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竹葉青告別時不抱希望地提出一個請求,希望竹葉青能幫做一個石青峰宣傳畫報,以花旦妝扮出境,他要借竹葉青的東風給即將建立的江蘇富太太俱樂部造勢,陳浮生信誓旦旦只會在極小圈子內流傳,對於這個非分之想陳浮生起先就沒覺得竹葉青會答應,但她稍加思考便出人意料地應承下來,反過來把陳浮生嚇了一跳,更別提一直恨不得把陳浮生連同龔紅泉一起用重狙爆掉的商甲午。
趕回窩,樊老鼠和孔道德已經“押送”周小雀去馬仙佛指定地點,王虎剩和陳慶之留下來陪陳浮生一起吃早餐,曹蒹葭儼然已經是爲相夫教子打下紮實基礎的稱職家庭主婦,幾道她跟方婕和李青烏學來的醃製小菜讓三個大老爺們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王虎剩讚不絕口,吃完早飯小爺和白馬探花就要往山西趕,現在的山西太原和大同那一塊說亂其實各種兼併吞併井井有條,說不亂卻又是暗流涌動,沒有王虎剩在道上的黑色人脈搭配陳慶之的殺傷力和震懾力,即便錢老爺子派去的親信呂硯雀在山西很有人緣,吳涼也一樣離寸步難行差不遠。
陳浮生想將那把從龔紅泉那邊弄來的勃朗寧大威力手槍給陳慶之,但怕安檢出問題就作罷,聽王虎剩說起河北白溝一帶能弄到好東西,就額外給王虎剩一張信用卡,本來卡里陳浮生好不容易摳出來的180萬要用來給石青峰俱樂部買一輛好車裝點門面,王虎剩也沒有客氣就收下,都是換命的交情,再者他了解陳浮生也不是那種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親自開車把陳慶之和王虎剩送到祿口機場,黃養神早就訂好電子票,餘雲豹現在還完全沉浸在白馬探花秒殺兩名槍手、龔紅泉被狙擊爆頭的傳奇故事中,習慣幫陳浮生打理一切瑣碎的黃養神在這個陌生圈子漸入佳境,不但成功勾搭上江蘇省某位紅色高幹女三代,還沒有給陳浮生辦砸過一件事情,起碼連江亞樓這批人都清晰記住這張新鮮臉孔。
黃養神望着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大老闆站在候機大廳目送兩人的背影,似乎感染了老闆的不驕不躁,某種程度上來說黃養神與餘雲豹這批死黨的距離越拉越大,內心小小感慨了一把世事難料,黃養神拍了拍餘雲豹肩膀,這傢伙眼神炙熱,起先是看武力全滿的超級猛將陳慶之,隨後是欣賞大廳裡讓他眼花繚亂的女人,現在國內在機場廝混的一部分男女都還有凌駕衆人之上的優越感,就跟能打上高爾夫一樣,對於能把到大學生妹就心滿意足的餘雲豹來說,這裡的任何一個年輕女姓都是高出好幾個級數的對手,無法征服。
陳浮生也是一路窮過來,自然明白餘雲豹視線裡的豔羨和垂涎,笑罵道:“不是給你發過工資,也有三四千塊錢,加上幾次獎金,怎麼說都有萬把塊錢,也不知道去買套人模狗樣點的衣服,就你這德姓明擺着告訴美女們你是隻癩蛤蟆,還怎麼吃天鵝肉?”
能被神仙哥教育那就是一種榮幸,崇拜陳浮生到了令人髮指地步的餘雲豹咧開嘴傻笑道:“老闆,現在女孩子一個比一個精,個個想找有房有車的男人,說句難聽的,同樣付400塊錢,小姐知道你兜裡錢多的話在牀上都會賣力一點。所以我想30歲之前攢錢買套七八十個平米的房子,總不能虧待了我將來那個大學生媳婦。”
陳浮生點點頭,沒料到這傢伙還能整出一個挺黑色幽默的有趣例子,笑道:“有長進,多跟養神學學做人做事,只要吃得起苦頭,我都會看在眼裡。”
餘雲豹使勁點頭。
黃養神眼神柔和地望着相處融洽的大老闆和一起摸爬滾打終於熬出頭的兄弟,會心一笑。
他們四人中黃養神已經拿到月薪一萬的保底工資,陳浮生素來不在薪水上對員工苛刻,但也不過分大度,準備去密碼酒吧管理場子的林鈞和餘雲豹都是月薪3000塊,唐耀國丟給了王解放和尉遲功德,在鐘山高爾夫幫老人養狗,只管吃住,工資是方婕發的,據說有四五千,爲人處事滴水不漏的方婕當然不會在這種小事情上虧待陳浮生的下屬,亂拳痛打俞含亮和捅翻龔小菊這兩件事做得很漂亮,陳浮生額外給了黃養神5萬塊錢,由他分配,給的不多,但陳浮生也沒覺着給少了,因爲誰都清楚沒有陳浮生,他們4個就只有在底層吃灰塵的命。
趕回市區是黃養神給陳浮生開的車,坐在後排的陳浮生笑問道:“養神,聽小寶說你找了個對象,出身不錯?”
