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着傻！他們正在氣頭上，你這個時間過去，他們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你……”江寧急切的道。
她輕輕搖了搖頭，悵然道:“我不能爲死者做些什麼，只能儘量讓生者們感到安慰罷了。如果他們覺得解氣，動手也無妨。”
“你這是在自虐！”江寧冷喝道。
“就算是讓他們打死，你也不能爲自己犯下的錯誤救贖半分罪過。通過這樣方式獲得的心理安慰的方式只是自欺欺人，渴望得到別人的憐憫而已。”
葉雨馨撇撇嘴，一副快要哭出來，又竭力忍住的樣子。
“你認爲，我應該怎麼樣呢？”她背過身去，摘下眼鏡低頭擦拭着，卻是越擦越模糊。
“擔當！”江寧神色肅穆，聲色清冷的道。
“作爲鼎鑫的老總，你一個人，代表公司的集體。無論出什麼事情，都要扛得起。無論是三十五或是三十六條人命，都要在懺悔中承認自己的罪過，並在罪過中努力的好好活下去。”
“就算，他們不原諒我也無所謂啦。”
她重新把眼鏡框回了鼻樑，微笑着道，“我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要你重新來公司幫我。諾，很可笑對不對。畢竟，我做了那樣的事情，還恬不知恥的過來求你……”
“不可能。”江寧未思考，就不假思索的回答說道。
“我已經不想插手任何公司的事情。沒有永遠繁盛的王朝，興衰繁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你有能力，就在這個位置上待着，沒能力，趁早解散算了。”
他神色冰冷，就算對方是葉雨馨，也做到了不讓聲音帶有絲毫的感情色彩。甚至……像是個陌生人。
氣氛沉默良久，葉雨馨終而垂下了頭顱，肩膀耷拉着，整個人站得筆直，卻看上去搖搖欲墜。
“呵，你也不願意管我了麼。”她輕笑了一聲，聲音平靜而飄忽的說着。
“不是我不管你，而是你直接放棄了自己！”
他頓了頓，又道，“我想看到的，是能夠重新振作，濱海能夠讓鼎鑫發揚光大的葉雨馨，而不是隻知道整天到處閒逛，做出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的花瓶。”
葉雨馨如觸電般的渾身一顫，旋而擡起頭，淚眼婆娑的望着江寧，囁嚅了良久，始終不能說出什麼。
“最好的醫學團隊我已經給你找來，能否把握住翻盤的機會，就只能看你自己的。”他拍拍葉雨馨的肩膀，露出了寬慰而陽光的笑容。
不曾想到的是，他還未反過神來，葉雨馨竟打蛇上棍似的纏上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
她欣喜的趴在江寧的肩膀嗚咽，胳膊像是八爪魚一樣緊緊的纏着他的腰。
江寧沒有推開她，更沒有抱上去，就這麼僵直站着，雖有點不自在，但這是唯一能夠給她帶來心裡安慰的方式。
擁抱了大約是三分鐘的樣子，葉雨馨才依依不捨的放開。
“既然這樣，我不要多耽誤你的時間，回去多陪着曉燕吧，就當替我道歉。”
她
大大方方的這麼說了一句，旋而提着剛纔被打翻的小保溫桶，快步的上了前面的一輛車子。
江寧只好在後面揮揮手，不管她有沒有看見。
時間還早，而兩人從早上開始，都餓着肚子。藉着一點兒空當，江寧去一家賣相不錯的餐廳，點了些清淡菜餚。
可惜，等他把菜餚一一的擺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楊曉燕卻是連眼皮也不翻一下。
“難道，就沒有你想要吃的？”江寧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心裡亂糟糟的，不想吃東西。”她很是固執的搖頭道。
生病的人，大都想吃些清淡。爲此，江寧特地買了雞湯，爲的就是應對這樣的情況。
醫生交代過，楊曉燕現在的狀況，是最需要補身體的時候。如果由着他的性子來，別說是一個月，就算是一天也挨不下去。
“別耍小孩子脾氣。”江寧微笑着，連人帶枕頭都把她摟起，靠在牀背上，“乖乖的呵點雞湯，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明早起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楊曉燕有些不情願的皺皺眉頭，不過還是拿起勺子來，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往嘴裡送。
像是喝藥一樣的喝了小半之後，她重新的把碗放在了桌上，並一臉祈求的看着江寧，示意自己真的喝不下了。
這點兒能量，足夠她晚上消耗。強制着喝下太多的東西，反而不好。
“吃完了，好好兒睡一覺，我會一直坐在這裡陪着你。”
