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司徒曄目光堅定的看着嬋兒說:“可是嬋兒,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因爲在我的心裡,你一直都是最好的人!升將領也這麼認爲,他說你跟他妹妹素未蒙面,卻肯爲了他提出這樣的要求,足可以看出你的善良。”
聽完司徒曄的話,嬋兒的眼淚纔將將止住,疑惑的問:“難道你都跟升將領說了?”
“嗯,是他問我爲何非要帶着紫柚木回來,他說我若不告訴他,他就是綁也要把我綁回來。我知道我功夫沒他好,所以只能說了。但我只說你是爲了要考驗我對你的心才說這話的。”
嬋兒吸了吸鼻子,只說是考驗嗎?那爲何升將領會說那樣的話?
——————
此時嶽昇已經醒了,他知道自己身在醫盧的時候就吵着讓天玄帶他去見嬋兒,天玄也沒辦法就扶着他出來了,正好見到這一幕,嶽昇無奈的搖頭。
“公主,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妹妹而讓他去山上是因爲太子的話,太子說,他若希望你跟他回去,就要他能達到你的要求,你的要求是他去取回紫柚木,可公主你要紫柚木有什麼用?”
嬋兒一愣,原來是這樣,她要紫柚木確實沒用,因爲她又不懂做什麼香藥,所以只可能是爲了升將領的妹妹,因爲她知道升將領曾經在岳家長大!
司徒曄聽了嶽昇的話才明白,嬋兒到底在懷疑什麼,他第一次感覺到被自己喜歡的人不信任的感覺有多麼的糟糕,怪不得當初嬋兒那麼在意…
“嬋兒,當初的事…對不起。”
如清疑惑的看着司徒曄,他爲何突然跟嬋兒提起以前,還道歉呢?
只有嬋兒一瞬間就明白了。
她彆扭的轉頭,“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先幫升將領補補身體,可能沒時間理你。”
司徒曄點頭。離開了。
——————
嬋兒端着補氣血的湯藥來到嶽昇的房間的時候,嶽昇正左手執黑棋,右手白棋博弈呢!
“升將領,你怎麼玩心這麼重呢?自己都能玩的這麼…這麼好。昨天才流了那麼多血。可不應該多休息,可你倒好,說啥不肯休息,哪有像你這樣不配合的病人!”
聽到嬋兒的嘮叨聲,嶽昇放下手中的黑白棋。“公主,你從昨天嘮叨到今天,以前怎麼沒發現,公主原來是個話嘮呢?”
其實嶽昇還是喜歡這樣的嬋兒,感覺她在照顧病人的時候纔是她。
他也不知道爲何會有這樣的感覺,可就是有種感覺,就放佛平時的她都不太真實,只有這個時候的她纔是最真實的,也是最開心的。
“升將領,你又打趣我!快過來喝藥了!你要是喜歡玩。等你身體完全康復了,我陪你玩,如何?別看我平時不玩這個,博弈而已嘛,我也會的!”
“哦?對了,關於這‘文人四友’,卑職聽太子提過,他說公主你會舞,會畫,只他沒見過你彈琴。亦不曾聽你說過下棋,太子以爲你不會吶!”
嬋兒臉色有些曬紅,“我舞跳的着實不怎麼樣,不過這畫嘛…我可是很驕傲的!至於琴與棋。其實都是一般,這要看跟誰比,不過看升將領下棋的路子,不是嬋兒自吹,定能贏你!”
“哦?呵呵,這麼有信心?那倒是挺好的。不如…公主現在咱倆來一盤?”
嬋兒推開棋盤:“先喝藥!”
嶽昇無奈的搖頭,然後端起藥碗咕咚咕咚幾口就把藥喝了個精光!
這回嬋兒滿意了。
於是坐下說:“吶,看在升將領這麼配合的份上,我這個大夫也不能不配合病人,病人既然想要找點娛樂,我自當奉陪,畢竟好的心情可以加速人的身體恢復!”
嶽昇一怔,還有這說法嗎?
嬋兒看出嶽昇的疑惑,於是嬋兒解釋說:“是真的,試驗…時間能證明一切的。升將領,你沒發現一件事嗎,那些每天憂愁的,都會早亡,可是那些每天嘻嘻哈哈,無所事事的人反而活的更久,當然我說的是在正常死亡的情況下。”
“你說起死亡來,似乎一點忌諱都沒有?”
