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九的屁股雖然偏向阮良多些,但在阮信意識到自己陷入絕境,並且向自己搖尾巴後,也就無意爲難他。
爲了大局考量,他必須在阮信與阮良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這屁股不能做的太歪了。
進入軍帳,座位的順序可就很重要了。
軍帳正中間擺放了兩把破椅子。
雖然破,但兩把椅子拜放的整齊,不分前後,陳小九指着右邊的椅子說道:“國主大人,請上座!”自己卻坐在了左邊的椅子上。
大燕以左爲尊,安南也是一樣。同等級別的官員,位於左側的官員,要比右側的官員在地位上高出一個層次。
陳小九如此安排座位,明顯是暗藏玄機。
阮信心中瞭然,也不以爲意,很‘高興’的坐上了右邊的椅子,他連皇上的尊身都不要了,又何在乎左右?.?.
花無意、林中則、花如玉、房齡、羅桐、阮良、阮成保等人也都在下手坐下。
軍帳是臨時的,狹小、窄緊,其餘的那些文武百官就只能站着,官員的隊伍甚至排到了帳外。
雙兒臨時代替丫鬟上茶,那甜甜的笑,可愛的玉面嬌容,讓阮信的羨慕的要命:朕的後宮怎麼就沒有如此美sè呢?
呵呵……朕?朕以後不能叫朕了……
阮信自嘲的笑了一下,整理言辭,說道:“安南涉險,明口危機,幸虧國公大人馳援千里,斬殺定南王,解了明口之危,我、安南的文武百官,俱都對國公大人的急公好義感動莫名。”
“此言差矣!”
陳小九打斷阮信的話,不卑不亢道:“安南國早在百年前,就是大燕的附屬國,此番定南王入侵安南,就等於是進犯大燕,我乃大燕興國公,此事責無旁貸,國主大人說那些感謝的話,委實有些見外了,至於什麼‘急公好義’,更加荒謬,管自己的分內之事,與急公好義有什麼干係?”
他這一番話,無疑是給大燕與安南國之間的關係定了xìng。
衆官員聽在耳中,心中感概萬千,俱都望向阮信,等着看他是什麼麼反應。
阮信心中很痛,卻仍露出一副笑臉,連連點頭,“國公大人說得極是,若非大燕上邦馳援,安南大廈將傾啊。”
他根本無力與小九對抗,除了默認現實,還能說什麼。
“哎,其實說起來,這麼多年來,大燕委實愧對安南多矣!”陳小九品了口香茗,忽然感嘆起來。
阮信蹙眉,“國公大人此言從何說起?”
陳小九道:“從百年前,大燕就已經是安南的宗主國,身爲宗主國,自然要幫助安南發展經濟,完善政體,讓百姓過上好rì子,可是大燕這麼多年來,經歷無數劫難,東有倭國侵擾,西有藩國偷襲,而北方突厥實力強悍,百年來,一直對大燕虎視眈眈,伺機而動,大小征戰不下百餘次,直至十幾年前,吳元老賊,蓄意陷害忠良,朝廷內亂,進而妄圖dú?lì,封號定南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燕千瘡百孔,在這種內外交困的局面下苦苦支撐,實在是無暇照顧安南百姓與民生,仔細想來,實在汗顏!”
“啊?這……”
阮信順着陳小九的口風說道:“歷經浩劫,方成金身,大燕上邦之心意,安南百姓心領神會,國公大人不必自責!”
心中卻不屑的想着:你才二十幾歲,你說的那些歷史與你有什麼干係?又自責個屁啊。
陳小九忽然啪的拍着桌子,霍然站起,咬着牙,激動萬分的說道:“國主大人此言對極,大燕歷經紛紛戰火,早已在戰亂中涅槃重生,現如今,大燕經濟繁華,民生安樂,國庫充裕,文臣不愛財、武將不惜死,實稱得上大燕盛世,兵威強橫,與倭國與暮平交手,大獲全勝,京城沙場,重挫突厥左賢王卡巴軍威,立下不世威名,更讓突厥送上兩萬匹戰馬,低頭服軟。”
“定南王豎起反叛大旗,何其囂張,鎮國大將軍花如玉率鐵甲營進駐寧都,與定南王歷經三戰,盡皆大捷,打得定南王望風而逃,企圖奪取明口,鐵甲營千里奔襲,斬殺定南王於城門前,一代梟雄,從此身死名列,至此,大燕憑盛世軍威,冰封所指,誰敢與之爭鋒?國主大人,你覺得如何?”
這一番**裸的炫耀,直竄入了文武百官的心裡去,將他們嚇得心驚肉跳,惶惶然不敢喘息。
阮信心裡極爲震撼,陪着笑臉說道:“大燕乃是中華上邦,軍事強橫,自不待言!”
