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櫳翠庵時，楚禎仍有些遺憾，到底是沒能讓妙玉坐在他懷中唸經。
不是妙玉拒絕了，而是沒功夫去讀什麼書，光顧着跟她親了。
“我走了？”
楚禎朝送他到山門前的妙玉說道，眼神柔和，帶着一縷笑意。
對面的妙玉，卻神情淡然，一襲月白色僧袍，襯托出少女清冷絕世的身姿，如一汪落在深山的泉水，幽靜清寒。
誰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眼前彷彿拒人千里之外，只與青燈古佛陪伴的尼姑，卻是躺在席子上，雙手攀着他脖頸，與他纏綿接吻。
楚禎未能感受到熏製香囊之處是何模樣形狀，卻彷彿身爲茶葉，被妙玉的體香薰了一身。
“這幾日你都不必來了。”
妙玉冷淡的說道，怕他硬是還來，又補充：“你來了我也不招待你！淨是來欺負……”
她閉了嘴。
楚禎一笑，伸手牽住她的手，又被妙玉甩開來，眼前的她依舊冷淡，彷彿是拔x無情，但卻沒有主動離開。
楚禎想了想，說：“下回我再來？”
他用了個一語雙關。
妙玉瞥他一眼，輕輕點頭，略帶紅腫的朱脣輕啓：“走之前…你來跟我說一聲。”
頓了一下，又搖頭：“罷了，不必來了！”
免得太過刻意被人發現。
楚禎笑了一聲：“我要走的那天早上，跑步來你櫳翠庵，順道跟你說一聲就好。”
妙玉答應了，叮囑他：“伱沒見到我也不必進來，只在庵外跟她們說一聲，免得被人……”
她又閉了嘴。
楚禎再笑，左右看看沒人後，轉頭正想上前親她一口，誰知妙玉已察覺出他想法，如玉般潔白的纖手早已掩住朱脣，人也後退了幾步。
楚禎哭笑不得，低聲道：“你這弄得我好像登徒子一樣，也罷，下回來再嚐嚐妙玉茶，我走了。”
妙玉素白的玉手掩住嫣紅的嘴脣，看着他走出一段路，再回頭看她一眼，她轉身回庵內。
一段路後，二人又同時回頭。
楚禎朝她揮了揮手。
妙玉猶豫半晌，才擡起來朝他告別。
他走了。
背影消失在河堤柳樹後。
妙玉悵然若失，定定的站在原地，眼眸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擡起手，輕撫過被他親吻了許久的脣瓣。
手指拂過，脣上一片火熱。
彷彿他仍舊在親着，那殘留在體內的悸動再次涌出。
“……果然是個俗氣神仙！”
妙玉貝齒咬着脣，半晌才語氣幽怨的說出來。
心裡卻很是滿足。
她回了櫳翠庵，坐回禪堂蒲團上，心逐漸靜下來，又捧起佛經來看，等着他下一次來櫳翠庵。
……
“你去了櫳翠庵？”
黛玉發問，可卿，寶釵，探春一起看了過來，讓剛回瀟湘館的楚禎有些汗流浹背了。
他是趁着林妹妹午睡時去的櫳翠庵，結果親上了癮忘了時間，導致剛回來就遭到了拷打。
“去，去跟妙玉聊了聊，順便喝了杯茶。”
楚禎沒有說聽經，因爲今天根本沒空聽！
黛玉看了看他，沒有繼續問。
秦可卿卻問了出來：“楚大爺去櫳翠庵做什麼？”
楚禎看向她，見秦可卿眼眸裡帶着一絲笑意，顯然是故意這樣追問！
不信他只是去找妙玉聊天喝茶。
許是看出什麼來，寶釵笑道：“是仙家的事？唸經吃齋，修行圓滿就成佛。”
探春也笑道：“楚神仙跟妙玉師太都是修行中人，今後林姐姐……？”
她看向黛玉。
楚禎擺擺手：“沒有成仙那回事。三姑娘你今天怎麼來了？你那兩個姊妹呢？”
黛玉一雙含露目瞥了他一眼。
楚大爺把話題避開得真及時，哼！
也不知他今日爲何在她午睡時去了櫳翠庵，還不讓晴雯跟去，害得她醒來，見不到他，還昏頭以爲他沒來園子，晴雯跟她說楚大爺去櫳翠庵後，又悄悄對她說什麼“那妙玉也長得好看，身段很好”等話。
酸溜溜的！
“前些日我借了林姐姐的一本書，今日正好楚大爺來了，過來還書順道跟楚大爺道謝。”