嬋兒聽到嶽昇的問題,瞬間想到了她的母親,她臉上悲傷一閃而逝,不過隨即就又換成了輕鬆的笑容:“那有什麼忌諱的?我認爲對已亡故之人的尊重,是用在行動上,是在心裡,而不是用嘴說的。更何況人終有一死,難道你忌諱了就不死了嗎?不過這話我是不會對別人說的,因爲你不是別人,我纔會說。”
嶽昇點頭,是啊,嬋兒的這個想法有些奇怪,不過她說的確實挺有道理,只是突然有人這麼說,很少有人能接受吧?到時候嬋兒會被他們當成什麼妖女也說不定!
“以後類似的話可要少說,雖然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可不是所有人都這麼明事理!”
嬋兒聽完咯咯的笑了:“升將領這是自誇嗎?你在誇你自己明事理!”
嶽昇聽完也跟着笑了,好像他剛剛的話真的有這個意思呢!
“來來來,咱倆殺一盤,剛剛你可還說你定能贏我呢!”
“好,來就來!”
說完嬋兒坐到嶽昇的對面,將袖子纏了兩個圈,然後用不知從哪裡拿來的布條綁上了!
如果這是在現代,嬋兒此時一定是擼胳膊網袖的,可此時是在古代,所以她只是將她的袖子綁了起來,看的嶽昇好一陣發笑,畢竟人家大家閨秀下棋都是姿勢優雅的一手執棋,一手挽袖,可嬋兒卻不同!
想到這,嶽昇就想到了嬋兒的身世,難道是因爲她在青樓長大所以才這麼豁達嗎?她這份性格很好,可是別人看到的話,會認爲好還是認爲別的什麼呢?
嶽昇的想法嬋兒並不知道,她收拾好一切之後開始催促嶽昇開始!
嶽昇好笑的說:“你這丫頭,到底是我玩心重還是你?說起我來一副很老成的樣子,可是輪到你自己卻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孩子了!好吧,看你興致這麼高,看我不殺你個片甲不留!”
嬋兒手執白棋。笑着說:“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咯,說不定我來個反殺呢!”
——————
“嬋兒去哪了?”司徒曄和宮墨林到醫盧的時候就沒看到嬋兒,於是一同問。
如清看了看兩人:“嬋兒去看升將領了,剛剛煮好了升將領的藥。嬋兒親自送去了,她說因爲升將領一點都不配合,吃藥總是要託好半天,所以他的藥都是由她親自去送的!”
其實嬋兒這麼說是因爲昨天給升將領煎好藥之後,天玄端進去。可許久他不曾喝,後來天玄還端出來熱了熱,正好被嬋兒看到了,於是就有了這話!
“走吧,一起去看看。我師傅那個人,可不是不分輕重的人,他既然在嬋兒這養身體,他不會不喝藥的,除非是有什麼事給耽誤了。”
司徒曄點頭,“走吧。今天是嬋兒親自去送藥,看你師傅還要怎麼辦!”
於是兩人在如清的帶領之下來到了嶽昇的房間,結果房間內靜悄悄的,三人無語的相視一眼,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出去了?
可是不能啊,因爲如清一直在醫盧那,他們若是出去,如清一定會看到的。
啪嗒
三人一愣,這聲音…怎麼聽着像是下棋呢?宮墨林臉色立刻垮了下來。他師傅喜歡研究棋,而且最喜歡研究自己跟自己對弈之術,該不會是他拉着嬋兒陪他下棋呢吧?
而昨天遲遲沒有服藥也是因爲他在鑽研棋藝?
他走到門口輕推開一條縫,從門縫向裡看。果然看到嬋兒和嶽昇相對而坐,正在下棋!
宮墨林不禁翻白眼,你們下棋就下棋,弄的靜悄悄的,害的我們以爲沒有人在,這就是你們的罪過了!
於是三人推門而入。可是正聚精會神下棋的兩人竟然絲毫沒聽到!
也許是因爲他們知道,他們身在醫盧之內,而且又天玄在,所以他們並沒有提高警惕吧。
可如清等人就無語了,你們下棋要不要下的那麼認真?現在都進來人了,你們好歹給賞個眼神或者賞一句話,比如你們來了之類對都行啊,可是他們什麼都沒有得到!
