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兒聽到了熟悉的呼喚, 朝着林花曉他們這邊看過來。
在見到趙太太的時候，他們的情緒相當不穩定。
天上烏雲逐漸捲成了一個圈，雷鳴時不時地出現在海域上。
“他們爲什麼這麼激動？趙太太不是他們的母親嗎？”林花曉站在鯨秋身邊, 不解道。
“你聽說過禿尾龍的故事嗎？”鯨秋說道。
“什麼？”
“‘畢氏婦, 三月間漚衣池上, 見樹上有李, 大如雞卵。心異之, 採而食，遂有孕。十四月，產一小龍。’”
“你這意思是說, 他們是趙太太吃了李子生下來的？”林花曉詫異道。
吃下來一個李子，就能懷孕, 還生出龍來。這真的連現代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天罰乖龍, 必割其耳；耳墜於地, 輒化爲李’爲什麼是李，不是杏不是桃, 皆有說法的。即便是傳說，也是個有依據的傳說。”鯨秋笑着對林花曉說道。
“但既然是趙太太生了他們，爲什麼他們還這麼排斥母親的靠近？”果然還是神看不起人？
“不是母親。”鯨秋搖頭道：“是父親。”
林花曉望着鯨秋，還是不懂。
“禿尾龍有母無父，之所以叫做‘禿尾’則是因爲出生時化龍, 飲母乳時被其父砍去了尾巴, 因此才喚作‘禿尾龍’。凡因此而生的龍, 與父有仇。”鯨秋說道。
林花曉點點頭, 總算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那他父親肯定以爲自己帶了綠帽子了, 當然不喜歡這兩個兒子的。”林花曉說道。
想來哪個男人，或者不管男女, 只要聽到“綠帽子”三個字兒都不能無動於衷的。
鯨秋在聽到她說道那三個字兒的時候，眉毛也不自主地動了動。
“所以趙家雖然走失了兩個孩子，只有趙太太來委託，卻不見趙先生。其實無關你剛纔說的什麼帽子，這是既定的宿命。一方是兒子，一方是深愛的丈夫，趙太太夾在中間纔是最難受的。”鯨秋說道。
“等她帶兒子回家之後，一定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吧。”被名義上的父親討厭，雖然是神職，也肯定是不舒服的。
“回家？”鯨秋挑眉，“不是，趙太太並沒有打算帶孩子回家。”
“那我們來是爲什麼？”林花曉問道。
“爲了告別，還有消除他們的怨念。”鯨秋說道。
林花曉不懂，這兩個孩子心智不成熟，爲什麼趙太太不帶兒子回去好好教養呢？
鯨秋似乎是看出了她內心的想法，說道：“神和人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所以才說我們這樣的半神百年難遇，趙太太放手，是爲她的孩子做的最好的打算了。”
林花曉聽到這話後，沉默了一陣，確實吧，神能長生，人不能。神擁有強大的靈力，人再努力也達不到神的力量。
他們本來就是殊途，至多有這麼一點的交集，也很快就要分開。
“那他們又有什麼怨念呢？”林花曉問道。
孩子這麼小，會有怨念？他們懂什麼是怨念嗎？
況且看趙太太的模樣，應該是那種疼愛孩子的母親，又怎麼會使他們產生怨念呢？
“凡因食李而生的龍，與父有仇。是與其父積的怨念，趙太太是受其影響。”鯨秋道。
“你的意思是說，趙太太是爲了讓兒子和丈夫之間消去仇恨嗎？”林花曉問道。
鯨秋點頭道：“禿尾龍母死後，是龍爲她蓋的墳墓，數年其父死，鄰人爲其合葬，其父的棺材被掀出，龍對父有怨，不願父母合葬。”
“這麼記仇啊？他們父親真的砍了他們的龍尾嗎？”林花曉問道。
鯨秋搖頭，說道：“那是禿尾龍，不是他們，但是他們與父親的仇怨是肯定有的。再來，就和我們有關了。”
“什麼？”
“蟠龍昇天，既回他們自己真正的家，那必會引起狂風大災，我們在此設下結界，對人界的影響就會小許多。”
林花曉聽後，恍然大悟似地點頭。原來鯨秋就是爲了這個來的。
可這樣一來，這件事情好像沒有她施展的地方啊。那鯨秋幹嘛還同意她一起過來？
“那爲什麼帶我來？”
鯨秋朝她笑道：“你還不會佈置結界吧。”
林花曉歪頭看向鯨秋，就爲了讓她學佈置結界，讓她無故走這麼一段路？這還是她認識的鯨秋嗎？外殼是白色，沒想到切開來裡面是黑的。
“至少你來這一趟是有好處的不是麼？還測了未來的福禍。”鯨秋說道。
他說的應該是今天人魚族的笙歌幫她看未來的事情，但是白色的草和一條海邊的路，她都不知道是什麼，即便看到了她的未來，又有什麼用。
難道說......“你知道了什麼嗎？”
鯨秋從手裡抽出了之前見過的那把劍，迎面朝着雙龍走去，邊對林花曉說道：“但願是我猜錯了。”
說完後，鯨秋面對那倆兒暴躁中的龍，一刀下去，雷聲消散。
兩小孩兒最終跪在了地上，賭氣不去看自己的母親。
“大乖小乖！”趙太太以爲兩個孩子受傷，跑到了小孩們的身邊。
她本來是個身穿着乾淨裙子，化着精緻妝容的女人，此時卻變得狼狽不堪。
趙太太的衣裙出現褶皺，乾淨的裙子染上了泥沙，妝容已經花了些，頭髮也被海風吹亂。完全不像之前那樣，高貴優雅的模樣。
母慈愛子，這一幕刺痛了林花曉的心，不是因爲諷刺，也不是因爲厭惡，只是單純的，由羨慕到嫉妒，嫉妒到可以算是恨了。
林花曉離開了大老遠，還能聽到兩個小孩兒在吵鬧的聲音：“你只是在意那個男人！你從來不在意我們的去向！”
似乎女人無論怎麼解釋，小孩兒都不準備相信她。
愛得深了，就更加痛恨，這或許就是大部分孩子無法和父母溝通的原因。
總有許許多多的誤會，讓他們的親情產生這樣那樣的遺憾。然而就連他們的遺憾，林花曉都羨慕的不得了。
小孩兒們手上的雷電閃動，鯨秋一劍插1入了沙地裡，他們就再不敢動作了。
海風颳來，夜晚的溫度加上小了許多的雨點，還是冷得要命。
林花曉跳動着身子取暖，一邊總是不由自主朝鯨秋他們那裡看去。
最後只見到趙太太滿臉的無奈，眼淚就這樣滑落在兩邊，也沒手帕擦拭。
“你們離開吧，就當沒有媽媽存在過，不要怨恨父親，要討厭就討厭媽媽吧。”她說道。
“哼。”那大些的小孩冷哼了一聲說道：“正合我們的意！”
那小些的孩子，似乎有些猶豫，但比起父母，他似乎更站在哥哥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