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頭久久的埋在我脖頸裡喘着粗氣,不再說話,而我就那樣僵硬着身體不敢動,手被壓得都發麻了。
“蘇秦,我,我手被壓麻了。”我小心翼翼的對着他散發着洗髮水淡淡的清香的頭髮說道,還是不敢動。
很久很久,他才終於稍稍平定氣息,緊緊箍着我的手依然沒有鬆下來的意思“起來吧,吃完早餐帶你外面玩。”
可是,你手不放,我不敢動啊,怎麼起來。
不知道是我臉上的表情太糾結還是他很輕易就能讀懂我的心思,他輕輕的放開我,我如蒙大赦,趕緊滾下牀,滾出蘇秦的房間,再滾進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上門,靠着門的背上,大口的呼吸着,從他說別動的時候開始,我連呼吸都不敢放肆了。他要是再不放,我估計就要窒息而亡了。
媽媽呀,簡直太險了!
急急忙忙吃完早餐就拉着蘇秦往外面跑,穿得很厚,跑一會兒就跑不動了,不過由於這家酒店遺世獨立於這個空曠的空間裡,酒店的周圍不管遠近都是一片廣袤的樣子,晶瑩而純淨的冰雪世界裡,遠遠的就能看到幾個人在雪地裡打起雪仗來了。嬉鬧聲在靜謐的世界裡傳了一會兒就消失連餘音都沒有,此時此刻,雪和人一樣微茫,一樣浩瀚。
早上的旖旎在微微的風中漸漸散去。
“蘇秦!”
“啊?”
“看招!”
我就這厚厚的手套抓起一把蓬鬆的雪就往蘇秦頭上砸去。由於距離不是很遠,蘇秦來不及閃躲,這一球就砸了個正着。看着蘇秦胡亂的抹着臉上的雪渣,我捂着嘴哈哈哈大笑起來,蘇秦你真的是太可愛了。
“敢暗算我?”
“啊!不要!”我一隻手捂着臉,一隻手狂亂的往地上抓着雪胡亂朝着蘇秦的方向扔去。頓時只感覺鋪天蓋地的雪球朝我飛奔過來,無力招架之下,只得求饒。
“我手痠了。”
“讓你暗算我。”他依舊沒有耽擱手中砸我的動作。
“我錯了,別過來,別過來。”
“哼,哼,哼。”
“我都道歉了。”
“我接受了嗎?”
“那你接受唄。”我央求,“好男不跟女鬥!”我威脅。
“我可不是好男。”
這麼強大的對手,我的後果當然是節節敗退,突然靠在一棵樹上,很小的樹,頓時心生妙計“蘇秦,快看,這裡是什麼?”我做觀察狀擡頭認真的看着堆着厚厚一層雪的稀稀的幾根樹枝。
“什麼呀?”果然上當了,停下攻擊,往我看的方向湊過來,在我耳邊很認真的問。
我乘機把抓在手裡的樹幹用力一搖,趕緊跑開,樹枝上厚厚的雪就嘩嘩嘩的落在蘇秦頭頂上,脖子上了,他沒有戴帽子,也沒有圍圍巾,羽絨服的拉鍊也半敞着,大堆大堆的雪很輕易就掉進他衣領裡面去了。
“好啊!”
又是一陣刀光劍影狼煙四起雪球大戰,到我們躺在柔軟的雪地裡再也打不起來了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雪地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已經熱鬧起來了,雪球在目光所及的空中飛來飛去。
“熱死我了。”我說,嘴巴因爲長時間的張開大笑已經很乾了,得努力弄出些口水來
才能說話。
“我也是。”他雖然也微微喘着粗氣卻沒有說話艱難的跡象。
“穿太多了,影響我的戰鬥力啊。”我痛心疾首。
“你確定穿少一點不會被砸得更慘?”他伸手拉了拉我已經溼透的衣服,“衣服都溼透了,快起來,回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不會,我都要熱得冒煙了!”我無所謂的擺擺手,“我們去堆雪人吧?”我斜過頭來對着躺在旁邊的蘇秦說。他微笑着看着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的蒼穹,呼吸出的熱氣化成一團團和雪一樣色調的白煙,長長的睫毛不慢不急的上下扇動。
我從羽絨服的口袋裡取出手機,咔,拍下這一幕。
“幹嘛呢?被我迷倒啦。”蘇秦邪魅的看着我笑。
是啊,就你這樣的尤物,誰看到不會被迷倒啊。
他挪過來,下吧貼在我頭上,一隻手從我後腦勺伸過來捧着我半邊臉,一隻手拿過手機,按下快門,就這樣,我們有了第一張合照,他笑得很迷人,我傻得很嗆人~~~~(>_<)~~~~。
還不讓我刪~~~再照一張也不答應~~~~(>_<)~~~~。
玩得實在餓得不行了才被蘇秦拉着回去了酒店,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酒店的服務生很體貼的送來了熱薑湯,換了乾的衣服,喝了薑湯,再飽飽的吃上一頓,天色已經有點暗了,天空也變得昏沉沉的。本來想拉着蘇秦再去玩的,可是看着漸漸黑下來的天空,只好作罷,反正還有幾天時間。
下午和蘇秦窩在沙發裡看電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天,卻不知什麼時候又在他懷裡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全黑了,“幾點了。”我問。
“九點,餓了吧,我們叫上來吃,嗯?”