說罷，江寧搬來了椅子，靠在牀背上，準備小睡一會兒。這裡的醫療條件不錯，但是居住和飲食條件就不怎麼樣了。能夠有一間單人病房，已經很是不錯。
“你覺得，葉總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在四下裡一片寂靜的時候，楊曉燕突兀的問了這麼一句。
江寧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反問道，“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問？”
“不知道嗎？我倒是認爲，她是個可憐的人。無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一個人去完成。沒有一個能夠信任，依靠的人呢……”楊曉燕幽幽的道。
江寧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是何種含義，只能尷尬的坐在那裡瞎愣神兒。
“你喜歡她嗎？”她又轉而問道。
“不喜歡。”江寧固執的道。
“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聽明白了沒有。如果願意聽我的，就好好兒睡一覺，不要想七想八的，壞了心情。”
“不喜歡？”楊曉燕有些不甘心的挑挑眉毛，“那麼其它人呢，比如小蕊，或者是別的人。有沒有能夠讓你覺得動心的！？”
江寧忍不住的皺皺眉頭，“爲什麼你會有這樣奇怪的想法？”
“並不奇怪啊。”楊曉燕眯着眼，一副很是自然的樣子。
“在兩個月之前，我的病情就已經確定了下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試着和一切告別。當和所有人告別之後，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你。然而，你始終不能讓我省心……”
“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死掉。”江寧撫摸着
她柔軟而蓬亂的青絲，笑着說道。
“博士說過，如果你的病情暫時不會有問題，等明早之後，就可以回家休養，所以，現在最好養足了精神。”
江寧慵懶的靠着她，神色有着說不出的疲憊。他真的該好好兒睡一覺。
“在那兒睡不硌得慌？”她又不老實的做起來。
“沒事，你老實睡覺，等明天再回家好好兒休息去。”江寧疲憊的枕着，眼睛半閉不睜的道。
“一起吧。”她往邊上挪了一點兒地方，牀面不大，兩人肩挨着肩，能夠勉強睡下。
然而，江寧可不想打擾楊曉燕的休息。她身體是最脆弱的時候，必須保證充足的睡眠。
“看你像是猴子一樣的縮成一團，我也是睡不着的。”楊曉燕微笑着道。“如果有你陪着，我至少能夠安心一點。”
“真的是這樣？”江寧疑惑道。
“真的。”
這下子，江寧不能再矯情。他脫掉自己的外衣，又從櫃子裡拿出一牀備用的被子，把楊曉燕連人帶被子一起抱着。
她像是剛從冰櫃裡拿出來一樣，從頭到腳的冰涼。透過被子，江寧能夠感受得到她體內冒出的寒氣。
止痛劑雖然能夠讓人舒服，但像是麻醉劑一樣，讓人身體冰冷。
就這樣抱着，江寧身體的溫度似乎也要被吸走。這樣模模糊糊，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會兒，江寧昏昏然的睡了過去。
心中藏着事情，總是不能睡得安穩。第二天清早八點的時候，江寧就睜開了眼睛。
可能是覺得好受了，楊曉燕睡得格外安穩。睫毛忽閃着，像是做着什麼美夢，不願意醒來。
他悄悄的起身，穿好了衣服。經過昨晚一夜的忙碌，家裡各種的醫療設施已經完備，只等着楊曉燕收拾好，便可以離開。
就在他整理好了衣裝之後，主治醫生在外面勾勾手指，示意江寧過去。
他躡手躡腳的離開，並帶上了房門，才一臉緊張的問道，“檢查結果怎麼樣！？”
“經過血液分析，楊小姐的身體已經處於瀕危狀態，毒素已經蔓延到了身體的各個部位，如果沒有合適的腎源，就算是博士出手，最多撐過二十天。”
醫生也是滿臉的遺憾和愧疚的又道，“如果不打算救治，不如讓病人回家療養，醫院只能說是盡力……”
聽此，江寧原本清晨爽朗的氣息頓時變得陰沉，他揮手打斷了主治醫生的話，“我會找到合適的腎源，在這之前，希望您能夠密切的關注病情，一旦有什麼情況，立刻來找我彙報。”
對此，醫生只能是苦笑着回答，“明白！”
楊曉燕已經到了晚期的地步，可以說毫無救治的可能。但他不敢，也不想打擊江寧，只能是這樣說。
……
家裡總是比醫院舒服，中午的時候，楊曉燕已經是暫時回家療養。等找到了合適的腎源之後，可以馬上進行手術。在這之前，必須保證楊曉燕身體相對健康，精神活躍，能夠救治的希望纔會大大的增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