陳小九點點頭,又道:“大燕不光軍事強橫,文化底蘊也異常深厚,鐵劑擔道義,扶危濟難,深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道理,這麼多年來,安南雖然臣服大燕,但卻有名無實,未曾從大燕得到半點好處,我身爲大燕國公,心中甚爲慚愧,現如今大燕興盛富強了,也絕不會丟下安南不管!”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起身說道:“明口之戰,百廢待興,安南軍事、經濟、民生一落千丈,若依靠安南自身國力,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復戰前那份淡然。”
“所以,經過慎重抉擇,我留下一萬鐵甲營士兵駐紮明口,以保護城池,震懾投機禍亂者,更決定鼓動大燕商賈前來安南運營生意,幫助安南復興經濟;安南文化、教育落後,若不振興,必被歷史淘汰,所以我思來想去,派遣國學大儒,常駐明口,爲求學的才子傳道授業解惑,由此軍事、經濟、文化三點保證,相信不九之後,安南國的國力將會有一個質的飛躍,國主大人,我的一片苦心,還希望能讓安南的有識之士理解呀。”
羣臣聞言,不禁悚然動容。
陳小九這番話在滿朝文武聽起來,是很有煽動xìng的。
大燕的軍事、經濟、文化自然高出安南許多倍,如能得到大燕提攜,安南國自然獲益甚大,此乃大善之諫,甚合cháo流!
滿朝文武並非利益攸關方,陳小九無論怎麼改革,也不會削弱他們的利益,甚至對他們的生活有很大改善。
但是,作爲安南國首屈一指的掌控者,阮信則似心口被一隻無形的刀劍戳穿了,雖然沒有流血,卻很痛。
安南國再窮,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而且窮又怎麼樣?
又窮不到自己身上,最多是百姓受苦而已,自己不是一樣錦衣玉食,皇宮藏嬌,快活似神仙?
而現在,陳小九卻要強行輸入軍事、經濟、文化,則相當於打破了那份有利於自己的寧靜。
安南國假如經濟好轉,民生繁華,有文化、有思想,誰又會聽自己的話?
尤其是輸入文化這一條,殺傷力極大,等到安南國的才子書生都崇尚大燕文化之時,那國將不國。
nǎinǎi的,明明是不流血的戰場,偏偏被陳小九說成了促進繁榮,好歹毒啊!
阮信即便知道實情如此,也無可爭執,小命都在人家手裡攥着,夫復何言?等着想辦法幹掉阮良,再想辦法解套不遲。
阮信‘開心’的笑起來:“國公大人對安南國如此關心,阮信既感且佩,國公所說的這些惠民條款,我已擬成手諭,明rì便昭告天下,讓安南百姓得知國公大人的恩德!馮公公,還不快立刻當場宣讀?”
馮公公接過手諭,尖啞着嗓子當場宣讀一便。
陳小九聽着手諭中阮信已經自降爲國主,並且軍事、經濟、文化也是按照自己的要求來頒發的,心情頓時大好了許多。
阮良在旁邊聽着,心中沉悶倒了極點。
他知道阮信並非度量大的君子,對陳小九這番委曲求全,還不是想要糊弄走他,好騰出手來對付自己?
哎……看來我要與羅桐搞好關係了。
陳小九聽後,覺得滿意,又疑慮道:“定南王雖然除掉,然餘孽猶強,還需費一番功夫,我大燕鐵騎準備從河口府興建橋樑,由吳雲峰直誇福建,以撤掉消滅禍患,又因河口乃是福建與安南咽喉要道,地理位置十分顯赫,還請國主能將河口府永久劃歸大燕管轄,以便統籌禦敵。”
“這……”
阮信登時心中就憋了一股火,臉紅的發漲。
此事阮良早就與他提及過,他以爲陳小九忘了,沒想到兩人剛一見面,就當頭棒喝,提出了這個要求,這……這可如何是好?
“怎麼?國主大人不願意?”
陳小九眯着眼睛,手指有韻律的敲着桌子,淡淡的說道:“我所做的可都是爲安南着想,希望國主大人能體會我的一番苦心!”
割地?
羣臣心中俱都一怔。
安南國共有九府,河口府地處邊陲,窮山惡水,民生凋零,阮信更把河口當成是後孃養的,不管不問實際上明口危機,各個府縣都有派人蔘戰,唯有河口府雷打不動,不聞不問,好似沒有這回事一般。
這麼看起來,河口府割讓與否,似乎都對安南影響不大。
但那畢竟是安南的肉啊,不割的時候不在意,割的時候,卻又疼痛萬分。
阮良當然要爭取小九的支持,於是起身,向阮信說道:“國主大人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河口地勢險要,正該交由大燕防守,以做安南屏障和門戶,國主如此猶豫不決,難道是不信任國公大人嗎?”
這話說的很是誅心。
阮信心中咯噔一下,驚出了一身冷汗,忙對陳小九說道:“國公大人不要誤會,我是在想河口府窮山惡水,怕入不得國公大人法眼,既然此處可做屏障,那就按照國公大人的意思辦吧,馮公公,還不快快擬旨!”
馮公公急忙擬旨,當庭宣讀,陳小九達到了目的,心中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