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宗祠是一件麻煩的事,還好陳春花這麼一副木呆呆的樣子,也沒人讓她下跪,更沒人敢強迫她跪。
兩小就慘嘍,估計膝蓋都跪紅了,真是可憐的娃。
這連陳宗都被扶着跪下叩了三個頭,誰讓他是事主呢!
拜完祖宗後,就是請祖譜,由族長親的操筆,將陳大河一家從陳耀名下改至陳宗名下。
當然,那陳苟的名字改陳昊,陳六丫改爲陳欣愉,陳春花不變。
說來也奇怪,這裡的女子居然還能上族譜的,連嫁至何方何家都有記錄,還真是奇怪。
改了族譜後,一行人又馬不停蹄的趕向黑龍鎮。
一輛馬車,一輛牛車,一前一後直接殺致鎮衙。
過戶並不難,只要資料沒問題,人沒問題,最重要的是打點要到位。
陳宗的打點就很到位,都是一錢的銀粿子,三兩銀子下去,妥妥的,他倒面不改色,就是陳老漢看着有點心疼。
從鎮衙出來,陳昊和陳欣愉對視一眼,齊齊的對陳老漢道:“三叔爺。”
陳宗老懷欣慰的道:“對,這就是你們三叔爺,我是你們爺爺,可不要叫錯了呦!”
“你們……給我等着,哼!”
陳老漢看着這爺孫三,哪裡不知道他們在戲耍自己,氣得臉色發紫,放下狠話冷哼一聲,甩袖而去,他不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至兩個小的,以後慢慢收拾。
陳宗扭頭看向村長,道:“柱子叔,我想明天中午宴請全村人吃頓飯,就按十八碗的規格,您能不能幫我安排一下?”
“十八碗?真請全村人?”
村長心裡震驚,這十八碗可是真正的大席面,一桌就是八百文,這全村人少說也要一百三十桌,這就是一百兩還要出頭。
“對,能來得及嗎?”陳宗肯定的點了點頭。
村長想了想,道:“這個應該有點難,還是定後天吧?”
那麼大的席面,單材料就不容易湊齊,得先訂貨纔有。
“那就勞煩柱子叔了,這一百兩銀票您先拿着,不夠到時候再補。”陳宗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村長。
“成,這事叔保證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村長接過銀票看了看,拍着胸部保證道。
這麼大的席面,以後說出去鉤子村面上也有光,這種爭臉的事,他這個村長是義不容辭的,要搞砸了就是個笑話,他這個村長以後就甭想出門了。
村長收好銀票,駕着牛車去找辦酒席的廚子了,這個村子裡可沒人會。
要說六碗八碗還能自己搞,這十八碗,就算有材料也弄不好。
陳昊看着離去的牛車,對陳宗道:“爺爺,累了吧?您跟忠爺爺在這休息一下,我們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的。”
“有沒有銀子啊?”陳宗掏出一把碎銀,卻是遞給陳春花,長幼有別。
“放心,錢有的是,看你這麼有誠意,今天幫你一把,走嘍!咱們去買衣服,買裙子,買好看的絹花。”陳春花不復木呆呆的表情,拉着兩小就走。
看着三人遠去的背影,陳宗苦笑的將銀子收回,道:“阿忠,你說老三要是知道會不是後悔的吐血?這麼好的孫兒可比他那個幺兒好多了。”
陳宗有種期待的感覺,他對這個弟弟是真的不喜歡,從小就整天陰陰沉沉的,看着就讓人討厭。
“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家接下來就要倒大黴了,您這個大孫女可不簡單,給我很危險的感覺。”忠叔面無感情的說道。
“哦~,他們倒不倒黴,我可不管,也管不了。”
對於忠叔的直覺陳宗從不懷疑,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坐在這裡,早就渣都不剩了。
“或許她真能解你身上的毒。”忠叔幽幽的道。
“或許吧!她要是想解自會幫忙,她要是不想解,我說了也沒用。”陳宗早已經看開了,他現在都不怕死了,或許希望快點死,好解脫。
早年到縣城闖蕩,從一個酒樓的跑堂做到掌櫃,他只用了兩年,賺夠了十兩就出來自己單幹,最開始是做倒賣小販,半年時間就積累了一百兩。
他帶着一百兩去了蜀州府,做起了倒賣布匹的買賣,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有了一間自己的布坊,同時也認識了那個毒婦,一個外表柔弱,小白花似的,內心卻是陰狠毒辣的毒婦。
而他卻娶了這個毒婦,每天同牀共枕,現在想想都還覺得頭皮發麻。
這個毒婦從跟他結婚後就開始給他下藥。
兩人成親三年沒孩子,去檢查,卻是他的問題,那時候他已經有了不少的產業。
不能有孩子是他的痛,她說不在乎,領養一個就是了。
兩人就去領養了一個四歲的小孩。
