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換了衣服，馬先生和馬伕人重新回到起居室，在沙發上坐下繼續聊起了湯佳怡那個春蕊計劃。
這個項目開展進度實在太慢了，三個月時間找到的受助人竟然連50人都沒有，照這個速度算下來一年只能資助兩百多學生，整體開銷只有幾百萬，完全不符合湯佳怡的身份。
說實話，一年掏幾百萬軟妹幣資助貧困學生上學不算小氣，只是兩口子這幾年的做派把大家胃口養叼了，看到“這點兒錢”其實只是他們打發紅會的價碼，自然有意見。
兩個人打着回報母校的旗號，給曾經就讀的小學中學大學累計捐了接近四個億，這區區幾百萬和四個億放在一起，自然讓人懷疑，感覺不像是這兩位該有的做派。
這兩位是什麼做派？看看馬競是怎麼對待紅會的就能看出來了。
每當什麼地方出現能夠上聯播的重大災害，馬競夫婦就會立即通過紅會向災區捐贈現金以表慰問。捐款數字倒是蠻大的，從全國平均月工資提升到了平均年收入，現在更是變成了豪氣的百萬大數，唯一不變的是都要帶上零頭用於支付管理費。作爲全國最大最知名的公募，中紅會被馬競用這個梗玩了足足六年時間。
說起來中紅會也是慘，明明是有編制有工資的公務員，偏偏是一點兒官架子都不敢擺，稍微行爲越線就被人口誅筆伐。他們合法依規地提取一點兒管理費，被網友口誅筆伐好幾年，現在出租個救災倉庫、清理些報廢物資、安排幾個公益大使都要被人揪出來批判一下。
這也算是公募慈善的缺點了，既然接受公衆捐款就得接受公衆監督，稍有瑕疵就站在道德制高點罵死你。倒是馬競他們通過私人名義做慈善就要隨意多了，只要不涉及違法行爲，自己的錢當然是想怎麼花就怎麼花了。比如說他倆過去在教育領域做下的三個重要項目，拆開來看裡面滿滿都是各種“私心”，都有着各自的附帶目的，並非純公益項目。
馬競給二高那麼多錢，與其說是回報母校，不如說是回報親友。
他倆掏這筆錢，其實和古人發達後回報家族翻蓋宗祠擴增族田是一回事。上億鉅款砸下去，二高立即禿雞變鳳凰，成了遠近聞名的知名高中，不但他們的學弟學妹們享受到了先進的教學設施，原來二高的各級老師和校領-導也都從中獲得了不少好處，各自高升自不用說。
而等到學校的翻建擴建初步完成，各位師長基本都調動走了，這倆人就立即把當年捐款數目砍了大部分。理由也很強大，作爲一所高中，二高的花錢能力基本到了上限，基本上建無可建了自然不能放任亂花錢。
雖然新的校領-導和縣教委提出了由馬競出錢，資助二高變成免費高中，爲免費12年教育試點什麼的，馬競卻是沒什麼興趣的。馬老闆可不傻，再豪爽下去就要變成升米恩鬥米仇了。
開始時資助一升米，對方驚喜地接受了，視之爲恩情，再然後資助加碼變成一斗（十升），對方卻視之爲理所當然，並且覺得還不夠，反倒起了仇怨。
這又是邊際效用的鍋，物以稀爲貴，貴的不只是稀有的寶石，還有愛心。
相比送錢給二高只爲滿足自己那種衣錦還鄉、提攜鄉黨的小心思，馬競與鷺大的互利合作反而要更加穩固和持久。
雖然說國內高校因爲沒多少自主招生權限，所以也沒有老美那種名校喜歡優先錄取校友子女、尤其是捐款大戶子女的“傳統偏好”，但是與之伴生的校友捐款概念還是慢慢地在神州大地上流行開來。
不但高三考生需要千軍萬馬走高考的獨木橋，其實在獨木橋對面各個大學同時也在激烈地競爭着，好生源誰都想要嘛。
雖然說考試只能測試出學習能力和智力，甚至只能測試出應試能力，卻完全無法反應相當重要的情商，導致不少大學生出現高分低能、易走極端的情況，而像“白卷英雄”張鐵s那樣的精明人，即使學習成績再差、即使遭遇起起落落，人家最後還能靠着高情商好人緣走了出來，如今更是成爲擁有幾億身家的上市公司股東，但這樣的情況實在只是個例，認真模仿絕對要輸。
