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腳步輕輕，朱玲玲端着托盤來到倆人面前，放下一組青花蓋碗，一隻白瓷咖啡杯。
蓋碗自然是馬競的，點頭致謝後他左手捏着托盤端起茶碗，上身端正面色從容輕吸慢飲，動作神態像極了影視劇裡的明清大員，端的是老氣橫秋。
在他對面，劉海洋舉起咖啡杯連喝好幾口，這才轉頭讚道：“小玲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這杯拿鐵衝得恰到好處，甜淡適宜甚合我心。可惜這傢伙只愛喝茶，白白浪費了你的手藝，要不你把他炒了，來老虎幫我吧！”
朱玲玲微笑搖頭，“劉總謬讚了，還有我暫時沒有改換工作的想法。”
“可以考慮一下嘛！”
“當咔噠！”茶盞杯蓋互相碰撞發出連串聲響，音量不大卻也清脆明顯。
見倆人都扭頭看向自己，馬競施施然開口說道：“玲玲其實可以考慮一下，各方面的工作都嘗試瞭解一遍，能力才能全面發展嘛。當然，前提是劉老闆拿出具有競爭力的崗位薪酬。”
作爲馬競的私人助理，朱玲玲同時身兼蜜蜂控股、佳境控股的董辦主任，單靠工資就能年入百萬，何況還有幾倍於此的虛擬股分紅，屬於絕對的白富美女高管。反觀老虎公司那邊，因爲還處在創業草創階段，老劉和高管們都只拿低薪，全憑期權激勵吊着大家死命加班往前跑，真要計算現在的收入，所有高管加起來還不一定有朱玲玲一個人賺得多。
聽見這話，劉海洋當即變了臉色，攤手苦笑着說：“崗位沒問題，COO、CEO隨便選，就是薪酬稍微有點問題。我們還是創業公司工資水平比較低，小玲進來需要接受降薪，不然工資結構會受影響。當然，我們可是有期權還有配股的，不像某人的公司那麼虛頭巴腦。”
“嘿！”馬競冷笑一聲，“就老虎現在這樣子，怕是連新三板都不好。”
老劉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不以爲意道：“只是老虎遊戲被罰了款而已，數碼老虎這邊不受影響。再說就算新三板上不了，不還有40多家區域股權中心麼？”
“真的麼？”馬競微笑看着某人。
原本，A股只有滬交所深交所的主板市場，後來深交所推出適當降低上市門檻、面向初創中小企業的中小板。接着又在09年推出面向高增長高風險新興行業的創業板。大名鼎鼎的樂士網便在創業板上市，市值一度漲到600億，如今卻長期停牌成爲天坑巨套，切實地演繹了什麼叫高收益高風險。
像老乾媽、菊花爲、蜜蜂這種資金充沛懶得上市的企業只是少數，大部分企業面對晴天送傘雨天收傘的銀行，只能選擇股權融資，對上市存在迫切需求。但因爲監管部門的認真負責，等待排隊過會的公司實在太多。然後就有了條件更加寬鬆的新三板、新四板，即就是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和40餘家區域性股權交易中心。
A股面世近30年，卻只有3300家上市公司，新三板和新四板只用幾年時間就收錄8萬多家企業，就算刨除5.8萬家四板展示企業，掛牌交易自稱“上市公司”的企業也有2.7萬家，條件之寬鬆可見一斑。
數碼老虎向來以高科技成人用品廠商自居，旗下還有經營良好的網遊公司老虎遊戲，財務也較爲規範健康，自然有資格掛牌新三板，再努把力甚至都能去創業板排隊。不過現在的情況卻有些不一樣，怕是沒有一家股權交易市場願意接納他們。
在馬競的視線中，老劉臉上風雲變換，很快就從輕鬆變成苦澀，眉毛禁皺嘴角拉長，看起來甚是悽苦的樣子。
見他擺出這副表情，馬競轉頭看向助理，“玲玲你是不是衝錯咖啡了？看把咱們劉總苦的，跟吃了黃蓮似的？”
沒等朱玲玲接上話，劉海洋深深嘆了口氣，搶先開口：“哎！我現在就跟吃了苦味素一樣，真的。”
