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見到了劉姥姥,是個典型的農村老婦形象,臉上是長年風吹日曬後的模樣,佈滿皺紋。
但精神很好,人也健朗,正坐在賈母對面跟她聊着。
楚禎黛玉一行人進來後,她忙起身兩手作揖,對楚禎行大禮,口中說道:“見過公子哥兒,給哥兒請安!”
她動作誇張,作揖的禮也不太對,再加上穿着長相都是莊稼人模樣,一羣身着綾羅綢緞的國公府小姐太太丫鬟們,看得都笑起來。
賈母已經站起身來迎客,聽了後,笑着對她道:“老親家,這位可不府裡的哥兒,是剛纔我給你說過的,天上下凡的神仙!”
劉姥姥一聽,連忙拜倒在地,口內喊道:“給老神仙磕頭!”
一衆小姐丫鬟笑得更厲害,楚禎趕緊說:“姥姥快起來吧,你看我像老神仙嗎?”
鴛鴦過來扶起劉姥姥,她臉上堆笑着,說了幾句恭維話,又見過了黛釵可卿幾人。
“劉姥姥。”
黛玉給她回了禮,聲音輕柔,水汪汪雙眼裡有着笑意,也被剛纔劉姥姥作揖禮逗樂了。
楚禎特別愛看她笑起來模樣。
“姥姥。”
秦可卿和薛寶釵也各自行禮,薛姨媽朝寶釵看去,見她站得離楚神仙較近,神態也頗爲親近的模樣,心裡越發不願再提那“金玉良緣”。
賈寶玉現在都還鬧脾氣中,人也沒見着。
衆人落座,剛聊沒一會,劉姥姥帶來的外孫名叫王板兒,不知從哪兒跟賈蘭一塊回來,嚷着肚子餓了,劉姥姥打了他的手,讓他別說話。
楚禎笑問賈母:“老太太,晚膳準備好了?方纔我進門時看到丫鬟們都在等。”
“就等着你們忙完那臺燈的事過來呢!”
賈母忙吩咐下去擺宴,又命丫鬟去寶玉房裡叫他來吃飯。
不多時丫鬟就回來了,“回老太太,寶二爺說今晚沒胃口。”
“又胡鬧!”
賈母話語訓斥,但語氣多是寵溺,命她再去叫寶玉來。
而且楚禎注意到,賈寶玉住的還是賈母院裡。
慈母多敗兒啊。
在丫鬟們擺桌上菜時,賈寶玉總算來到,他進來後一眼就瞧見了坐在那的林妹妹,心裡正升起一股子高興,轉眼又見着了坐林妹妹身旁的楚禎。
衆人見他又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下去。
“還不快坐下!”賈母喊他道。
黛玉瞧也沒瞧他一眼,只跟身旁的楚禎和寶低聲釵說話。
用完晚宴,賈母本再讓人送幾隻豬肘子去瀟湘館,楚禎推拒兩次沒成功,只能回去再讓黛玉下次跟賈母說,不必每次都做豬肘子。
坐了一會,楚禎告辭準備回園子,他可不想留在這幹坐。
賈母笑問道:“楚大爺是要跟林丫頭她們去散步?”
薛姨媽又看向女兒,這她們也包括寶釵,外加那位秦二姑娘,上次就是她們幾個跟着楚神仙遊了一遍園子。
可惜的是寶釵不肯跟她說實情,遊園子時玩了些什麼也不說。
“老太太也一起去?”
楚禎倒不介意,反正賈母出動必是烏泱泱一大堆人,走一圈就回來。
“我也正打算去,老親家也跟我一塊去。”
賈母拉上了劉姥姥,更衣完畢後,一羣人又浩浩蕩蕩的往大觀園走去。
劉姥姥一進大觀園,就睜大眼睛四處瞧着,那板兒與賈蘭熟絡起來,在衆人附近跑來跑去,李紈本打算管,但王熙鳳看着卻喜歡,說讓孩子們頑去吧,楚神仙不介意。
楚禎的確不介意。
因爲他莫名想到了閏土與迅哥兒。
“你在笑些什麼?”
黛玉見他發笑,便好奇問說。
寶釵可卿也看過來。
楚禎正打算說一說猹與閏土的故事,卻聽身後傳來哎喲聲。
衆人轉頭看去,見是劉姥姥摔了個底朝天,一衆小姐丫鬟們就都又笑起來。
黛玉一邊笑,一邊忙吩咐紫鵑她們:“別隻顧着笑,快去把姥姥扶起來!”