於是宮墨林和司徒曄兩人的傲嬌性子上來了,宮墨林咳了咳道:“怎麼沒人呢?”
“誰知道,嬋兒不是說來給升將領送藥嗎?難道他們倆出去了?如清,他們出去你都沒看到嗎?你這眼神不行啊,正好嬋兒是大夫,快等嬋兒回來了,讓她給你好好看看!”
嬋兒聽到兩人的話,才發現他們來了,同時心中也已經明白了怎麼回事了,於是和嶽昇齊齊的低笑出聲,隨即嬋兒說:“如清的眼疾我已經替她看好了,只是我和升將領這麼大兩個人在這,某兩隻人竟然沒看到,我看啊,該看眼睛的不是如清,而是那某兩隻人!”
司徒曄和宮墨林聽完嘴角一陣猛抽,因爲嬋兒說的是某兩“只”人,不是某兩個人!
“嬋兒,你都不曾跟我下過棋!”
司徒曄不滿的抱怨,他從來沒見嬋兒玩過棋,以前他以爲嬋兒不會呢,可沒想到她會!
“噓,先別打擾我,等我把升將領殺個片甲不留再說!”
司徒曄撇撇嘴,然後乖乖的坐到了一邊,宮墨林也坐到他旁邊,他低聲問:“你師傅下棋厲害嗎?你覺得嬋兒把你師傅殺到片甲不留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看啊,可能性很小,我師傅平時不回來的時候我倒不知道了,不過他每次回來我看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自己跟自己博弈,師傅說那是一種鍛鍊。我雖然沒明白,可我知道師傅下棋很厲害,因爲我跟他玩過一次,我根本就被殺到無力還手了!”
雖然他們說的很小聲,嶽昇和嬋兒又在聚精會神的下棋,所以他們以爲他們沒聽到,可他們忘了,嬋兒和嶽昇都是可以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他們這樣明目張膽的嘀咕,他們怎麼會聽不到?
嶽昇放下一枚黑子然後笑着說:“公主,你看看他們都知道,這一盤我必定是贏定了!”
嬋兒並沒有在意,手中攥着一枚棋子,看了看,然後說:“升將領既然能爲將領,那應當曉得一個道理,驕兵必敗。還有一個成語,想來升將領也是聽過的,叫做釜底抽薪!”
說完嬋兒“啪嗒”落子,然後姿勢優雅的減掉嶽昇的黑子:“噥,看到了吧?升將領覺得如今這形勢,到底是你贏呢,還是我贏呢?”
嶽昇驚訝的看着棋盤,這麼多年從未有過對手,就連山上的隱世高人都下不過自己,今日倒是遇到對手了,嬋兒這丫頭,竟然棋藝這般高超!怎的平時不見她玩呢?
不過這對於嶽昇來說,像化解倒不是什麼難事,於是他不在意的搖搖頭。
“公主,你也說了,驕兵必敗!公主可知,卑職爲何喜歡自己左右手對弈?”
嬋兒茫然的搖頭,嶽昇聚精會神的看着棋盤,從容的落下一子,嬋兒瞬間從必贏的情勢轉變成了要輸的節奏,嬋兒不可置信的看着,突然她才發現,嶽昇一開始就設了陷阱,只是棋藝一般的人是不會看出這一步來的,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你好奸詐!”
“哈哈,公主,兵不厭詐!雖然你我只是在下棋,然棋盤如人生,棋子如人。我之所以經常會自己左右手博弈,不僅是因爲沒有遇到對手,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要戰勝我自己。”
“戰勝自己?”
嬋兒喃喃的重複這四個字,戰勝自己,說來多麼簡單,可是自己怎麼戰勝自己呢?自己想要如何下,自己當然知道,又如何戰勝呢?
嶽昇看出來嬋兒沒懂,於是看了看宮墨林和司徒曄,他們倆也都是一幅茫然的樣子,嶽昇輕笑,收回目光的時候卻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如清似乎明白了。
“如清,你可知道?”
如清一頓,隨即行禮後說到:“升將領的話如此高深,如清只是一個奴婢而已,如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