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江寧訕訕的笑着說道,“我們趕快上去,省得一會兒淋壞了。”
兩人頂着雨,忙不迭的衝進了大廳。裡面,經理的人已經是恭候多時,昨天的事情過去之後,老闆自知得罪了江寧,所以今兒準備得特別周全,他們剛走進去,就有兩塊大浴巾遞過去。
“江先生今兒來得早啊。”老闆湊過來,面色尷尬的招呼說道。
江寧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他又四下的掃視了一圈,旋而又道,“攝影師呢?”
“在後臺準備着呢,一會兒就好。”
不一會兒,一個腦袋上纏滿了繃帶的胖子從後臺鑽出來。
“您先去化妝,後臺佈景已經選好,只等着您去拍照。”他面上堆笑,一副可憐巴巴的討好樣子。
對此,江寧又能夠說些什麼呢。他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今天,他算是知道拍婚紗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背景知識用來後期合成的藍色幕布,沒有任何的美感。光是化妝,就是花了半個多小時,楊曉燕更是墨跡,江寧又坐在椅子上,等了一個多小時左右。
在昏昏欲睡的時候,楊曉燕總算是出來,原本底子就好,化了妝更是多了幾分超凡的意境。
“好看嗎?”她像是木頭一樣的站在那裡,不知是因爲腮紅還是別的,總有一種淡淡的嬌羞在裡面。恰到好處的婚紗,像是墜落凡間的天使。
江寧故意的眯着眼觀察了一會兒,楊曉燕用期冀和擔憂的眼神看了他老一會兒之後,才說道,“嗯……漂亮極了!”
“我還以爲你不喜歡呢。”她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眼眸眯起好看的弧度,像是流出水波來。
而後,兩人用各種姿勢拍下了一堆的照片,剩下的就要靠着後期處理,他們也做不到什麼。總是感覺不怎麼過癮。
“就這樣完了嗎?”楊曉燕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後期製作會有些麻煩,我們儘量加快速度。”攝影師艾倫賠笑着說道。
這個時候,纔是下午兩點左右。雨似乎比剛纔更大了幾分,兩人的衣服已經溼透,江寧乾脆買下了這兩件衣服,用來紀念。
外面嘩嘩的雨聲像是鼓點,敲擊了心臟,原本應該寧靜的心情,似乎也跟着躁動了起來。他拉開了窗簾,黑洞洞的佈景屋突然被外面白茫茫的光線所照亮。習慣了舞臺光的柔和,甚至覺得有些刺眼。
雨點敲打在玻璃上,外面的一切模糊不清。舞臺燈光關閉,屋子黑洞洞的,身後的牆壁看不見輪廓,像是無限蔓延的一個黑洞,前方幽冷的光只能讓兩人勉強看清對方的面部輪廓。
宛若困獸的孤獨感覺,在心底油然而生。楊曉燕的婚紗在如此昏暗的光線先格外的刺眼,像是風中搖曳着的燭火,隨時都要散去。
過了好久之後,楊曉燕突兀的說了一句,“我們回去好不好。”
“等一會兒,照片就要洗出來了。”他以爲楊曉燕等到無聊了,於是寬慰道,“如果餓了,我們先去吃一點東西。”
她沒有答話,又是愣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雨天。”
“不喜歡?”
她捋了捋頭髮,神色不悲不喜,平靜說道,“有什麼喜歡與不喜歡呢,該來的總是要來,只是太早了些,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
氣氛有些壓抑,江寧想要打破這種氛圍,“你等一下,我去買一些吃的回來。”
“還是我去吧,好久沒有開車,挺無聊的。”楊曉燕微微的一下,“等一下,我很快回來。”
“路上注意着點。”江寧笑着提醒說道。
這樣的天氣,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反倒是安全了不少。外面就有一些小吃店,楊曉燕現在出去,反而是最安全的。
江寧沒有在意到的是,她的身體此時正輕微的顫抖着,手指死死的按在小腹兩側的位置,汗水在無數次的擦拭之下,好容易上的妝也花得差不多了。
江寧察覺倒不對勁的時候,她出現在了玻璃窗外。白色的婚紗,黑色的雙人傘。像是黑白色素描,刻在了墨藍色的背景中
雨點急促,風聲變大。她拿着傘的手愈發吃力。見此,江寧也是抄起一把傘,打算追出去。
就在這一剎那,周圍的一切好像是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楊曉燕的身影越發的清晰,天地間的一切,都成了白色的剪影畫。
