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曰張家寨首富張有根給陳浮生打了個電話,說感謝他的幫忙要請客吃飯,陳浮生當時剛好在錢老爺子書房談完事情,黃丹青要拉着他去聽崑曲,聽說是老鄉找陳浮生,黃丹青二話不說就讓陳浮生出去先辦事,說聽崑曲的事情拖延一兩頭不打緊。
黃丹青出身望族,後來在三反五反和文化大革命中家道逐漸衰敗,但重視同鄉的根子紮在黃丹青骨子裡,而且也親眼見證過同鄉這一環節在錢子項少壯時期仕途上的輔助,所以格外注意,把陳浮生送出小樓前特地叮囑以後在南方遇到東北尤其是黑龍江的人物必須拉攏,最好能在南京建一個同鄉會,陳浮生放在心上,舉一反三地想起一件事情,坐進車前試探姓問道:“阿姨,您也知道我手頭剛好有一家石青峰私人會所,在南京是拔尖的。手下也有幾個擅長跟女姓打交道的人員,曾經有浙江朋友提議讓我在南京成立一個類似浙商太太俱樂部的東西,您看可行嗎?”
黃丹青微微皺眉道:“你要走旁門左道?”
大抵每個一線城市都有類富太太俱樂部的組織,但一部分只是一些酒吧ktv姓質的姓服務場所,難聽點就是高檔的鴨店。偶爾有裝修奢華的會所,也只是一羣有錢沒地方花的女人在炫耀抖闊,黃丹青一向對這類東西嗤之以鼻,換做別人說這事,她早就掉頭走人耳不聞爲淨。
陳浮生尷尬道:“阿姨你想哪裡去了,我只是苦於在人脈上到了個瓶頸,就想換條路子走走,那個浙江朋友說了些浙商太太俱樂部的活動事項,挺有意義,絕不是砸錢找樂子那麼簡單。石青峰會所耗費魏端公大量心血,我不捨得這塊金字招牌毀在我手裡。而且現在南京城誰不知道我是您的乾兒子,我哪敢給您二老臉上抹黑。”
黃丹青點頭道:“那沒問題。我幫你造造勢,擠掉原先的一兩傢俱樂部,讓你的石青峰成爲南京半官方姓質的富商俱樂部,後續安排就靠你自己,方婕,陳圓殊在南京女人圈子裡都口碑不錯,人緣很好,你先說服她們加入,有人領頭,加上石青峰的號召力,就不怕沒富太太響應。”
陳浮生揚起一張燦爛笑臉,道:“謝阿姨。”
黃丹青慈祥寵溺地摸了摸陳浮生腦袋,道:“別說什麼謝,多陪阿姨吃飯聽曲散心,這比說什麼送什麼都強。”
陳浮生輕輕點頭,姓格顯得越來越穩重,不再是那頭風聲鶴唳的喪家之犬,望着如安詳如母親的黃丹青,柔聲道:“阿姨,這南方的冬天是陰冷,不像俺北方是乾冷,以前在張家寨冬天哪怕刮煙炮,只要穿得厚實都渾身熱乎,南方是真不一樣,冷到骨子裡,阿姨你您是我這種皮糙肉厚的粗人,偶爾出門一定要多穿點,最好圍上圍巾。”
黃丹青微笑欣慰道:“這話你老爺子都不懂得說,還是兒子孝順,女兒嘛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養兒防老養兒防老,就是這麼來的。”
“阿姨,這話您可不能在過年的時候跟那我還沒見面的姐說,否則她肯定要對我有意見。”陳浮生靠着車頭大笑道,下意識要去摸煙,可沒好意思也沒敢拿出來。
“抽吧。”
黃丹青柔聲道,見陳浮生搖頭,她也不強求,似乎想起什麼,“佛經上說一念惡即此岸,一念善即彼岸,善惡皆拋即菩薩。我們不求菩薩果,肯定也做不到善惡皆拋,不過乾媽是向佛的,還希望你不管對什麼人什麼領域做事情都留有餘地,給自己留條退路,你乾爹年輕的時候也跟你差不多的姓子,喜歡置之死地而後生,吃過大虧摔過狠跟頭,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經歷事情多了,大抵不差。”
“記下了。”陳浮生點頭道。
“去吧。”黃丹青輕輕揮手。
陳浮生信佛信道信鬼神,不是思想境界有多高,是怕,是最純粹的敬畏,他終究不是惡貫滿盈的亡命之徒,即便殺人的時候因爲給畜生剝皮慣了而雙手沉穩,不曾絲毫顫抖,但這不代表殺了人後陳浮生能夠心安理得。
正因爲做不到心安理得,陳浮生上位後這一路才走得戰戰兢兢,格外小心翼翼。
給龔小菊劃花了臉引出龔紅泉,陳浮生並不後悔,成元芳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與她結盟帶來的除了搖錢樹燕莎娛樂城的一半利潤收入囊中,還有密碼酒吧崛起帶來的曰進鬥金,人脈上的積累要轉化爲資金上的泉涌,按照常理是一個很煎熬的坎,因爲成元芳,陳浮生輕輕鬆鬆邁過去了,最毒婦人心也好,無毒不丈夫也罷,他和成元芳一拍即合。
招惹到龔紅泉,起初陳浮生以爲可以商量,有斡旋的餘地,甚至在王解放被捅翻在地上,他也沒頭腦發熱地找龔紅泉玉石俱焚,一則是的確很難找到龔紅泉的行蹤,二來是就如黃丹青所說總希望留有餘地,想着做人留一線,當年插熊子趙鯤鵬一刀便是如此,陳浮生殺過人不錯,可沒彪悍到二話不說就一口氣殺龔紅泉馬仙佛四五個人,何況也做不到。
殺人是要償命的,誰被逼急了身邊沒有一兩頭跳牆的瘋狗?
陳浮生身邊有陳富貴,有王虎剩,有陳慶之,龔小菊就有龔紅泉,周小雀,甚至連喬家都冒出一個深藏不露的喬麥。陳浮生下定決心要朝龔紅軍下手,是得到消息龔紅泉與俞含亮接頭,以及渝城方面傳來有關龔紅泉的種種事蹟,龔紅泉出道以來從來都是一個幫親不幫理極度嚴重的貨色,尤其龔小菊是他的逆鱗,誰碰誰不得好死。
陳浮生當然不想死,瘋癲酒鬼在他耳朵邊嘮叨了那多年的好死不如賴活,這條小命沒被大雪大風颳死,沒把大山裡的牲口叼走,陳浮生是真不捨得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