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聽到肚子發出抗議,劉振放下書本,沒有像其他實習生一樣叫外賣,而是暫時離開清溪醫院,在附近的小餐館裡買了碗麪條果腹。
哧溜溜地吃完麪條之後,劉振整了整衣服,回到清溪醫院。
劉振穿過體檢中心和放射室,正準備去醫務人員休息室小憩片刻,卻被一陣嘈雜的吵鬧聲吸引了。
放眼望去,幾名的實習醫生正將一名大漢圍在其中,義憤填膺的模樣。
“發生醫療糾紛了?”
劉振思忖片刻,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就算幫不上忙,也能吸取一些經驗教訓,避免日後遇到類似的情況。
漸漸靠近人羣,劉振發現當事人體格粗大,皮膚黝黑,聲音洪亮,但言語顯得粗鄙不堪:“他·媽的!一個傻·逼還想碰老子的女人,趕着投胎啊!”
劉振有點傻眼:“不會吧……就算再怎麼蠢的醫生,也不應該做出這種事兒啊……”
他的視線在人羣中掃視,發現一名年輕的實習醫生白大褂上沾染着灰塵和髒污,面色通紅,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
“現在是休息時間,護士們都在吃飯,錢偉國好心幫忙打針,你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打人?”
“有沒有天理了?現在的病人都這麼囂張的?”
“滾出去,我們醫院不歡迎你這種人!”
聽到這話,黑大漢獰笑一聲,咆哮道:“誰讓我滾?站出來!老子要試試他的成色!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讓我滾出去!”
劉振認識那個喊話的傢伙,當年入學的時候曾經看到過的一名中南醫大的學長。
這人很清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當時就慫了,縮在人羣裡,不再說話。
黑大漢對着地面吐了口濃痰:“你麻痹!還醫生!一羣垃圾,只會死要錢,屁大點本事都沒有!呸!”
導師和主任們時間寶貴的很,不會爲了這些小事出馬。
一時間,場面顯得混亂而尷尬。
終於,一名女性實習生站了出來。
劉振認識這個女孩兒,她叫周欣悅,是衆多實習生裡面唯一對自己不抱有偏見的人。
熱情,善良,溫柔。劉振對她一直挺有好感的。
“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勇氣十足的一面。”
劉振感覺自己看走了眼——他一直認爲這個女孩是個小兔子一樣的存在,隨便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膽戰心驚,不曾想那個捱揍的學長衆多男性朋友沒站出來,反倒是她一個小女生擔當起了責任。
周欣悅鼓起勇氣走到黑大漢身前,聲音有些顫抖:“我幫你女朋友輸液,這下成了吧?”
“你?哼!”
黑大漢冷哼一聲,將周欣悅粗暴地推到自己女友身邊。
劉振眉頭緊皺,但這是無可避免的,現代醫患關係緊張,言語肢體摩擦反倒是最輕程度的衝突了,沒有真正動手流血就好。
他轉過身,準備回到休息室,懶得在這裡受窩囊氣。
但是劉振剛剛走出十幾步,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聲音很大,很清脆。
劉振轉過身來,發現周欣悅淚眼汪汪地癱倒在地上,一隻手捂住面頰,但她的臉仍然不可遏制的浮腫起來。
事情很清楚了!
那個黑大漢動手打人了!
劉振怒髮衝冠,快步走到周欣悅身邊,伸出援手,將她扶了起來。
周欣悅感到很委屈,本來強忍着的淚水一下就溢出眼眶,嚎啕大哭起來。
劉振掏出一張紙巾,給她擦乾眼淚:“不哭不哭,咱們選擇走醫生這一行的時候,就已經準備犧牲自己所有了,一點點小小的挫折都把你難住了嗎?還記得你的醫學誓詞嗎?”
聽到這話,周欣悅仍然止不住在抽泣,但情緒不再像之前那樣失控了。
她嗚咽着,斷斷續續道:“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劉振露出溫和的微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後,劉振冷冰冰地看着旁邊幾名男性實習生,眉頭緊皺:“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劉振對這些人很看不起,一大羣成年男生,竟然讓自己的女性同伴在外人面前受辱,而且連屁也不敢放一個,一點兒血性也沒有。
“怎麼回事兒?你他·媽自己看看怎麼回事兒!”
黑大漢捏着女友蒼白無血色的手臂,指着上面的針孔冷笑:“她把我馬子當死人扎啊!一針扎不進去還想再來一針?他媽的,你們這羣酒囊飯袋!還大學生!除了吃飯,只會造糞嗎?”
之前被指責揩油的學長錢偉國躲在人羣后面,憤憤不平道:“他女朋友本來身子就虛的很,現在又休克了,血管都潛伏着,什麼都看不清,就算是經驗最豐富的護士來,也不一定能一針扎的準!我看這人就是來鬧事兒的!根本沒想給他女朋友治病!”
他這一次發話,被黑大漢逮了個現行。
“王八蛋!你之前亂摸我馬子,還沒找你算清楚賬,現在又跳出來,不打死你,老子不姓趙!”
