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妙丹閣之後,李森沿着星城的主幹道‘玄武大街’朝着星城大步而去。
剛剛在妙丹閣的時候,李森就已經得到了傳音消息,說星府之中來了一大波修士,正在李森的府邸之外拜訪李森。如今,這些人都在李森門口守着,正被令狐燕招待着。
令狐燕催促李森趕緊返回星府。
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李森自然馬不停蹄的朝着星府趕了過去。
要知道,‘星府’乃是商盟的金丹期客卿長老聚居之地,守衛雖然不如‘星島’、‘白虎堂’那般森嚴,卻也絕非尋常修士就能闖入的地方。
這個時間段,還能涌入一大波修士,並且孤傲如同令狐燕這般的人,竟然也能按耐住脾氣的進行招待,這說明這些修士的來歷並不尋常。
整座星城都有‘禁空令’,而且城池之上佈置的有強力禁制,因此尋常修士根本無法在星城中往來飛遁。即便是李森心中有些疑慮,也只能步履生風的沿着街道慢慢往回走。
正在李森微微皺眉的想着到底會有哪些人,大半夜的跑來叨擾自己的時候,一旁的道路上忽然傳來了一句弱弱的、頗爲膽怯的、卻又有些尖細的聲音。
“李……森?”
聽聞此言,正在快速走路的李森不禁微微一愣,然後轉過身來,朝着路旁的看去。
只見那裡的店鋪,早已經關門收攤了,而光禿禿的門板外面,有一名身材瘦弱、髮際凌亂,衣衫也亂糟糟的人站在那。
那裡是一片陰影之中,乍一看去很難注意到那裡有人。
當然也有可能是這個人的存在感太低微了,以至於任何一個路過之人都會忽略他。
畢竟,此人只有區區可憐巴巴的煉氣期五層修爲,只不過他身上披着的一襲青色長袍,款式模樣看起來都令人十分眼熟。
李森朝着此人一眼看去之後,口中竟然發出了一聲輕咦。
“咦?你是青靈宗的弟子?”
“李……李師叔,您不認得我了?”
那人見到李森說出了‘青靈宗’三個字來,似乎來了一點精神,他往前走了一步,離開了那片陰影來到了月光下,擡着頭看着李森。
此人大約三十歲左右,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好似乞丐一樣,不光極爲瘦弱,而且一雙眼睛之中也滿是怯懦之色。
李森朝着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眼之後,神色再度一動,旋即臉上竟然了露出了一絲微笑來。
“哦,我道是誰,原來是孫肖孫師侄。”
原來,此人乃是青靈宗映日峰峰主孫火的獨生兒子孫肖。
當初李森還是青靈宗弟子的時候,可沒少被此人欺負,若非此人一記‘火球術’打中了李森,恐怕後來也不會發生李森奪舍重生的一系列事情。
只不過,十多年的時間過去了,此人已經變成了三十歲的中年,而李森卻依舊是以前的那副模樣。
而且,孫肖十多年後只從煉氣期三層進階到了五層,並且資質所限日後恐怕也不會有大的前途。而當年被人詬病爲廢柴弟子的李森,如今卻已經是一名神通廣大的金丹期老祖。
往事已矣,李森看着滿臉畏縮、怯懦的孫肖,稍稍緬懷了當年的往事之後,便再度將目光集中在了孫肖身上。
“孫師侄,當年一別,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相見。看你一身狼狽的模樣,青靈宗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李森露出一絲關切之色的詢問道。
“這個,李師叔說來不怕你笑話。”
孫肖滿臉卑怯之色的看着李森,臉上再沒了當年的狷狂之色,只剩下徹頭徹尾的恭敬。
“幾個月前,宗門那邊得到了你成功進階金丹期的消息,於是就派我帶上了賀禮,代表青靈宗前來星城恭賀李師叔進階金丹。但我三個月前來到了星城之後,卻因爲你閉關的緣故而無法見到你,我想了許多辦法,結果根本就無法進入星府,甚至還被聚星商盟的人轟了出來,於是就只得在附近的客棧里居住了下來。”
說到這裡,孫肖瘦弱的臉上露出了慚愧之色。
“十幾天下來,盤纏也用光了,我沒完成任務也不敢回去,於是就典當了一些賀禮,打算繼續等下去。到現在三個月了,賀禮幾乎都賣了乾淨,終於等到了您老人家出關的消息。但我無門無路,聚星商盟的門衛看不起我,又不幫通稟,於是我就只能守在這裡,想着萬一能在街上遇到您老人家呢?沒想到,還真的遇到了。”
說到這裡,孫肖臉上頓時流下淚來,顯得又委屈,又激動。
他伸出手來,在身上摸來摸去,最終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金色封皮的書信,還有一枚赤金打造的三寸金如意,雙手捧着獻給李森。
“這玉如意是楚師叔給你的賀禮,我沒敢動。這封書信則是掌門青木子的親筆信,掌門親口吩咐一定要交代李師叔手中。”孫肖說道。
李森聞言,臉上神色不禁一動,然後伸出手來,先將玉如意拿在了手中,細細把玩起來。