“怎麼不叫醒我啊?不知道你胃不好啊?”我撅着嘴生氣的看着他。
“想吃什麼。”
“我覺得都好吃哎。”
“小傻蛋。”
晚上剛躺下不久,就看到外面一片一片的雪花從落地窗外面悉悉索索的下下來,透着燈光,在黑夜中看不出白,卻是原始的輕柔。屋子裡依然很暖,可能因爲下午已經睡了一覺了,此時特別清醒,我索性抱着抱枕坐在玻璃窗前好好看這洶涌着下着的雪。
原來,小小的雪花也有這麼大的力量啊,覆蓋整個世界。
給夏天發短信,說我正在北方的某個城市某個酒店某個窗前看着雪花轟轟烈烈的下,夏天很吃驚問,曦曦,你在幹嘛?
我不禁對着手機哈哈大笑起來,都說得那麼清楚了,還問這樣的問題,看來有時候還是有比我更迷糊的人啊。
然後在她的一再追問中,跟她說了除夕那天給蘇秦發那些看不見的雪花的事,再然後我們一起過來看雪的事。
夏天半天才回一句,曦曦,你真幸福。
是啊,我也真的覺得我很幸福,本來以爲遙不可及的愛,就那麼輕易的得到了,好像曾經希冀的東西,都實現了呢。
所以,上帝是慈愛的吧,只要你足夠真誠,你的願望,就會實現,我們每個人都一樣。
第二天很神奇的發現昨天用雪淋蘇秦的那棵樹居然是棵梅花樹,蘇秦很無辜的說
,以爲我叫他去看梅花所以才那麼輕易上當的,我不屑的哼哼,表示他是找藉口的。
不過仔細看,那棵梅花居然開着稀稀疏疏的花朵,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梅花,而且是在這片雪白的世界裡,它便更有一種美輪美奐的感覺。
我拿出手機拍了一枝在風中搖曳的梅花,突然想起韓愈的《春雪間早梅》:
梅將雪共春,彩豔不相因。逐吹能爭密,排枝巧妒新。
誰令香滿座,獨使淨無塵。芳意饒呈瑞,寒光助照人。
玲瓏開已遍,點綴坐來頻。那是俱疑似,須知兩逼真。
熒煌初亂眼,浩蕩忽迷神。未許瓊華比,從將玉樹親。
先期迎獻歲,更伴佔茲晨。願得長輝映,輕微敢自珍。
說的就是這個境界吧。
晚上回來的時候拉着蘇秦趴在電腦前把這首詩ps到照片上,字有點多,看着不太和諧,可是我卻極愛,爲自己的傑作興奮得手舞足蹈,興沖沖的給夏天楊蕊蕭曉曉每人發了一條彩信過去炫耀,看得旁邊的蘇秦連連搖頭說着“不要放棄治療”,一臉絕望的樣子,眼裡卻是流光溢彩的寵溺。
在這個北方城市待了七天,幾乎都是下雪,沒有去過太多的地方,就在這個偏僻的酒店裡,酒店每天都在增加人,好像年已經過完了,一切又要恢復原樣了,漂泊的人,工作的人。
“我喜歡三毛,流浪真好。”我這樣蘇秦說。“當然,得要有荷西才行。”
蘇秦揉着我腦袋什麼都沒說。
人們都說流浪者的心是空洞的,而我卻覺得每個流浪者都是多情的人,因爲一個固定的地方卻沒有那個希望固定的人,害怕感情氾濫得難以招架,所以選擇一種以自我放逐的方式,停留在不同的地方,把愛留在每一寸停留的土地上,對陽光微笑,對人生問好。
走的那天陽光明媚得如同陽城,地上因爲融雪的原因,大灘大灘的水,下水道嘩嘩的聲音歡快得很高調,而我身體裡卻在這喧鬧中滋生出一種不捨的情愫,就像春天裡破土而出的種子,夜以繼日的茁壯成長,想隱藏,卻欲蓋彌彰。
“以後不去陌生的地方了。”看着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天空,兀自嘀咕。
“爲什麼呀。”蘇秦胳膊伸過來似有若無的搭在我肩上。
“因爲害怕離開的時候捨不得,真難受。”
是的,難受,那種感覺,複雜而純粹的難受。原來流浪者不僅僅只是一種釋放,還需要揹負。一個人,是出於怎樣的絕望境地,纔會去流浪啊!
“走多了,就沒感覺了。”蘇秦淡淡的說。
“是嗎?”這種感覺很不好受,可是如果走多了,麻木了,會不會有一天又懷念這種眷念的感覺呢?
“我要我們家曦曦永遠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傻傻的快樂着。”
“你的意思是我傻傻的?”
“我可沒說哦。”
“你就是這個意思。”
“我什麼意思啊?”
“我傻傻的。”
“喏,這可是你說的哦,我什麼都沒說。”
“蘇秦!!!”
愁緒找不到痕跡,其實快樂也是很簡單的,你愛的人也愛着你,而你們還能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