就像狗咬人不是新聞、人咬狗才是一樣，每年幾百萬人走進大學，跳樓的、被騙的、被拐的，還有因爲人際矛盾憤而投-毒揮斧的，其實只是少數中的少數，大多數大學生的能力和情商其實還是有保證的。
國內大學之間的競爭是很激烈的，以前是比校園面積比專業規模，後來比較比科研經費比論文數量，現在又開始跟隨國際潮流比起了校友捐贈數額，好似捐贈榜名次靠前就說明學校大成功一樣。而有了馬競兩口子的固定捐贈，鷺島雖然進不了年榜前五，但是穩穩地佔下一個前十位子還是妥妥的。
同樣的，馬競夫婦的大筆捐款，自然爲他們帶來了校方的超高好感度。好感度刷高了，自然會解鎖好東西多多的聲望商店，不提十幾年後嬂儻婖幷四個能否因此考入鷺大，重走父母的老路，單單是現在蜜蜂就從中獲得了巨大的好處，有多個科研合作項目的大事，也有特招球員進入獨-立學院的小-情，都是高聲望玩家的專屬福利。
馬競那個朝陽助學計劃，雖然並不能爲他帶來金錢回報，卻讓他從從中賺到了人和人脈，而正是因爲朝陽基金會只負責發錢與監督，實際負責具體工作都是各個合作培訓機構，這才使得朝陽計劃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每年接受幫助的人次已經超過了十萬。
說起來，作爲後起之秀的春蕊計劃，與之相比一不缺錢二不缺物，真正麻煩的地方只是湯秘書長的時間。湯佳怡堅持要求親自審查每份申請資料，親自面見確認之後才予以通過的做法，極大地拖慢了項目的進展速度。
春蕊計劃的開頭相當低調，只在9月新學期開始前下發了一份通知，這份介紹活動細則的文件也只在幾個省級貧困縣的教育系統當中有流傳，即使這樣湯佳怡收到的申請文件就已經有三千多份了，而她看了兩個多月快三個月後，現在還有近兩千份申請文件積壓着。
在瞭解了項目的詳情之後，馬競很沒有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這麼說來，別人遞交申請的速度越來越快，都要超過湯秘書長你的審覈速度了？哈哈，叫你死不放權，就等着被雪片般飛來的申請書淹沒吧！”
丟給馬競一個抱枕，湯佳怡瞪着他說道：“還不都是你害的，馬賤賤你還在這裡說風涼話，你好意思嗎？”
“我可沒說過讓你包辦全部學費和生活費的話吧？呵呵，表現優秀的可以全額資助出國留學，虧你想的出來啊！”
“哼哼，‘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是不是你說的？‘要捨得在人才培養上花錢’是哪個傢伙說的話？”
被妻子當面拿出自己的話來打臉，繞是馬競皮夠厚，還是忍不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跟一幫小學生許什麼出國讀研？他們看得到那麼遠麼？這下好了，引來一堆同類，同類什麼的最討厭了啊！”
讓湯佳怡哭笑不得的是，她看到的申請書裡面，有相當一部分人跟她和馬競是一個出身，大家都是教師子弟，或者說教育系統子弟。不但有原計劃幾縣的學生，還有老家秦省那邊的學生拿着湯奇的介紹信找過來。這自然是他們父母的主意和努力，大家都是老師，七拐八拐地聯繫上湯爸爸並不奇怪，是以馬競才說出了同類最討厭的話來。
即便現在出國留學已經不算新鮮，甚至還出現留學歸國找不到工作、海龜變海帶的新聞，但是留學的號召力還是相當強大的。