探春聲音又幾分緊張，又說道：“我，我那兩個姊妹，許是還在家中。”
楚禎點點頭，“不必太客氣，我和林妹妹把東西買回來，送到你們那了，你們儘管吃就行。”
黛玉笑問她：“三妹妹可有看明白那數學書？”
“你借的數學書？”楚禎有些驚訝，看向她。
之前迎、探、惜姊妹三人總是一塊出現，今天卻只有探春一人。
如今再一打量，楚禎發現探春長得和她娘有些像，都是高挑身材，削肩細腰，與趙姨娘不同的是，探春眉眼飛揚，顧盼之間隱約有一股神采，配合她鵝蛋臉，若是放到現代，肯定是一位校園中受人矚目的女生，長大了在職場上會表現得非常強勢。
可惜，這裡是大順朝，女子連拋頭露面都不可以。
探春避開他目光，解釋說：“我早聽林姐姐和寶姐姐說數學書裡教人算賬，之前誤以爲只教這個，就沒打算去學，如今借來一看，才知我見識淺薄，往日裡只聽人笑話楚神仙不會詩詞歌賦，竟不知楚神仙學的是這些學問！”
衆人都笑起來，楚禎問：“誰笑話我不會詩詞歌賦的？”
探春表情一滯。
黛玉忙說道：“這是玩笑話你還聽不出來！”
楚禎笑道：“我沒聽出來。”
探春放在膝蓋上的手抓着衣裳，正欲解釋，又聽楚大爺笑說：“但我一眼看得出來，不是林妹妹你笑話我，就是秦二姑娘或者寶姑娘在笑話我！”
屋內的少女們都笑起來，黛玉作羞惱的小表情，秦可卿指天發誓自己沒笑，寶釵則是笑說：“若是真有人笑話，那他準是個凡夫俗子，不知楚神仙真面目。”
“你們誇得我都飄了！”
“飄了？”
瞎聊一陣，楚禎對探春笑道：“三姑娘學到哪了？離晚飯還有些時間，我也有空，你們把課本拿來，我給你們上一堂混年級的課！”
衆人不解“混年級”是何意，但大致猜的出來，是學生學問不同，都在一個課堂在。
黛玉笑道：“我們這兒的私塾都是‘混年級’。”
說畢，引衆姊妹去了她書房，安排幾張椅子在書桌前。
楚禎當起了老師。
只不過他這些個學生，這一個高挑嫵媚，嫋娜身材，那一個豐肌雪膚，硃脣皓齒，還有一個弱柳扶風，姣花照水，再一個顧盼神飛，細腰修眉。
更別提三五個美貌丫鬟在旁聽，可謂是滿屋子的活色生香。
“秦可卿同學，你學到哪兒了？”
楚禎一本正經問。
被點到名，秦可卿到這時才緊張起來，支吾半天才小聲道：“老師，我學到小學三年級了……”
“進度有點慢，晚上我再……不，不要緊，慢慢來！”
想歪的一剎那又回過神來，鞭笞轉安慰。
“黛玉同學，你呢？”
楚禎笑問，得知林妹妹和寶姐姐都學到了初一，但尚在鞏固舊學問中，要明年纔開始學初二的內容。
楚禎問了她們幾個問題，發現兩人都只會根據課本照本宣科，許多知識在現代是常識，但她們卻需要理解、記憶。
“探春同學，你呢？”
楚禎也問她。
第一次被男子喊出自己名字，探春心底不免有幾分羞意，她倒是不意外楚禎知道自己名字，畢竟他是神仙。
但這位神仙，到底也是一位沒有成婚的年輕男子……
“我、我……”
“沒事，咱們慢慢學！”
楚禎笑着安慰她。
探春冷靜不少，答道：“我才記了些西洋字母，會用加減乘除的符號，試着去算了下賬，的確是一目瞭然。”
“姑娘，咱們記賬還是舊的！”晴雯插了一嘴。
黛玉笑道：“往日我叫你學，你又說沒工夫去學！”
晴雯俏臉上有幾分不好意思。
紫鵑說道：“改日有空了，我也跟姑娘學一學楚大爺傳下的學問。”
授課繼續。
楚禎先指導探春，晴雯等人怎麼往下學，再給黛玉寶釵講題目，“高深”的初中物理化學題，讓一衆“小學生”看得敬畏不已。
正當香菱等人認完一到十，在做加減法題目時，外邊有丫鬟喊：“楚大爺，姑娘，珠大奶奶、璉二奶奶來了！”
黛玉等人剛要要起身去迎，楚禎卻擡手製止她們，說道：“咱們上課中，不管她們，讓她們來！”
