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女孩子到沙漠裡來工作？”接班人這個精奇的思路，讓魏明一時驚住了。
齊政挑挑眉毛，笑道：“怎麼，哪裡不合適？”
“但是……但是……有人會來嗎？”魏明表示從未往這個方向想過。
齊政呵呵的笑幾聲，反問：“她們爲什麼不來？我們提供的是高薪工作吧。”
魏明想了半天，期期艾艾的道：“可是沙漠不是個好的工作環境，女孩子……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應該對此避之不及吧。”
齊政搖頭，道：“對於很大一部分女孩子來說，這是對的。但妹子千千萬萬，總有一些不在乎外在環境的。何況，也不需要她們扛樹治沙，還有各種豐厚的補貼，三年而已，能賺到更多的錢，我想沒什麼問題。”
頓了一下，齊政又笑道：“再說了，要是有什麼問題，那也是李章的問題，如果連漂亮女孩子都招聘不到，你還指望他管理好一個諾大的治沙團隊？”
魏明無言以對，實在是他的管理理念和接班人的理念，截然不同。
李章是嘉穀治沙團隊的新任負責人。
與魏明喜歡身先士卒，以凝聚團隊士氣不同，李章更青睞於通過調整員工結構來調和士氣，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爲了穩定“軍心”，李章在剛接過治沙的重擔後，就向齊政和總部提交了招聘一批女孩子進治沙團隊的申請。
平心而論，這有些大膽。因爲這樣不僅讓人力成本支出上升，還增加了管理難度——一羣大老爺們，隨便怎麼都好養活；但女性員工增加了，對管理的要求更加細緻，如果鬧出了什麼幺蛾子，那就不是助力反而是阻力了。
而且，這對於穩定員工流動，真的有幫助嗎？
魏明冷靜下來想了想，覺得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用的。
誰不希望自己的同事中有一羣漂亮的女孩子啊。
何況，仔細想想，在枯燥的治沙中，有這樣一羣女孩子圍着團隊打轉，士氣想低都不太可能吧。
好歹也是自己看好的骨幹後備人才，齊政點撥道：“像嘉穀這麼大的集體，要讓內部保持活力，一是要建立起驅動奮鬥的機制，其次就是要建立開放和包容的文化理念……”
爲什麼一個公司或組織整體來看，總是會趨向於喪失活力？
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以從熱力學第二定律中找到：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孤立系統，它的混亂程度，或者說熵，一定會隨着時間變化而變大，從而讓組織從有序走向無序。
所以，一套長治久安的管理機制，必然是妄想。
如今的嘉穀，內部考覈嚴格，開始趨於官僚化。這也沒辦法，一個公司的體量變大了，管理日趨規範，不可避免會出現這樣的情景。
破局的方法誰都知道，無非“改革”二字。
但是，變革必然涉及失敗，或者一定會出現很多問題，這種時候，願不願意包容就很重要了。
“有沒有完美的結果，我們不要過度追求。但對於那些做變化的幹部，肯定需要不斷鼓勵和肯定的。”這是一位不敢說精通管理的董事長的肺腑之言。
說起來很簡單，但這恰恰是官僚氣息最重的國企要學也學不會的，畢竟，在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氛圍下，說包容更像是喊口號。
魏明緩緩點頭，頓了頓，說了一句公道的話：“李章的確是一位有想法的人，就看他的執行力了。”
……
從各方面來看，李章都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在嘉穀體系呆久了的人，都有着強烈的建功立業的願望。
因爲嘉穀的條件的確是能出成績的。不像是國內許多公司，事業是建立在沙灘上，一漲潮退潮，就頹然傾倒了。嘉穀的事業，是建立在雄厚的資本和技術積累上，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熠熠生輝。
同是治沙團隊負責人，他的目標與魏明是不一樣的。
魏明是從零起步，公司對他治沙的要求並不在於盈利，而在於開拓出一個新方向。而魏明也完美完成了目標，他不但在阿拉鄯沙漠區開拓出史無前例的人造綠洲，還產生了一定的收益。
這筆收益雖然不多，或者說與投入比起來還很少，但卻證明了治沙不是純賠錢的玩意。對於投入了數以百億計資金的嘉穀來說，證明這一點還是非常有意義的。
六七載的綠色耕耘，讓李章站在了新的起點。
他不但要接續魏明的開拓，還要在魏明的基業上，讓嘉穀的治沙事業“回血”，而不是一個無底洞。
李章對此是有一定把握的。他能脫穎而出，很大一個原因就在於他是“沙產業理論”的忠實擁躉。
“沙產業”的概念，是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先生提出的，即通過生物包括動物植物，依靠科技、延伸鏈條、對接市場、創造財富，造福百姓的沙業系統工程，也可簡化爲知識密集型的沙產業。
在對齊政的工作彙報中，李章邏輯清晰道：“首先，我計劃擴大三秦牛牛羣的養殖規模……”
齊政理解地頷首。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且不說全中國的牛肉愛好者都對三秦牛望眼欲穿，就衝着沙漠裡乾燥的環境和充足的陽光，恰恰是三秦牛的天然福利這一點，擴大牛羣都是第一選擇。
沙漠裡充足的陽光讓牧草能夠充分的進行光合作用，晝夜溫差大的特質又可以讓牧草存儲更多的有機物含量，三秦牛再高效將牧草轉化爲美味的牛肉——沙產業理論的兩個環節，過光轉化、過腹轉化，即在沙漠中把陽光、葉綠素、二氧化碳和水轉化成植物蛋白，再通過禽畜的消化轉化爲動物蛋白，由此得到印證。
“其次，我計劃把即將大批收穫的肉蓯蓉賣出個好價錢。”李章不緊不慢道。
還是那句話，感謝魏明打下的基礎。綠洲裡栽植的百萬畝梭梭林，其中人工嫁接肉蓯蓉九十多萬畝，生長了三到五年不等，正是收穫的季節。
雖然有點摘桃子的嫌疑，但該爭取支持的時候，還是得大力爭取。
齊政這時候來了興趣，道：“你需要什麼幫助？”
李章臉上掛着笑，胸有成竹道：“我希望公司幫忙廣撒‘英雄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