自打有了這個小孩後,他就感覺不對勁,自己整天迷迷糊糊的,一點精神都打不起來,雙腿也開始慢慢的沒力氣。
他偷偷去找有名的神醫,也就在這路上,他救了重傷昏迷的忠叔。
神醫說他這是中毒了,而且這毒經過長年累月的積累,根本沒法解,而且他的功能也是被毒摧毀的。
這下他是徹底傻眼了,長年累月給自己下毒的人,這個根本不用想。
之後他就開始花錢徹查那個女人的一切。
結果讓他更爲憤怒,他們領養的那個小孩根本就是她的孩子,她給自己的所謂初夜根本就是假的,也怪他沒經驗。
事情明瞭後,他開始復仇,在忠叔的幫助下,那個毒婦被他的姘頭失手打死了,姘頭成了殺人犯,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就是發現的早,要不然他早就成了黃土一杯。
起初他也不甘心,四處打聽名醫奇人,但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心灰意冷之下,他賣掉了所有家業,帶着錢財回到了這個他起點的地方。
回來溝子村本來以爲能尋找到一絲親情的,沒想到有的是貪婪與算計,一個個都千方百計的打探着他的家底。
反正陳宗是死心了,拖着這副殘敗的軀殼,這些年他生不如死,如今油盡燈枯的時候,他也不在乎那麼多了,他只想少點遺憾的去。
充滿了故事的老哥倆,就這麼坐在樹蔭下的馬車旁,看着那街口川流不息的人,熱鬧中帶着平凡。
半個時辰後,姐弟三換了身行頭,一身棉布新衣,一臉高興的揹着大包小包回來了,單被子就有六張。
“爺爺,等久了吧?來,糖葫蘆給你們吃,可甜了。”
陳昊和陳欣愉一人掏出一串糖葫蘆,分別遞給陳宗和忠叔。
“呃……這……好。“
陳宗一時間不知所措,發抖的手接過糖葫蘆,誇讚道:”昊昊.欣愉真乖,換了身新衣服,爺爺差點都沒認出來,真俊。”
可不是嘛!換上新衣的後的姐弟三就跟變了個樣似的,陳春花清秀的臉龐不復木呆呆的表情,一身淡青衣服,雖然談不上多美,但也是小家碧玉。
兩小本來就長的不賴,現在這麼一打扮,兩人都是中性打扮,看起來這像是孿生兄弟一般,倒有幾分小正太的味道,這要是換上錦衣,加上那雙充滿堅毅的眼睛,絕對是大家公子哥。
陳春花將一個裝滿的麻袋方輪椅旁邊,道:“來,這些給您,泡澡用的,先把下半身的生機養起來,爭取兩個月能走,三個月能跳,四個人能跑。”
陳欣愉道:“大姐,爺爺肯定不會好好用藥的,他都不想走路,他就是懶。”
說完還給了陳宗一個(我瞭解你)的表情。
“呃……”
本應該高興的陳宗伸出手緊緊捉住那麻袋口,卻突然高興不起來了,小孫女居然說他懶,這怎麼解?
忠叔那癱瘓的臉部抽了抽,心裡卻是高興的。
陳昊將東西都塞到車廂內,高興的道:“快回家嘍!等下就天黑了”
呃,這車廂有點擁擠了,陳宗的大腿上都放了半麻袋衣服,兩小更不用說了。
相比來說,坐前面的陳春花就輕鬆多了,還有個麻袋當坐墊,裡邊是兩張被單,軟軟的真舒服。
馬車駛進村口就停了下來,姐弟三下車,陳昊對陳宗道:“爺爺,忠爺爺,你們先回去吧!我們很快就回家的。”
陳昊可沒因爲高興而忘記了自己的買賣,他那果子今早就準備好了,這可是二兩多銀子。
陳宗交代了幾句,他想說:“爺爺有錢,你們不用爲錢操心的。”但是看到兩小興致勃勃的樣子,他就忍住了,因爲他知道賺錢的快樂。
前面大榕樹下閒扯的一羣老太太卻看呆了,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
“這是誰家公子小姐啊?怎麼到我們這小溝溝來了?”
“哎喲!這是個屁的公子小姐啊!那不就是陳老三家的那頭牛嗎?”
“還真是傻大丫啊,沒想到這一換衣服我們都沒認出來。”
“這麼好的衣服,那得多少錢呢?陳老三怎麼捨得,這還是坐馬車回來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這三個現在可是過繼到陳老二名下了,剛剛那馬車不就是陳老二家的嗎?人家有的是銀子。”
“什麼?過繼到陳老二家了?就是你家隔壁那個十多年少出門的陳老二?怎麼可能?陳老三舍得放傻大丫離開嗎?”
“不捨得又怎麼樣?聽說本來十多年前陳老二就想過繼那個陳大河的,還給了陳老三家一百兩的補償呢,可惜那個潑婦周收了就翻臉加價,獅子大張口要二百兩,之後就鬧翻了。”
“一百兩,我嘞個娘呢!難怪這陳老三家有錢供兩個讀書的,原來還有這種骯髒事的呀!你不說我還不知道呢,還想要二百兩,她也不怕撐死?”
…………
在農村是沒什麼秘密可言的,十多個老太太就將陳老三家的事翻了個底朝天,連陳老三的兜襠布有幾個補丁都被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