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行人出宮時,沈言輕一直在發着呆,回想那老宮女所說的話,她喚自己皇后娘娘,且是伺候前朝皇后的,難不成,自己竟然與前朝皇后相似?
一瞬間,她突然便想到,當年的上官璟,他曾說自己有個失散已久的妹妹,嘉德公主,難不成這老宮人竟將自己當成了嘉德公主。
是湊巧,還是?
裴延堯將她們送至別院,只與林知寒道,“我會和父皇秉明情況,儘快迎你入東宮。”
林知寒只道,“無妨,也莫要太過操之過急。”
待裴延堯離去後,幾人才走進去。
林知寒這是在告誡他,林府不容被這等事情所辱,可讓他放棄胞弟,卻又何其容易。
林霜柊見了林華的反應,只過來扶住了他,輕聲與他道:“爹,二伯父如今這般,您可要注重自己啊。”
於是衆人眼見着一羣衙役將林城與林瑞的屍體給帶走了,林霜柊扶着林華向他院中走去,其餘人都紛紛去處理救火的地方了。
幸好失火的只是後院的馬廄旁,沒有人員財物遭殃。
林知寒看着他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遠遠跟在後頭,待進了裡頭,林霜柊將林華扶好坐下,林知寒亦進了來,緩緩在下位坐下了,
“伯父,現在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了吧。”
林知寒向着他看去,眼神複雜。
林華垂眼不語,林霜柊也跟着勸他,“爹啊,都這個時候,你還不說出實情嗎?”
雖然林華未與她提過,林霜柊卻早就隱隱猜到了幾分實情。
林華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說出了一切。
原來,林城與妻子梁氏因着是少年夫妻,情誼深厚,日夜相伴,只是卻難有子嗣。
兩人自然都想有屬於自己的骨血,不願從旁支過繼,所以遍尋大夫。
在不懈努力之下,梁氏總算是有了身孕,夫妻倆歡喜非常,林城對梁氏也更爲上心了。
終於在一個雨夜,兩人迎來了第一個孩子,雖是個女孩兒,林城也視如珍寶,精心愛護。
只是這一次後,梁氏身子落下了病根,大不如前,林城擔心妻子,還得顧忌女兒,生怕下人哪裡照顧不周。
但這第一個孩子卻在幼時貪玩,不慎跌入湖中,一命嗚呼,夫妻倆悲痛欲絕,梁氏抱着孩子的衣服閉門不出,林城感同身受,也陪在她的身旁。
這之後很久,梁氏的身子漸漸恢復了許多,夫妻倆便想着再要個孩子,也很快有了個孩子。
這一胎是個男孩子,孩子長至三歲,便十分聰敏,甚至可以背出三字經,族中人都贊他將來必會功成名就,夫妻倆也只以爲苦盡甘來,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而林華看着這樣的弟弟弟妹,自然也十分開心。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噩夢又在這時降臨了。
秋日裡,這個男孩不小心在夜裡頭受了涼,最開始本以爲沒什麼,誰知突然便病倒了,躺在牀上難受了幾日,當即便去了。
梁氏看見這孩子的遺體,當即便瘋了,她上前一把抱住了孩子,不願其他人將他帶走下葬。
林城自然也是悲痛欲絕,還得勸說妻子,讓他們的孩子下葬,早日託身爲人。
梁氏難以再次面對這打擊,只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林城只能看着她哭,自己也忍不住掩面而泣。
但梁氏到底只是個嬌弱的女子,撐了一天一夜,當即便忍不住昏睡過去,林城這才忍着悲痛讓人將孩子帶去安葬。
梁氏醒來後沒見着孩子,當時便瘋了,她變得不認識任何人,只記得自己的孩子,終日只在牀上抱着自己,不願見人。
林城繼孩子早夭之後又經歷妻子崩潰,備受打擊之下,只能繼續默默地陪在妻子的身邊,想要安慰她,不準備再要孩子,就他們二人好好度過餘生。
但就在某天,梁氏突然好想恢復了神志一般,她告訴林城,她想喝烏雞湯。
這是她自孩子死後頭一回有要求,林城喜出望外,忙出去吩咐下人去了。
但他一出門,梁氏就將門閂好了,自己尋了白綾三尺,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結局可想而知,林城回房發現門打不開了,立時便有了不好的預感,忙叫人來將門撞開了。
好不容易門開了,他卻只能見到妻子已然自縊的模樣。
從這開始,林城也終是受不了打擊,陷入了崩潰之中,老天對於他們夫妻倆實在是過於殘忍。
他開始犯癔症,在夜間出來遊蕩,隨意將人當作是殺害妻子的兇手。
林華在他第二次這般時便知曉了內情,他只能安葬了不幸的被他殺害的人,並將林城關在了房中。
但他似乎總有清醒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他纔會從房中走出,看起來是正常的,卻又在夜間出手。
林城便會將他關起來,接着他似乎又清醒過來,再繼續殺人,這樣周而復始,林府纔會被陰雲籠罩,而詛咒不過是人們臆想出來的,從而以訛傳訛。
此事也不知該如何評價,本是有情人,卻奈何做了劊子手。
林知寒靜默了片刻,只看着林華道:“成全二伯父吧。”
林華看她,她又說了,“既然是二伯父所願,爲何不成全,與其痛苦地活着,不如結束生命。”
林華嘆了口氣,沒言語了,自梁氏去後,他確實時常派人盯着林城,就怕他想不開自盡,但他也學會了如何逃離監視。
殺害那些人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癔症,更因爲他的內心一心求死,林華不讓他死,他便想辦法。
天很快便放亮了,亦如這疑雲籠罩的林府,一掃之前的陰霾。
結果很快便出了,林城殺人無數,被判斬刑,但顧忌林府顏面,只在獄中執行。
林城行刑之時,林知寒一行人已是拜別了林華與林霜柊,坐在回梧州的馬車上。
沈言輕聽了前因後果,不禁嘆道:“實在可憐可嘆,世上竟有這般不順之人。”
回程途中,沈言輕一直都未曾言語,琨玉和林知寒都奇怪得很,只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