寶釵和探春有幾分猶豫，秦可卿卻是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黛玉笑道：“神仙發話了，咱們就繼續聽神仙講課。”
三人於是又坐了回來。
紫鵑出門去迎那兩位奶奶，很快，王熙鳳和李紈就走了進來，伴隨着王熙鳳那標誌性的笑聲。
她們進來看到這一幕後，王熙鳳又笑起來道：“果然是神仙在教課，三丫頭也在？難道咱們家也要出一位女狀元不成？”
楚禎get到了王熙鳳笑話的點：女駙馬是一齣戲。
等等，不對，王熙鳳說的是女狀元，好像現在還沒有女駙馬這出經典的黃梅戲。
楚禎看她一眼，見王熙鳳笑容依舊。
到底是鳳姐。
上回兩人在秦可卿牀上，他在睡夢中將鳳姐的衣裳扯開，早上醒來時，她被嚇得花容失色，手捂被子遮掩，不敢看他半分。
今天再見到她，已經像沒事人一樣。
探春笑道：“先生說我才華過人，又說女子也能科舉，但嫂嫂別來打趣我，即便是女子能科舉，我也比不過林姐姐，能出門做一番事業也好過……”
她閉了嘴。
黛玉心中明白，方纔楚禎說了不少後世的事，使得三妹妹想多了些。
鳳姐笑道：“男人家在外建功立業，女子管好後宅，相夫教子，也算是一番事業！”
這話別人來說可以，但王熙鳳來說嘛……
探春問鳳姐兒道：“璉二哥可有信回來？”
楚禎隱約看得出，儘管探春掩飾得很好，但這話似乎仍有三分的怨氣，只是不知是對誰的。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麼！”
王熙鳳立時拉下臉來，探春不好再說什麼，她們都是小輩，不好說長輩的事。
只有秦可卿笑道：“你瞧你，這事都過去那麼久了還總是記着，難道璉二哥回來了你也是這樣？到底是夫妻，沒有隔夜仇，等他回來再好好問過是怎麼回事。”
楚禎現在有些相信，秦可卿當家的確有一手，她如果在王熙鳳的位置，大概率能做得比她好。
衆人都不插嘴，王熙鳳也只說道：“別提他了！紫鵑快給我找張椅子來，我跟大奶奶還有蘭兒也來當一回神仙的學生！”
跟着母親一起來的賈蘭，這時候才高興的說道：“神仙哥哥，我和孃親也來聽課，不知跟李先生教的課有什麼不同！”
李紈原本是和賈蘭路過，被王熙鳳拉着來瀟湘館，本不太願意湊這熱鬧，如今聽蘭兒這一說，倒是心中一動，也叫香菱去幫她拿兩張椅子來。
見她們都坐下來了，王熙鳳更是一副虛心聽課模樣，楚禎只能繼續講課。
看了一眼賈蘭，隨口說道：“你們，特別是蘭兒學這些，以後說不定科舉真能用到！”
“科舉考這些？”
李紈立刻疑惑的問，眼神帶着幾分驚疑。
楚禎笑道：“只是說有可能，說不定幾年後，科舉改革，考數理化，女子也能跟男子一樣上學堂。當然，這些還太遠，即便不科舉，學一學也沒壞處。”
說完，他開始講課，從爲什麼學數理化開始。
李紈看一眼蘭兒，見他已經聚精會神的在聽講，眼神崇拜的看着楚神仙。
探春也在仔細聽課。
她不知楚大爺說的女子上學堂是不是真的，心裡覺得不可能，如今這世道，男女之防大過天，她們只能在自家學堂，跟自家姊妹一起上學。
聽楚神仙的意思，是男子和女人一起上學？
“他來晚了幾年……”
探春深深看了授課中的楚禎一眼。
她今日之所以來瀟湘館，是因趙姨娘聽到神仙來後，立馬催促她來見神仙，原話是：“你那娘滿眼都是寶玉，她可曾待見過你？你過兩年就出嫁了，到時候她肯爲你細心挑選夫婿？放着好好的神仙妃子不當，去外邊受公婆的氣，沒這個道理！”
“再說，你嫁給神仙，日後能住在園子，就跟自家一樣，娘還能每日見着你！”
這句話讓滿心想拒絕的探春心軟下來，答應來瀟湘館看看。
如今看了，聽到神仙授課，長了見識，竟是聽得着了迷似的，雙眼跟隨着他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