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孟晗是第四天領軍到達鎮江運河之西的,也沒有渡過大運河,就在西邊雲臺山立營。
楊孟晗沒有按照老父親的意思,第二天一早拔營,而是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時分,才從城中撤出;也沒有走遠,仍然在幕府山紮營。
老父親白天只帶走了重新整編的兩營一共千把人的綠營、練勇。除巡防旅之外,江寧城一萬五六千守軍,就剩下這點人了。
太平軍也沒有出城攻擊,只是控制了城門;自昨天下午起,逃出來的人已經很少;到第二天半下午時,滿城的喊殺聲,已經停止了;滿城也只是多堅持了不到一天而已。
剛剛紮營安頓好不久,老父親就從焦山坐船過來了。
老父親進來時,臉上有惱怒之色,顯然,他上午和鎮江副都統文藝的見面,鬧得很不愉快。
老父親:文藝那個老匹夫,竟然不讓我們進鎮江城;還說,下面的鎮江之戰,要聽他指揮,讓我給他打下手;還威脅說,我等是棄城逃跑,要上摺子參我楊家。
看來,這個命運之輪,真的不好繞過去;不過,現在還好,不像另一個時空,老父親手中只有一營府標,另外只有吳道臺請來的幾個葡萄牙僱傭兵,和總兵葉常春兩千人不到的水師。副都統文藝手裡駐防八旗兵加上山東援軍,也就兩千多。
互相不買賬,互相不配合;頂不住羅大綱、吳如孝好幾萬的太平軍,也算正常。
嗯,這副都統文藝恐怕也是在小小鎮江城作威作福、稱王稱霸搞習慣,竟然想到讓一省巡撫,做他的幫手;你這廝也敢想,腦洞還不小。
我大清,文官職能是包括武事的,這一點上,和武官分得不是很清楚;雖然巡撫指揮不動駐防八旗,全省的綠營、團練,都是聽巡撫的;就是一品的綠營總兵,也要聽四品道臺的;理論上講,老父親手下的兵,比他副都統文藝不知道要多多少倍,實際掌握的權利也大好多;鎮江副都統的額定名額,平時才1500人上下,現在多出七八百人,還是從山東抽調過來協防的,戰後要歸隊、要還回去的。
以爲自己是正二品,就敢胡吹大氣,呵呵......
打巷戰,有些顧慮;打野戰,根本無所謂。鎮江城,本身就沒想進;至於上本告狀,告去吧,有找回來的時候。
楊孟晗:父親,在江寧城裡打仗,打着打着,容易變成膠着的肉搏戰;所以,我沒有很拼命去打,就這一點本錢,耗不起。但到了鎮江,就不一樣了,孩兒就像在這雲臺山之西,好好和太平軍見一仗。
老父親:晗兒可有把握?
楊孟晗:我已經讓參謀部做計劃、看地形,應該問題不大。
老父親:太平軍什麼時候會過來?
楊孟晗:他們現在膽子大得很,應該就這幾天。
老父親:我那兩營兵,交給你吧。
楊孟晗想想:可以,打仗用不上他們,後面打掃戰場用得到;嗯,讓那個惠徵道臺大人也過來沾點功勞,有好處沒壞處。
鎮江周邊的山峰,很多有這個特點,都不是很高,山勢卻很陡峭;雲臺山說大也不大,但比名氣大到天上去的那個什麼北固山、金山乃至焦山,還是要大不少的;至少是肉包子與小籠包子的差距。
楊孟晗還抽空在山上轉了轉,也沒想到要去拜訪那個什麼勞什子副都統文藝;你越是牛皮嚯嚯的,俺越不把你當根蔥。至於文藝大副都統在不在鎮江城裡生悶氣,或在大發雷霆之怒,然後天天寫摺子當事媽,你且忙乎去吧。楊孟晗都懶得理,有那閒工夫,還不如在雲臺寺喝杯清茶,聽老方丈打打機鋒吶。
甚至在作戰計劃下達後,還讓江寧營封鎖了西津渡;嗯,還怕那衰人過來搶功勞吶。
三日後,偵察排送回來情報,太平軍出發了,算是三路進軍,中間是水路,沿着長江兩岸,陸路各有一隻軍隊,北路殺向揚州,南路奔鎮江而來;南路軍大約四五萬人,應該是羅大綱、吳如孝、蘇三娘部。
按照作戰計劃,在雲臺山以西,主力步兵三營,築了三個營壘,炮臺在半山坡上,擺出一副防守的架勢。
太平軍現在多少知道一點,這支洋槍兵雖然人少,可不好對付;聽說能征慣戰的北王,在他們手裡,甫一交手,就吃了大虧。嗯,倫家可能是紅毛大仙老祖老大家的,跟紅毛大仙的關係,比俺們這些老二家的還硬棒些;不一定搞得贏的,被揍了還白捱揍;就是官司打到天堂,打到紅毛大仙跟前,也不一定討到理的。