白色閃電之後,楊曉燕的身體輕飄飄的,像是蝴蝶一樣落在了地上。臉平拍在了水泥地板,整個人就這麼匍匐着,雨傘彈開,在風中胡亂的轉圈。
一種不詳的預感在江寧的心頭產生,他趕忙的衝出去,拿在手裡的雨傘,又無力的跌落。
“江先生,你去哪?”老闆好心的迎上來,笑着道。
然而,江寧只是像一陣風掠過,悄無聲息。衝入雨瀑的瞬間,遍體冰涼,黑沉沉的雲頂在腦袋上,活生生的要將人擠碎。
她太不小心,怎麼好好的走路,會忽然跌倒呢?一定是因爲不小心,一定是……
他一遍遍的在心底自我安慰着。她臉色蒼白,身體發抖,雨中,那一番奇怪的話,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要揭開什麼。
他多麼渴望,這只是簡單的跌倒。只是……地上逐漸蔓延的鮮血,說明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曉燕,你怎麼了?不要嚇我!”他臉色蒼白的跪在地上,把楊曉燕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腿上,擦乾她臉上的血跡。
鼻孔,耳朵,嘴角,都點點的流出了鮮血。江寧想擦,卻沒有任何實際的效果。
她身體瑟瑟的抖着,蒼白麪色得像是一張紙,紙上畫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哎呀,還是被發現了,真是抱歉呢……”
“胡說什麼,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江寧慌了手腳,想掏出手機撥打120,可是手機剛拿出來,就已經在雨水中成爲一塊廢鐵。
他憤怒的摔出,手機撞擊在水泥地板,談起了三瓣,最終散成了一地零件。
此情此景,老闆帶着幾個保安跑出來,把江寧呼啦圍起來,江寧不撐傘,他們也只
好這麼在雨裡站着。
“快,打120!”老闆趕忙的呵斥道。
手下一幫小弟紛紛拿起了手機,把身體擋住手機,手忙腳亂的撥號。
此時,江寧已經是抱着楊曉燕上了車子。以自己的車速,絕對不會比救護車慢上多少。
“等一下,我們很快就要到醫院了。”江寧將她在副駕駛座位上綁好,一邊啓動車子。
“放心,一時半會還沒事。”她伸手去擦拭嘴角的新流出來的血液,勉強的笑着道。
車子飛速行駛,周圍的一切都化成了線條,白茫茫的一片。
“原本,我以爲自己可以狠心一點,走得遠遠地,讓所有人找不到就好了。但是……好像做不到。說起來,我還真的是挺自私的呢。”
“說什麼傻話。”江寧一邊神情緊繃着,查看周圍的環境,一邊還要分心回答她的話。在這樣告訴行駛的情況下,一旦是反應慢上一點,兩個人都是要和車子一起陪葬。
“那個……您得病的事情,是很久以前了吧。”心中雖然惶恐,但是她還是這麼多嘴的問了一句。
要知道,她以前的時候,來自己家總是帶着一大束的花,並且連屋子裡都噴滿了香水,一切都是爲了掩蓋藥物的味道,以及經常的早出晚歸,應該是爲了治病。江寧以前沒怎麼警覺,現在終於是發現事情的端倪。她生病了,而且是很嚴重的病,嚴重到不敢讓外人知曉。
“果然是被你看穿了。不過也沒辦法,這件事你總是要知道的。”她似乎是好受了一些,輕的嘆了一口氣後,悵然道,“是在鼎鑫染上的腎臟癌變,而且是晚期。”
這句話,宛若炸雷子啊江寧的耳邊迴響。癌症,晚期。兩個字並不熟悉,但他深深的知曉其中利害,臉色也在這瞬間蒼白。
“你也該知道,鼎鑫所有的感染者中,近乎又大半已經病逝,剩下的也都是在靠着藥物來苟延殘喘。能夠正常醫治,並且活下來的機率是零。這一點,你也是知道的。”她淡淡的道。
“說……說什麼傻話呢,什麼事情不是都得想辦法嗎。總之……到了醫院,一切都會有辦法的。”
江寧牽強的笑着,雖然他自己也很想哭。癌症雖然可怕,但並不是治不好的。只要有合適的器官能夠供給楊曉燕,一切都不是問題……
……
醫院的急診室外,江寧焦急的等待着。在來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叫來了博士,並且由他來診斷。憑藉博士的名頭,在這樣的小醫院裡,還不是呼風喚雨。
半個小時過後博士一臉凝重的從醫療室走出,並摘下眼睛,揉揉痠痛的太陽穴。
“沒有辦法,病人身體極度虛弱,與別的腎臟癌變不同,她必須要兩個腎臟,才能把身體毒素排出。按照常理來說,是不可能的。”
“那就移植兩個腎臟!只要能夠將她救活,腎源不是問題!”江寧急迫的道。
雖然醫院的腎源很是緊張,但如果自己不惜一切代價的要找腎源,甚至不出三天就可以找得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