只見這柄玉如意的正面,刻畫着一隻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一副突破雲霄、嘯傲天下的威風模樣。
而背面,則用極工整的小楷寫着八個字,乃是‘雲開月明、萬事如意’。
李森見到背後的字跡,眉梢微微一顫,當即便伸出手來,朝着字跡輕輕的摩挲而去。
但很快的,李森的神色便恢復了平靜。
伸出手來,將那封金色封皮的書信拿在手中之後,李森並沒有直接的當街打開,而是朝着孫肖看去。
“宗門那邊的心意,我已經領了。信我也已經收到了,你回去告訴掌門人和楚越師傅,就說等李某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就會親自動身返回宗門一趟。”
“諾。”
孫肖恭恭敬敬的答應了下來,但是他卻沒有挪動身軀,而是依舊是目光帶着一絲希冀的看着李森。
李森當然知道他爲何如此看着自己,此人肯定知道明道的事情,因此心中也幻想着神通廣大的李森,或許會看在同宗的份上幫他一把,讓他飛黃騰達、又或者是得到其他的什麼機緣。
但可惜的是,李森如今雖然不再記恨當年之事,但也對孫肖並沒有什麼好感,因此也無意幫他做些什麼。
當下,李森身軀一轉的,就要離開此地返回星府。
可是李森剛剛轉過身軀,腳步還沒有邁開,身後卻傳來了一聲清晰可辨的‘咕咕’聲。
原來,卻是孫肖的肚子叫了。
這傢伙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露出如此難堪的模樣。
聽到了這個聲音之後,本來要離去的李森不知爲何,忽然間動了惻隱之心。
“孫師侄,這幾個月舟車勞頓,遠來送信,也算是辛苦你了。”
李森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來,看着滿臉羞愧之色、捂着肚子垂着頭的孫肖。
“要不要一起吃點什麼?”李森說道。
孫肖本來是要拒絕,但是他揉了揉肚子之後,還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於是乎,李森也不再想着立刻返回星城的事情了。畢竟那邊都已經等了許久,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當下,李森放眼朝着街道掃了一眼,發現不遠處的一家酒樓尚且亮着燈之後,便直接邁開腳步的朝着那裡大步而去。
孫肖自然是恭恭敬敬的緊跟而上。
而他的神色,也變成了又緊張,又興奮了。似乎能跟李森這種身具金丹期修爲的大人物一起用餐,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至於他當年是如何欺負李森的陳年往事,他卻似乎選擇性的遺忘了。
不是他性格一如既往的惡劣,而是他根本就不敢回憶那些。
“我孫肖真是瞎了狗眼,當年怎麼就沒有抱着此人的大腿,跟着他混個小弟噹噹呢?”
身材瘦小的孫肖,一邊呼哧帶喘、半走半跑的跟在李森背後,一邊心中想着這樣一句話。
……
此刻已經是月過天中,進入後半夜了。除了街道旁邊,一排排懸在立柱上、散發着白色柔和光芒的‘光晶石’之外,整個星城上尚且還亮着燈的店鋪,幾乎沒有幾家了。
就連這家被李森注意到的酒樓,此刻也正在清洗地面、收拾關門。
但是,面對一名金丹期老祖的到來,這家店鋪的掌櫃登時就打了一個激靈,然後誠惶誠恐的將李森請了進去。
要知道,當一名修士的境界到達了金丹期之後,就已經是達到了‘辟穀’的境界。換言之也就是餐風飲露、日精月華,根本就不必再理會人世間的五穀雜糧。
平日裡偶然間有一名金丹期修士動了食慾,那也只是爲了品嚐頂級美食而已。
哪有什麼金丹期境界的修士,爲了吃飯而來到這麼一家偏僻的酒樓?
所以,這家酒樓三五年下來,也未必會有一名金丹期修士會做客這裡。
面對李森的到來,這名築基期修爲的酒樓掌櫃親自出面招待、跑前跑後的極爲殷勤,看的旁邊孫肖一愣一愣的。
很快的,餐桌上流水般的上來了許多道‘名菜’。
據說,那幾名酒樓的廚子本來都已經躺在了牀上,準備洗洗睡了,誰知道又來了客人,一個個的正在那裡扯着喉嚨罵娘。但是他們知道這一次做客的乃是一名金丹期老祖之後,一個個登時被驚得面無人色。接下來均是緊緊閉上了嘴巴,使出渾身解數、畢生功力開始做飯。
做完之後,親自端菜上來的也是這些廚子,他們一個個笑眯眯的給李森介紹這些菜品,想跟李森套套近乎。
可惜的是,李森只是十分客氣的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後,便不再理會他們。
即便如此,今晚的遭遇恐怕也足夠這些只有煉氣期修爲的廚子們,茶餘酒後吹噓好幾年了。
而且臺詞也可以想象,大致如下,
“知道那個叫李森的金丹期老祖嗎?就是跺跺腳能震塌三棟樓、一個巴掌能削平一座山,名動大陸、威震萬靈的天才!我跟他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