黑大漢咆哮着推開人羣,助跑提拳,如同一隻雄壯的野豬王,所向披靡。
周欣悅根植在心底的善良再次頑強地起了作用,她在想清楚之前,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只見她伸開雙手,擋在錢偉國身前。
本來滿臉絕望的錢偉國眼裡浮現狂喜,卻不曾出現半點愧疚情緒。
“住手!”
劉振從來沒想過自己能發出這樣大的吼聲,也從沒想到過自己反應速度能快成這樣。
見到周欣悅阻擋在黑大漢衝鋒的路上,系統賦予的西醫知識讓劉振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一行文字。
“第三四五對肋骨斷裂骨折,刺破肺部,誘發大出血,搶救成功機率95%,住院治療半年以後初步恢復健康。”
“絕對,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劉振快步衝上前去,整個撞在黑大漢身上,將其撞得一個趔趄,拳頭也偏離了原來的方向。
砰!
“啊啊啊啊!我要打死你!”狂怒的黑大漢發起瘋來,顯得極爲恐怖,除了周欣悅愣愣地呆在原地以外,其他實習生都連滾帶爬地躲得老遠。
看着黑大漢沙鉢大的拳頭朝自己臉上砸了過來,劉振的瞳孔瞬間收縮成危險的鍼芒狀。
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一前一後地拉住對方手臂,雙腿交叉纏繞上去。
這樣一來,兩人身體成十字形交叉,劉振的雙腿卡在黑大漢的頸部與胸部,用力挺跨。
克里斯壯體術,搏鬥技巧篇之“armbar”!
“啊啊啊!痛痛痛!鬆手!鬆手!胳膊要斷了!”
黑大漢另一隻手拍地求饒,滿臉痛苦之色。
劉振仍然鼓足了力量,沒有鬆手,沒有加勁兒。
一方面是爲周欣悅出口惡氣,另一方面也是讓這個黑大漢平靜下來。
整整一分鐘之後,劉振一蹬腿,主動跟黑大漢分開。
魁梧大漢此刻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霸道狂妄了,他捂住自己一條胳膊,疼的面色煞白,說不出話來。
緩了十幾秒鐘,他才擡起頭,盯着劉振,齜牙咧嘴道:“你什麼名字,劃下道兒來,說不準爺們認識你老大!”
劉振冷笑:“我是醫生,不是混黑的,你問我名字,是想報復?那告訴你也無妨,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溪醫院實習醫生,劉振!”
聽了這話,黑漢子第一次用認真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他來。
“我姓趙,趙天衝!你不錯,不像那些軟蛋,是個爺們!我老爺子說過,以眼觀心,你小子眼神很純潔,醫術應該不錯,救我女朋友一命,我欠你一個人情!”
從眼神就能看出一個人醫術的好壞?
劉振對這個黑漢子有所改觀,但語氣依舊很衝:“你女朋友只是低容量性休克而已,藥水都好了,想治好她,簡單。”
劉振指着周欣悅道:“我可以幫你女朋友輸液,但你必須向她道歉,一個人不應該因爲她的善良而受到懲罰!”
趙天衝沉默了半響,慢步走到周欣悅面前。
“你,你想幹什麼?”周欣悅有些害怕地後退了幾步。
趙天衝揚起手,想也不想給了自己一耳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這一巴掌算我賠禮道歉,之前我怒火上頭,確實做的不對。”
周欣悅面色複雜地看了他一會兒,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我……我原諒你了。”
“道歉歸道歉,我趙天衝從來不需要女人的原諒,這次是看在劉醫生的份兒上!”
語畢,黑大漢目光炯炯地盯着劉振,言下之意很清楚了——該做的我都做了,現在輪到你了。
劉振也不磨嘰,拿起酒精棉球給趙天衝女友手腕消毒,開了一袋兒消毒過的針頭插進藥水瓶裡。
劉振彈了彈輸液軟管,讓裡面的空氣完全排乾淨,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片刻,就對準她的手腕兒紮了進去。
鋒銳的針頭穿過皮膚和肌肉,直接刺入靜脈之中。
“回血了,一次成功。”
“這傢伙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怎麼一到實踐操作就這麼厲害啊?”
“我看他的打針水平,比一些護士長還厲害了……”
聽到旁邊其他實習醫生的議論,劉振並沒有自滿,他的西醫版塊等級高達五級,現在最多也就發揮出三級的水準,並不值得欣慰。
貼上醫用膠布將針頭固定,讓病人調整好姿勢,劉振這才站直身子,看了黑大漢一眼。
“你是這個!”
趙天沖喜形於色,對劉振伸出了大拇指。
劉振可以看的出來,這個黑大漢雖然魯莽衝動,脾氣暴躁,但對他女朋友是真的好。
十分鐘之後,趙天衝女友幽幽甦醒過來,他連忙噓寒問暖,要什麼給什麼,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他女朋友一連輸了三瓶液體,才恢復了少許精神。
等趙天聰離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臨走的時候,他找到劉振,抓着後者的手不肯放。
感謝的話說了一堆,最後還塞了張明信片才離開。
“有什麼事兒打這個電話,我欠你一個人情,誰惹你了,我幫你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