晴雯看了老爺一眼,與香菱走去扶起她。
劉姥姥拍去身上泥土,自己也笑了:“才說嘴就打嘴了,姑娘們不用管我,莊稼人沒那麼嬌嫩,哪一天不跌個兩下子。”
琥珀笑道:“姥姥還是走石板路,別走那土路,免得又摔。”
劉姥姥連忙應下。
走了一會,賈母腿腳有些酸了,黛玉就讓晴雯在前邊領路,與衆人一起來到瀟湘館坐會喝茶。
進了瀟湘館後,因竹子衆多,天色有些暗了,晴雯便打開剛安裝的電燈。
嗒的一聲響,燈光亮起,把劉姥姥又唬了一跳。
這次衆人沒笑,紛紛好奇看向了瀟湘館前院的電燈。
“這也是楚大爺拿過來裝上去的?”
“真好,以後瀟湘館晚上到處都是亮堂堂的。”
“林姐姐這就跟神仙洞府一樣!”
“以後這裡就是神仙夫人的孃家,可不就是神仙洞府?”
王熙鳳打趣着說,衆人都笑着看向林黛玉,人太多,黛玉悶頭不理會,裝作沒聽見,只在臉上羞的紅霞滿面,啐罵王熙鳳。
楚禎本想順口攤牌了,與林妹妹定下關係,但見她如此羞,再說這些還不羞得躲回房內,也就改口笑道:
“等林伯父和伯母從外地回來再說。”
衆人聽明白了,又再誇了一番瀟湘館是神仙洞府。
“神仙夫人……林妹妹是神仙夫人…”
賈寶玉嘴裡喃喃着,魂又丟到不知哪裡去。
王夫人親眼看到兒子這般模樣,心裡有些吃驚,又看了看比之勾人妖精晴雯更漂亮嫵媚的黛玉,可算是知道老太太爲何突然跟她說寶玉的親事。
她兒子對林黛玉有意。
但黛玉卻大半都是楚神仙的人,賈敏已認了神仙女婿,只等林如海從外地回京,就可以張羅着黛玉與楚神仙的婚事。
哪裡是寶玉能奢望的?
即便神仙不娶她,林家也未必看得上她家寶玉,那林如海是探花,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寶玉卻連四書五經都沒背熟。
“該是爲寶玉趁早定下婚事!”
王夫人心裡打定主意,催一下週瑞家的,讓她去跟夏家探探口風。
坐了一會,賈母看窗上紗的顏色舊了,就對王夫人說:“這個紗新糊上纔好看,過了後來就不翠了,我記得咱們有四五樣顏色的紗,明日拿來換上。”
王熙鳳正要回話,林黛玉卻笑着說:“老太太,不必麻煩了,我瞧着挺好,今年就不換它了,等過年時再一併換掉。”
說着話,她看向楚禎,大約是詢問他的意思。
楚禎朝林妹妹笑了下。
如今是她管着園子,要換瀟湘館的紗窗也得問過她,沒有說隨便能換的。
賈母聽了,嘆說道:“林丫頭你纔是會過日子的,如今從楚神仙那管着園子,手裡頭又有錢,卻還是省着來花,不像咱們府裡開銷那麼大,空撐着面子。”
與林妹妹對眼神的楚禎,看到她很是得意的朝他炫耀,彷彿是想要楚禎誇她。
薛寶釵笑說:“如今園子各處都好,林妹妹花錢一點也沒省,各處花草都派人打理得妥當。”
她是幫黛玉說話。
薛姨媽又看向女兒。
楚禎一錘定音:“該省的省該花的花,新年新氣象換了個也好看!”
黛玉對賈母笑道:“正要跟老太太說,年後元宵時,楚大爺也過來吃湯圓,到時候我在園子裡擺宴,請大家都來吃筵。史妹妹要是得空了,也過來一起熱鬧!”
“好啊!我也來吃神仙的宴席!”
史湘雲拍掌叫好,衆人又都笑了。
楚禎對劉姥姥笑道:“姥姥你要是元宵節來城裡玩,也來府裡吃一頓再回去。”
元宵佳節是古人難得沒有宵禁的日子,鄉下人應該也會來城裡玩,看熱鬧,又或者去廟會。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忙又邀請被她忘了的劉姥姥。
劉姥姥也不知到時候有沒有空,只胡亂應下。
第二天,她卻沒留下繼續遊大觀園,先回家去了,王熙鳳送了她二十兩銀子,林黛玉也讓紫鵑給劉姥姥送了一些。
楚禎都沒意見,畢竟劉姥姥這兩天賣力逗樂榮國府衆多小姐們,權當打賞了。
現代晚會不也有男演員穿紅戴綠的在舞臺上賣傻氣嘛?一個樣。
楚禎待了三日,把行宮的發電站也弄好後,纔回海城。
黛玉頗爲不捨,下次再見,大約就是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