黃養神略微尷尬道:“陳哥,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了她出身好也是想對我這種小百姓,不入老闆法眼。”
陳浮生斜拋給他一根香菸,黃養神與他對話的時候始終餘光緊緊盯着後視鏡,生怕漏過一絲表情,所以很輕鬆接住這根菸,掏出一款走古樸路線的限量版Zippo點燃,陳浮生笑道:“你小子少跟我扯馬虎眼放煙霧彈,說。”
黃養神笑着坦白交待道:“她叫張雨荷,父親是市政斧副秘書長,外公已經退下來在省政協,沒多大實權,剛從澳大利亞留學回來,一次在江哥的瑪索酒吧被我撞見,我身邊朋友恰好知道她底細,我就製造了一場小鬧劇,英雄救美了一回,她也挺聰明,沒急着投懷送抱,應該說對我始終還沒看上眼,估計後來看我跟江哥交情不俗,剛好那次我是開車去瑪索,她誤認爲我是扮豬吃老虎的公子哥,最後就給我留了電話號碼,不過牀還沒上,我不敢說事情已經定下來。”
陳浮生刮目相看道:“不錯,都知道陰謀詭計了,比我強,我當初瞧見你大嫂的時候手心全是汗,打小就不會花言巧語,純粹誤打誤撞才把她拐回家,還是你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市政斧副秘書,副廳,官不小了,看情形她家裡做官的不少,適合給你指路,你總跟着我混邪門歪道也不行,正道上得有人指點你,《孫子兵法》上不也說必須‘正奇相合’,我先把話說清楚,你要能拿下她,現在後頭那輛小寶開着的雷克薩斯就是你的了,結婚那天,陳哥再送你一套120平米的房子。”
黃養神慌張道:“陳哥,這我哪敢收?!”
陳浮生點燃一根菸,不動聲色道:“如果覺得愧不敢當,那就繼續努力給陳哥辦事,有句老話叫人在做天在看,我現在手上就你們這一批兵,所以是你在做我在看,如果那個官二代富家千金對你身份很敏感,你大可以拉虎皮扯大旗,就說你是我遠房親戚,呵呵,你陳哥現在在南京好歹也算個人物,她和她家就算不把我放心上,總得掂量掂量錢老爺子的重量。”
黃養神深深吸一口煙,一大口差點嗆到,沉聲道:“陳哥,第一天跟你混我就沒後悔過,以後我一定不讓陳哥失望。”
陳浮生笑了笑,閉目養神。
一輛車,一套房子,加起來撐死兩百萬。
一個有副廳級秘書長和政協大佬的家族,結成聯盟,即便關係不夠深厚,如何算計也比兩百萬值錢多了。
陳浮生突然接到一個號碼很奇怪的電話,這已經是第四次,陳浮生接起來,對方是他預料之中的沉默,大概一分鐘左右對方先掛掉,第一次陳浮生餵了半天,被掛電話後差點跳腳罵娘,第二次他就知道是誰,習慣電話那頭聰明刁蠻又倔強可憐的孩子保持緘默,收起手機,陳浮生想了想又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道:“驚蟄,是我,中午去上次去過的香樟華萍,放心,我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啥?我沒罵你啊,哦,我就隨便打個比方,怎麼就扯到‘雞’上面去了,你就跟別我咬文嚼字了,我就想感謝你一下所以請你吃頓飯,再說了,你請我也應該,一套釉色菊瓣盤可值一千多萬,好,就這麼說定,我先掛了。”
拐彎駛向小湯山的黃養神笑容玩味。
瞧見黃養神表情微妙變化的陳浮生沒好氣道:“一肚子幺蛾子。”
黃養神在陳浮生面前破天荒大笑道:“陳哥,我都跟你學的,我得喊你師傅,我現在什麼都學你,就差抽菸手勢沒照搬過來,因爲覺得那夾煙的姿勢我這點道行整不出你那味道。”
陳浮生瞥了瞥自己那蹩腳的拿煙樣子,笑罵道:“你小子找圈圈叉叉啊。”
黃養神一愣,繼而哭笑不得,小心開車,忍不住問道:“陳哥,周驚蟄那樣的大美人,把持得住?”
陳浮生沒有說話,抽着煙,腦子裡並不是周驚蟄嫵媚天成的音容相貌,而是如何讓密碼酒吧恢復元氣,黃養神沒有走進過他老闆的書房,見不到成堆的資料和那特地讓人做成黑板的大牆壁,牆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陳浮生梳理出來的人脈圖,大到錢老爺子陳春雷,小到江亞樓手下的領班,這麼一個男人,不是不想風花雪月,實在是時間上有點緊。
黃養神這個徒弟要趕上陳浮生這個師傅,似乎不僅僅上是武力或者純智力上的差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