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冬天很快就要過完了。即使是春節地處長江以北的北京還是澀澀的寒,風吹在上面就像吹進了骨子裡。

安憫格格和易烊千璽的交流就更少,高考最後一年她一直在備戰,還剩一個學期供她努力。安憫格格知道易烊千璽是要考北大的人,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去堅持自己的夢想,並且,可以實現它。

安憫格格想過自己以後的事情。考大學去北大她有這個能力,但是卻總是感覺力不從心。

往日的那些溫柔、那些愉悅都不復存在,隨即到來的是一片冰冷。

總是這樣。安憫格格諷刺地笑,擡筆準備繼續刷題的那一剎那敲門聲卻比她的動作快了一步。放下筆開門的那一剎那,看到的是易烊千璽俊朗的面孔。

久違了啊。安憫格格冷冷地看着他,在等待他的文章。

易烊千璽微微咬着下脣,似乎是做了極大的思想鬥爭:“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很堅強。”安憫格格不耐煩,“說。”

易烊千璽還是那麼小心翼翼:“你確定你承受的住?”

“我心臟沒問題。”安憫格格信誓旦旦地單包,看到易烊千璽不信任的臉,舉起右手一臉認真,“真的沒問題。”

“我說出來你……別激動。”易烊千璽的手指附上她纖瘦的肩,“你爸爸……去世了。”

“死了?”安憫格格反問,嚴格來說眉頭也沒皺一下。

死了,是死了。安憫格格在心裡點點頭,六個月前媽媽哭着打電話來說父親肺癌,要她回去上海,安憫格格死活不肯同意。

看來這是真的。安憫格格看着易烊千璽的眼睛:“死了就死了。”說着轉身便不再理他,“你代問安好吧。”

“安憫格格……”易烊千璽柔軟的嗓音念着她的名字。充斥着不解,無奈,還有對她的包容。

“易大少爺你還有事嗎?”安憫格格揚了揚手中的白色卷子,“沒事就回你房間吧。”

他最怕的事情發生了。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安憫格格變成了可怕的冷血動物,再也不會有任何感情波動。她再也不是從前的安憫格格了。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可怕,又什麼時候想要變也有能力變成這種人。

“如果你覺得好就這樣吧。”易烊千璽的聲音很平靜,卻像一把錐子一點一點剜進她的心。

對不起,不是有意的。

除了對不起,安憫格格真的不知道再對他能說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易烊千璽認真地看了她幾秒,似乎是想看出什麼,卻最終隻字未提默默離開。

距離高考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但是易烊千璽的活動卻還是沒停下來。他知道千紙鶴一直在幫他爭取着什麼,但是礙於公司卻還是什麼都沒說。在家人、粉絲和安憫格格的要求下,公司終於答應了他好好備考,但是有一個條件,最後一次通告,組合必須要接。

幸好是在週末,又正好趕上小長假。易烊千璽也算不會耽誤那麼多學業了。

他又要進入人生的第二個閉關期了啊。安憫格格看着他許久沒有出聲。

“最後一次活動我陪你吧。”安憫格格看着他篤定地說。易烊千璽盯着她,忽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安憫格格,十個字。”

安憫格格沒有成功被他逗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這樣。”說着繼續葬身題海。

易烊千璽繼續愉悅地逗弄着弟弟,心情好的原因是因爲他知道上次去重慶安憫格格求了任姐讓他安心備考很久很久。

安憫格格從來沒爲一個人放下過姿態。從來只是冷冰冰地擺架子。學校裡的人如今看見她那張撲克臉都在發悚。現在安憫格格在化大附中高中部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名的原因除了易烊千璽,還有她令人望而生畏的成績,就連初中部甚至小學部的人也略有耳聞。

有人這麼調侃安憫格格,說,你笑一下會死嗎。安憫格格只是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便繼續低頭趕卷子。之後全年級的人都知道安憫格格是化大附中大明星易烊千璽家寄住的那個成天坐在座位上不挪動一下就連體育課也抱着卷子跑完步在那裡趕的神經病。

沒想到從那次高一腳崴了拼命學習開始從沒和易烊千璽主動說過不超過十個字的一句話的安憫格格今天居然開恩說了十個字。易烊千璽僥倖:標點符號算嗎,如果算那就是11個字吧。

“今天下午的飛機是嗎?”

易烊千璽合上教材書,擡頭看了一眼安憫格格,她同樣也在複習:“嗯,晚自習上完就走。”

晚自習向來都是最磨人的,要上到晚上十一點。那麼他到達重慶一定是凌晨。

“要不你就別去了。會耽誤你複習。”易烊千璽說,“我一個人去就好了。我習慣了。”

安憫格格她也在嘗試着慢慢習慣,習慣他的生活,總是活得這麼累這麼心煩。

但是最終她還是擡起頭,眼神平靜:“我承諾過的,我就一定會做到。”

絕不食言。

鑑於高考,易烊千璽終究沒有在重慶逗留太久。回去的時候依舊是在深夜。即便如此千紙鶴還是乖乖在機場裡舉着手幅靜靜等候。安憫格格看着易烊千璽像王者一樣穿過整齊的人羣,終究是一聲不吭地繞過。

如果這樣那我甘當騎士。

安憫格格繞的快,自然是比他先一步到達。坐在椅子上靜靜候着他。凌晨的江北機場人很少,也很清冷,易烊千璽的到來平添了一份熱鬧。但是安憫格格還是喜歡素淨和清冷。

認識易烊千璽唯一的壞處就是不能和他一起在人前笑着走過。

“走吧。”

安憫格格還在發呆,忽然被易烊千璽扯回了現實,易烊千璽真的是“扯”回來的,狠狠一拉她的袖子,連旁邊年輕的助理都能看得出易烊千璽的動作有些不雅,卻什麼也沒說。

跟着安憫格格脾氣果然不怎麼好了。易烊千璽輕聲嘆氣,只有安憫格格才能聽到,隨即他的右手慢慢從安憫格格的袖子上滑下來,停頓了一秒,最終觸碰到她的指尖:“過安檢吧。”

坐在機艙裡也是靜默無言。易烊千璽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卻發現已經習慣性地關機了。安憫格格坐在他的旁邊,頭側在一邊睡得很沉。

她也是蠻累的。每天都要僞裝得精力充沛精神抖擻去對待一切力不從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什麼也抵不過。

大概就是這樣吧。是她不想要的。她也許就是一個平凡人,和換上學生服的他沒什麼兩樣。

起飛了。

安憫格格的神智是清醒的,還能聽到一遍又一遍的廣播,等到真正起飛穩定的時候,才慢慢合上眼。

畢竟是易烊千璽高中最後一次活動了啊。安憫格格咬脣,卻毫無睡意。日子過得的確是很快,每天也過得忙碌和充實,但是卻不是她希望的。

終究是爲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和一片刺眼的光明打拼了許久。

脊背忽然傳來了溫潤的觸感,很輕卻很有規律。安憫格格來不及回頭,就被一個溫軟的嗓音憋回去。易烊千璽輕輕拍着她的肩膀,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清晰:“睡吧。”

安憫格格這才低下頭放下了所有的心事沉沉睡去。

她這樣有些讓人心疼。易烊千璽硬生生地把自己的那點憐憫扼殺。安憫格格就是個鐵石心腸,自己的父親死了也依然不聞不問每天活自己的過自己的,爲什麼要聯繫這樣一個不值得的人。

易烊千璽觸碰到她蓬鬆的長髮,終究是移開了手,無奈地說:“安憫格格,其實你……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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