陸路太平軍將領還算謹慎,沒有大搖大擺地直接衝上來,而是磨磨蹭蹭地在七八里之外紮營。幾萬人擺出來,真還是蠻嚇人的,烏泱泱的,西邊天邊一線,滿世界都是了。
文藝那傢伙就是不地道,派幾個探馬,從南面繞過來;遠遠瞭幾眼,就打馬飛也似的跑了;鎮江城城門關得更嚴實了,老百姓出城打柴火都不許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衰人玩得倒挺溜乎。
江面上,爲了配合陸路作戰,一開始沒讓炮艦出動,只讓紅單船在金山一線遊擊,把太平軍船隻往上游擠壓,也不往縱深攻擊。
原本歷史上,北線揚州陷落,要比鎮江晚一天的;現在,由於楊孟晗的蝴蝶效應,南面倒是節奏慢了;北線還是一樣,上午瓜州就陷落了,幾十萬擔漕糧,成了太平軍眼裡的紅毛大仙的恩賜。揚州能熬過今天晚上,就是燒高香了。嗯,揚州是漕運總督治下,不歸老父親管;楊孟晗是操不上也操不了那個閒心的。
對面太平軍陸路磨磨蹭蹭三天都沒進攻,惹得和陳睿霆一起埋伏在鎮江南山的陳子恆,使人過來問了好幾次。嗯,子恆的耐心,還是成問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唉,打仗更是。楊孟晗沒理會,連解釋都不解釋。
第四天上午,用罷早飯,太平軍才鬧哄哄地出了大營,也不成隊列,一堆一堆、一片一片的,拖着許多火炮,少說也有一百門。噢,估計這幾天,這麼一反常態,慢悠悠地混時間吶,可能就是在等後方的火炮了。
太平軍在一里外立住陣腳,開始有頭領吆喝着整隊;炮兵也開始七手八腳地建立炮位。
楊孟晗陪着老父親、惠徵道臺一起,站在山頂上;老父親純粹是在看風景,他想實地看一下兒子的巡防旅,到底有多厲害;惠徵道臺名義上是來助戰的。
嗯,老父親又幫他恢復安徽綠營獨立營了。反正兒子只把綠營當伕子用,老父親也就不稀罕了;順手把安徽籍的挑出來,再補充些人手,交給惠徵道臺統帶。
現在,兩營綠營都在山坳裡貓着吶,楊孟晗擺都沒擺出來,嫌他們礙事。
太平軍對巡防旅陸炮的射程,還是不瞭解;當成是普通綠營了。修築炮位,還是按照自己的大炮射程來。
等太平軍炮位修築得差不多了,楊孟晗下達了炮兵開火的命令。
藍新宇藍仁鴻早就等得手癢了,一聲令下,幾十門大炮同時開火,地動山搖的,幾輪炮下來,太平軍的炮兵陣地,就給炸得滿目瘡痍了;火藥很多也給引爆了,二次爆炸,不但大炮給炸廢了,連炮兵也給炸飛了許多。
炮聲就是信號,南面混編二個營,從鎮江南山衝出來,運動到太平軍的南翼。
本土水上支隊立刻全體出發,連綠營總兵葉常春的兩千水師都帶上,向上遊突擊;一路向前,驅散太平軍烏泱泱的小木船船隊後,一邊炮擊太平軍營壘,一面在太平軍大營西方,放下錢芝化錢艾蕪的陸戰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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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戰場三個步兵營,已經衝出營壘,以兩個鬆散橫排,踏着延伸炮火的節奏,不緊不慢地向前攻擊。
楊孟晗也把兩個營的綠營放出來了,只是交待他們,只是在戰線後面抓俘虜,不得超過戰線,跑到前面去。江寧營除留一個連封鎖西津渡,其他人也出來了,任務和綠營一樣。
太平軍從來就沒碰到過這樣打仗的,上下全蒙了,沒支撐多久,就全線崩潰了;就是跑回大營,也不敢多待,後方的聯營,已經被打爛了好幾座了;直接從西南方向的戰場縫隙中,沒命逃竄。
人太多了。陳睿霆也不敢兜頭攔截,只是從側翼攻擊;後來錢艾蕪的陸戰隊從另一側切過來,才把太平軍的尾巴掐斷了,所有剩下的人,都成了甕中之鱉;乖乖地舉手投降。
所有被俘的長毛都信了,這老二家的,就特麼愣是整不過老大家的,不是我等不努力,拜紅毛大仙拜得不誠心,是老大家的太兇了汕。
整個戰鬥也就持續了一個時辰。
偵察排跟着逃兵後面追擊了一陣,放了幾槍,把逃兵攆遠點;看他們也沒有人敢回頭的,連結陣阻擊的都沒有,就緩緩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