馬競不置可否，一臉淡然地端起茶盞，如大佬般悠悠道：“這些還不是你自找的？要是沒有這次七夕活動，人家怎麼會上趕着收拾你？你這傢伙最近順風順水，顯然是有些膨脹了，吃點兒教訓也好。”
上個月的七夕節活動非常成功，一舉將數碼老虎推到更多人面前，使得軟硬件產品銷量出現明顯提高。不過有得必有失，這麼做也將他們送到監管部門的眼皮底下。8月29日，鷺島海管委下屬多部門聯合出動，在老虎售後中心守株待兔打擊銷售非法遊戲的流動小販。但因爲後者售賣的U盤存在質量問題，打擊行動虎頭蛇尾未竟全功。再然後，文化市場執法隊隔天上門，將一份行政處罰通知書送達老虎遊戲。公文指出，由於公司運營的遊戲《美麗新世界ol》、涉及禁止內容，將依法對當事人處以罰款、沒收違法所得等行政處罰，並且勒令進行整改。
因爲最近在忙國際合作的事情，馬競並沒有太過關注老劉那邊的情況，只知道是“美新”捱了罰款，聯繫時間節點很自然地認爲問題出在七夕活動上面。
聽他們提及老虎遊戲，朱玲玲也插話進來，“我覺得還好吧，美麗新世界的內容貌似都沒過線吧？開箱子什麼的也和其他網遊差不多，難到是那個兌換功能出了問題？”
“美新”的兌換功能和超市聯動，涉及有獎銷售、近期食品，的確容易出問題。
“不是，”劉海洋搖頭，“問題出在AI插件上面。”
“美新”和國產網遊最大的不同，便是提供了類似單機遊戲的人物模組導出導入功能，而且是外觀與AI數據一起操作。玩家可以將遊戲裡的“機器人偶”的數據導出，修改美化、定製訓練後再導回到遊戲當中，或者拿去製作MMD視頻、遊戲MOD，當然最核心的用途還是提交給數碼老虎，用來定製專屬的智能人偶。
因爲這個目的，這款導出工具的功能非常強大，可以通過它對人偶的內外各項數據進行深度定製。不拘是內在的性格喜好、嗓音口癖、智力智能，還是外在的髮型面妝、體型毛色、初始服裝，都可以隨心修改。要是自覺沒有足夠的耐心與技巧，還可以通過官方論壇等渠道購買下載其他玩家制作的AI模組，這樣只要捨得掏錢並且電腦配置跟得上，完全可以像MOD魔改“少女卷軸”一樣，打造專屬的“少女新世界”、“花男新世界”。
這次給老劉惹禍的，也正是這個導入功能。
雖然處於構建綠色網遊的考慮，“美新”的導入工具會對相關文件進行覈查，確保不會滿口髒話穢語，長相嚇到小朋友，但這套驗證系統主要針對AI的“記憶和人格”進行檢查，對形象造型的檢查要相對寬鬆。畢竟人偶造型美術資源只是本地可見，不像AI數據還要上傳雲端和其他玩家產生交互，只需通過本地驗證就可以。
衆所周知，本地驗證是很容易被人攻破修改的，善於折騰的玩家很快找到了驗證機制的漏洞，用特殊方法制造身穿全透明初始服裝的全果人偶，甚至長着尾巴、犄角甚至其他異物的奇葩生物。
因爲本地顯示只能自娛自樂，而且奇葩形象和遊戲裝備系統不兼容，穿上裝備體型強制還原，這些玩法一直沒能流行開，只在小圈子內流傳。
直到今年暑假，運營團隊推出新資料片，爲玩家送上裝備改造系統，允許用戶對角色和人偶的裝備進行個性化改裝，卻是被人發現了可資利用的地方。有人破解了裝備模組的驗證系統，製造出所謂的“皇帝新裝”插件在網絡上販賣。這東西能讓玩家自由修改服裝材質，輕鬆打造透視裝、透明裝，隨着盜版的“皇帝新裝”不斷擴散，“美麗新世界”終究變成了“少女和奇葩的世界”。
由於新功能同樣只涉及本地美術資源替換，其他玩家看到的人物和裝備還是正常形象，遊戲運營團隊就沒把它當一回事，甚至還爲節省了推廣費用而沾沾自喜。然而他們卻忘了，“少女卷軸”是國外的單機遊戲，“美新”卻是國產網遊，然後就悲劇了。
聽他說完前因後果，馬競放下茶盞勸慰道：“只是單純罰款已經很不錯了，要是給你來個停業整頓、取銷遊戲版號、吊銷文網文許可證，到時你哭都來不及！”