級別夠高的人自然不用爲孩子的留學費用，真正心嚮往之卻又無力實現的，恰恰正是那些普通教師。這種情況下冒出一個“全程全額資助，最高到出國讀研”的春蕊助學計劃，想要不招人稀罕當然是不可能的。
湯佳怡的審覈速度那麼慢，也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和這些人的上下折騰有關，她雖然年輕但又不是楞頭青，感到麻煩的人只能暫時往後推，結果卻是越推越多。等到實在hold不住了，這纔不得不開口向老公求助，再說馬競他也是利益相關人呢。
“怎麼處理呢？”馬競皺眉想着，春蕊計劃完全花得是他們自己的錢，這些人既然不合要求拒了也就拒了，不過讓人頭疼的是後續影響。
因爲當初那一把火，他把鷺島教育部門和杏花書店系統狠狠得罪了一次，事後雖然在上級部門的調解下達成了和解，允許蜜蜂學校進行無紙化教學試點，可以不必訂購書籍練習冊。如今已經一年多了，但是試點成功後的進一步推廣卻依舊沒有下文。
後來他也是靠着自掏腰包大手筆捐贈，才勉強算是爲魔書系列學生平板打開了局面，正準備玩一出農村包圍城市呢，而這些人恰恰都是教育系統中人，雖然造成不了太大的破壞，但是惹惱了他們給你製造各種硌應卻是沒問題的。
馬競當初燒書雖然有搞營銷噱頭的成份，但是最大的原因還是他爲教育事業添磚加瓦的夢想遭遇了現實的冷遇，這才氣得搞了那麼一出。實際上，作爲承載馬競的教育夢想的蜜蜂教育類產品線，到現在一直就沒怎麼賺錢。
股東們早就對他瞎折騰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頗有怨言了，已經不止一次有人在董事會、股東會上提議應該精簡業務，專心做遊戲、好好賣手機。只是因爲馬競擁有過半投票權，又得到了公司上下的支持，再公司業績也不差，這纔沒有鬧出什麼大問題出來，讓他還能繼續任性下去。
“任性……”下意識地轉着頭到處亂看，馬競的目光突然停留在對面牆上掛着的一幅畫上面。
那是一幅娘版世界地圖，三年前的網紅。
作爲萌系文化的一大分支，同樣來自島國的“娘文化”在世界各地擁有不少擁蹙，漢字“娘”在日語裡是少女的意思，所以娘化就是少女化，無論是殺氣騰騰的三國猛將、長相奇葩的外星生物、棱角分明的機器人、好看難看的動物，乃至各種軟件，在有愛的畫師筆下都可以被娘化變成可愛的二次元少女。
然後在三年前，大約是某個教科書塗改愛好者突然腦洞打開，在網絡上上傳了一張“中華地圖娘”，把傳統上雄雞造型的地圖變成了一個衣飾華麗的萌妹紙，其他畫師見了紛紛效仿，把一個個國家的地圖輪廓按照自己的理解描繪成萌妹紙。
只是衆人都是出於興趣才參與進來，大多都是各自爲戰導致娘化全世界的進度一拖再拖，眼看着熱潮就要退去了，這時候ab2三大二次元站點當中最土豪的2站站了出來，豪爽地砸出兩百萬，徵集各國地圖娘化方案。
而馬競家牆上掛着的，便是活動結束後由多位畫師共同手繪的娘化世界地圖。
雖然滿屏都是萌妹子，但這副畫其實還是一副地圖，地圖該有的各種元素依然都在，只是爲了方便造型而放棄了地圖四色以及地名標註罷了，這卻難不到馬競，他一眼就在圖上找到鷺島所在的位置。
“嗨！要不這樣，咱也別糾結了，直接改規則吧！”
說着馬競站起來走到地圖跟前，一指點在代表鷺島的那一顆寶石上，“這裡是鷺島。”
他的右手食指劃出一條直線，向西北移動，在另外一個小小的寶石上點了一下“這裡是安市，我們乾脆宣佈只接受這條線上的適齡學生投遞申請好了！”
“你這算什麼主意？”
“聲東擊西，怎麼樣，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