後,好奇的低聲問道。
流雲長老也不回頭,“大凡性極陰或極陽之物,必喜居同性之處,喜食同性之物。是以山參陰性生於陰處,偶草陽性生於陽處。是故雪貂喜食山參玉芝一類,而鹿喜食偶草燕花一類。”
“原來這些動物喜住同性的地方和喜歡吃同性的食物,但這又是爲什麼呢?”小男孩依舊繼續問道。
“你把這些‘爲什麼’都用到習武之上,那武功就不會這麼不濟了。”流雲長老嘆了口氣,回過頭來望了望這個已經十四歲卻依然像個小孩子的弟子,憐愛之情充滿了雙目,“你父親小時候也是這麼喜歡問東問西的,可惜•••”也不解釋,回過頭去繼續釣他的魚。
“尋兒小師弟,乖,來五師哥這邊,師哥說給你聽。”一個鐵手門三代弟子服裝打扮的年輕弟子向小男孩一招手,小男孩歡快的撲到了他的懷裡,他也是很親暱的撫摸着小男孩的頭。
“嚴冬五師哥快告述尋兒,師傅他不肯告述我。”小傢伙卻是嘴撅的老高。
“呵呵,師傅老人家是逗你呢。這個問題尋兒肯定是一教就會的。”被稱作五師哥的年輕人抱着尋兒在樹下一塊山石上坐了下來,伸出一隻手來指着明淨如鏡的小湖面,“你看,水裡的魚兒不能活在陸地上,同樣陸地上的動物也不能活在水裡。因爲他們和自身的匹配,他們才活得舒服啊。至於喜歡吃的,就像尋兒很瘦喜歡吃瘦肉,而你四師哥胖喜歡吃肥肉一樣啊。”
“哦,我懂了。謝謝嚴冬五師哥。”尋兒乖巧的躺在了他五師哥的懷裡,慢慢的迷上了眼睛,似乎快睡着了。
嚴冬也知道他累了,這銀魚山難登異常,本來是不打算帶他上來的,但今早卻是再也經不起他軟磨硬泡,還是帶他上來了。雖然流雲長老武功非凡,但尋兒比較是一個一百斤的大活人,所以尋兒自己也是使出了不少的勁。上來後又是歡呼雀躍的不行,現時方是累了。
在小湖上垂釣的有四個人,除了流雲長老之外還有他的三個弟子,每人手裡都有一杆細長的碧綠色竹子釣竿,綠色中有顆顆指尖大小的紫色圓斑,卻是垂釣中最好的‘紫玉青竹’了,細長結實,彈性十足。從上午至現在,已有一名弟子釣上來一尾了,雖不大,卻已是十分喜人的收穫。衆人都是一陣歡呼,畢竟前三天皆是顆粒無收。
在最早的時候,這小湖裡的銀魚據說多得可以用迷網撈的,後來少了,卻也只能用釣的了。玉芝也是一位好藥,比較昂貴,還易化,摘下來一天到晚就必定化爲一灘水。以至後來,時常有人數十天也釣不上一尾魚來,入不敷出,加之山路難行。捕魚之人就日漸稀少了。不是習武之人要用,卻是再沒有別人過來手這分罪了。
尋兒和他五師兄嚴冬不精於此道,也就在一旁看了。
“譁•••”尋兒正在迷迷糊糊要如夢的時候,忽聽到水面嘩的一聲,接着並有人尖叫的聲音。慌忙睜開擡頭看,卻是看到他的五師兄正睜得大大的眼睛,於是忙也順着他的眼睛看去,這一看卻也是蹦了起來。
“哇•••”了一聲,三步並這兩步飛奔了上去。
原來流雲長老手裡的竹竿已經高高的揚起了,而魚竿上不算太長的魚線的頂端儼然掛着一條小銀魚!說是小銀魚,那是因爲銀魚極難生長,一般可以見到的小銀魚也不過才三寸左右,差不多就一個手指的長度,甚至更小。
可是流雲長老現在魚竿上掛着的這條呢,竟足足有一巴掌的長度!
大凡生物,都是越大越再難生長,一條三寸大小的銀魚都要四五十年的生長。那麼這條足足有七寸的銀魚就絕不會低於一百五十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雲長老素以嚴肅和不苟言笑著稱,已然是一副高興的忘了形的模樣,“十四年了!十四年了!不想今日終於功成了。”
“師父,這下大師兄的病就能治好了。恭喜師父,恭喜大師兄。”原本三個在悶頭苦釣的三個弟子早已扔掉了手裡的魚竿,名貴的玉芝都是棄之不顧了,一齊跑到流雲長老這邊來,個個都是神情激動。
“恩,快把千年寒玉盒拿過來。到了盧府可以先取一半來給那個受了極重內傷的年輕人,他的內傷有此物調息,加之幾位藥材,應該是能夠治癒的。”流雲長老片刻的激動之後已是平靜了下來,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和從容不迫。
“可是師父,這過了五寸的銀魚釣了三年也方得到,用千年寒玉盒存着就是回到了門內魚也是不會死的,但半道去了一半,魚死了藥效必然大減,那麼大師兄的傷可能就•••就•••”一個弟子見流雲長老要先用去這條銀魚的一半給秦川治療內傷,慌忙勸阻道。
流雲長老身子一震,盯着盒中的魚望了一眼。緩緩回過頭嘆了口氣,又問另外兩名弟子,“敬之、光機,你們意下如何?”
那兩名弟子對視了一眼,那名叫光機的弟子上前一步說道,“敬之師弟上午也曾釣上來一條三寸的銀魚,光機認爲可以給那位小兄弟治療內傷。”
流雲長老又看了看敬之,敬之也忙上前一步附和道,“弟子也是如二師兄一般的想法。”
“唉,那位小兄弟的內傷你等也都見過,不是有這樣的銀魚做藥引子怎可能有起色。”流雲長老又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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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之人,武功乃是次等,武德和狹義才最爲重要。像世俗裡流傳的那些武俠修真小說裡,只以武功爲尊,單憑自己意願殺人,又與禽獸有何區別,不過都是些害蟲罷了!生命是等價的,任何人都沒有憑藉自己武力強大,而掠奪他人生命的權利,即使他有錯,但有多大的錯要用生命來償還的呢!”———————————————————(借流雲之口,給那些我相當反感,不懂得寬容,一味迎合和誤導讀者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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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雲長老一番話說下來,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跑題了,又說道,“妄我對你們十多年的教導,你們現在還是不明白嗎,武若如不爲爲天道,不爲黎民,又要武何用。”卻是一低喝。
“弟子有負師父教誨,弟子受教了。”三弟子見師父不怒自威,個個趕緊跪了下來,低着頭不再敢吱聲了。
流雲長老看了看本來跑了過來,卻又生生停住在六七米開外的早已嚇得不敢過來的尋兒,還有他身後正一副深表認同他看法的五徒弟嚴冬,又看了看跪在腳下的三個徒弟,“起來吧,你們待你大師兄之心爲師瞭然,也不怪你們,就是聖人又有多少能做到不偏私情了。以後記得爲師今日之話也就是了。”
“師父,不好了,秦兄弟的內傷怕是要走火入魔啦,就是躺在盧公府上的那位少年!”三個跪着的人方纔起身,樹林裡就冒出個人來,氣喘吁吁,人還未至,叫聲已是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