“我哭什麼？”老劉滿是硬氣地甩出豪言：“大不了出國重來，就像老賈那樣！”
“嘿，真要到了那種地步，你怕是會出不去。老賈欺詐上市、內幕交易的罪名還沒坐實，現在他只是違反承諾、逃避擔保責任，完全屬於經濟糾紛範疇，被套被坑的韭菜和企業叫得再厲害，法院也只能把他放到老賴名單了事，人家正好名正言順地表示‘買不到機票回不了國’。但是換成老劉你，上面要是認真起來，就憑你在南美那攤子業務，你怕是得變成陳輝第二，那位當初可是判了無期徒刑呢！”
雖然馬競說的含糊，在座三人卻都知道他說的是位於智利聖地亞哥市的和平虎互娛公司，這家公司基於兼容PT平臺打造了專門的Adult Only遊戲發行平臺TigerStore。智利等拉丁美洲國家並不限制售賣這類產品，只要照章納稅、適當遮掩即可。爲了依法合規，和平虎還向STEAM普通學習，平臺銷售不含AO的遊戲本體，藉此獲得打廣告、公開展示的權利，然後有需求的玩家可以自行下載包含熱咖啡補丁進行補完。
這樣的做法足以應付絕大多數國家的監管機構，唯獨奈何不了傳說中的總菊。爲了避免麻煩，和平虎刻意不支持簡體中文並企鵝主動封堵內地IP/手機號/郵箱，試圖以此換取有關部門的視而不見。
只不過，SPT畢竟和theBBC之類純正的國外網站不同，它的創始人是坐在馬競面前的劉某人，理應受到內地法律的管束。陳輝當初就是這麼栽的，雖然他將網站建在國外，宣稱只爲海外華人服務，但本人和高管卻呆在國內，終究是沒有躲過打擊鐵拳。
聽馬競提起這個“前輩”，劉海洋撇了撇嘴，“我跟他不一樣好麼！我是真的不在國內展開業務，而且還有那麼多層離岸公司罩着，應該找不到我頭上。另外那個陳輝，現在不還是平安無事麼？”
另外那個，在三年前被指控殺死了同居女友，最終卻因爲證據鏈不完善根據“疑罪從無”原則被無罪釋放。因爲情節類似美國“辛普森殺妻案”，加之其處長身份，這件案子在網絡和媒體一度引起熱議，後來還上了“今日說法”，被視爲司法領域推進程序正義的標誌。
程序正義雖然很難做到“不放過一個壞人”，卻是實現“不冤枉一個好人”的前提條件，是現代司法體系的基石所在，不過想要做到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嘿！離岸控制那套只能對付程序正義，要是法官祭出‘常理判斷’這個大殺器，單憑珍珠虎的遊戲完美兼容你們的產品，就能認爲兩者之間存在關聯。”
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老劉卻還是裝作不情，極力撇清道：“那是因爲其他廠商的產品都不給力，我們更新快、優化好，難不成還是錯？”
馬競沒有說話，站起來說道：“行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咱們出去看看吧。”
劉海洋也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深談，同樣站起來說道：“也好，早就想去看看你們的EAA17了！”
除了航拍器、穿越機、農藥機等產品，小馬載具還爲這次西部航展帶來了第二代AeroSim模擬駕駛艙。除了和航模聯動，組成“二戰英豪”實景空戰遊戲套裝，這款設備上還搭載有蜜蜂飛行器模擬、古典戰場：天空、EAA AirVenture2016等VR遊戲。最後那款由小馬和EAA（美國實驗飛機協會）合作打造，以對應年份的EAA飛來者大會爲題材，收錄EAA會員自制機供玩家玩耍、研究。最新的2017版預計在11月發售，此時也被帶到這裡進行預熱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