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覺得,在這一羣不平凡的人中,聽着他們的故事,我也是不平凡的。
也許是因爲自己太過暗淡的原因,我喜歡那些被包圍在光環裡閃閃發光的人。在這個世界的任何角落總有那麼一些發光發熱的人吧,所以,我會在停止心動之後很快再次讓它跳動起來,然而我仍然相信,每一次的怦然心動都是上天註定的緣分。
於是,在大學的第一天,我剛剛沉睡的心又被喚醒了,他是那種讓許多人都會怦然心動的人,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是美好啊。他可以像楊蕊一樣吸引人,可以像蕭曉曉那樣親近人,可以像夏天那樣無所不能。
當他第一個站在全班陌生面孔前面熟絡而熱情又不卑不吭的進行自我介紹和毛遂自薦爲班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蛋了。
我喜歡夏天,喜歡楊蕊,喜歡曉曉,我沒有辦法抵抗他的魅惑。
一些在愛情中受過傷害的人們總喜歡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感嘆暗戀是多麼溫馨,是多麼純美,多麼幸福,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去暗戀,世界就能開出大片大片的花朵。
其實這些把自己當成哲人的人們根本就沒有勇氣暗戀,他們不知道他們置身事外覺得純美的東西,對於一個處在暗戀中的人來說是那麼苦澀,他們不知道一個極力想要去實現的夢想卻找不到勇氣,那種絕望的毀滅性於一個人生是多麼可悲,他們不知道長長久久站在黑暗角落裡看着最想接近的天堂,卻永遠到達不了,那種每時每刻都被落寞侵蝕着的心靈其實生不如死。
而僅僅是因爲一些不知道怎麼說出的原因,我都在默默承受着,因爲愛戀,所以甘願。但是請不要施捨任何憐憫給我。我懂得如何在給自己絕望的同時讓自己快樂着。
我和所有的人一樣享受着我的大學生活,在與人們的各種交往中汲取快樂和生存法則,我始終是相信,我會越來越好的。
大一大二的時候,我樂此不彼的參加很多有他在的社團活動,因爲我知道,在這裡,我總能與他不期而遇。聽到別人喊他的名字,或是偶爾他喊我的名字,心裡都有一種莫大的滿足和甜蜜。
我知道他身邊總是圍繞很多很多女生,可是當看到他擁着那個漂亮到無可挑剔的女生在宿舍樓橘黃色燈光下疼愛的親吻的時候,我承認那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親吻,美好到不像是在人間,但是我還是抑制不住轉身奔入黑暗蒼茫的雨夜,泣不成聲。
那天的操場是荒蕪的,大雨嘩啦啦的下一個人都沒有,我就那樣坐在紅色的塑膠跑當上聽着嘩嘩的雨聲。我喜歡這樣的雨,自己熱鬧着不管世界有多憂傷,它都能在一夜之間把所有創傷洗滌,第二天依然開出明媚的太陽。
當我感到腿腳
發麻的時候操場的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鎖掉,我是爬過圍欄逃出來的,在一心想要逃出這個幾乎要被黑暗吞噬的世界的時候,我發現我是那樣的專注,那樣的執着,原來憂傷其實是很容易被代替的。
回到寢室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我拖着溼透了的身子打開門的那一刻,看到三張焦急到蒼白的臉,一秒的驚愕之後,重重的朝我擁抱過來,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流出來了。
那晚我們聊了很多很多,我們談着各種各樣天南地北的事情,比如蕭曉曉從小到大做過的無數蠢事,比如楊蕊媽媽做的各種我們沒有見過卻被一致認爲美味的小吃,比如夏天讓人憐憫又讓人敬佩的舊日生活,比如我家那個古老的小鎮迷人的風景,很自然的我們沒有觸及有關於我那天發生的一切,也是從那天開始,似乎一種無形的東西把我們四個擁抱着,我們有着彼此的快樂和憂傷,但是當我們一起的時候,一切的困難和憂傷都顯得那麼渺小,我們無比快樂。
直到外面粉紅色的太陽艱難的在雲層中躥出來的時候我們才靜靜的進入夢鄉,那天從來不逃課的我們集體翹課了。那天我們被他叫去問爲什麼,我們底氣十足的樣子他有點吃驚,後來,輔導員沒有找我們,我們就知道我們他沒有告訴輔導員我們集體逃課的事情。原來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平凡的,包括我。
如果有機會你就一定會了解夏天真的是個很可憐的孩子,也許我不該用這種感情去對待我的朋友,但是,我希望我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只是個芸芸衆生。夏天很努力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而這個世界卻總是時不時的給她一巴掌以娛樂自己。
大三開學初的第一個週末,難得我們都閒着,就約着一起去動物園玩。那天夏天爸爸打來電話說她奶奶去世了,當然這是後來才知道的。夏天從五歲開始就沒有媽媽,爸爸是個吃喝嫖賭無所不能的人,還常常因爲在外面受了氣就回家毆打那些似乎跟他有仇的家人們來出氣。
夏天幾乎是跟着奶奶長大的,所以那突如其來的噩耗就像是一個大大的晴天霹靂,一向堅強冷靜的她那天在我們還沒有發覺的正在講着各種笑話笑得前俯後仰的時候重重的撞上了飛馳而來的一輛小車,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我是應該把在嘴巴里的那半聲未完的笑繼續下去還是直接轉變爲尖叫,當然,人的本能有時候比我們想象的敏銳,我是尖叫着的。
看着滿地的鮮血像一朵妖嬈的薔薇,夏天躺在血泊裡輕盈的像是要飄離,我心裡有一種重重的負罪感,爲什麼在別人災難來臨的時候我在考慮着繼續我的歡樂還是禮貌性的尖叫?原來人的本性是自私。
夏天一直處於一種昏迷的狀態之中,一直緊緊鎖着着眉頭,不斷地冒着冷汗,不斷地囈
語着“奶奶,奶奶。”醫生說,只有她醒來才能真正脫離生命危險,而她遲一刻醒來就等於少一份存活的希望。
醫生說,三天後如果她還醒不過來,那麼她就要昏迷一輩子了,那一刻我心裡突然就填滿前所未有的恐懼,好像世界末日就在這一刻來臨,我看着我親愛的人在一點一點的灰飛煙滅,我卻無能爲力。楊蕊和曉曉緊緊地擁抱着彼此,我知道她們也一樣的恐懼,她們平時總是互相損來損去,其實她們倆是最親近的,但是這個時候,我們四個都親,沒有誰比誰更親。
我們不斷地搖着夏天僵直着被裹在白色被子瘦小的身體,她仍然時不時的囈語,把我們歇斯底里的叫喚都隔離在世界之外。
第三天夏天仍然沒有醒來,但是我們沒有絕望,真的,我從來都沒那樣堅定不移的相信過自己。我們的默契告訴我,我們還會一起走很長很長的路。
第無天,夏天醒來了,在我們的尖叫聲中醫生吃驚的看着那個躺在牀上微弱的哭泣着臉色蒼白的女孩呆愣好久才說:“趕快準備手術!”
在夏天的哭泣中我們花了好長時間才大概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記憶中那是夏天第一次哭。
我們都知道,夏天承受着怎樣的疼痛,那種身體和心裡同時壓制而來的毀滅性的的疼痛我沒有體驗過,但是我知道那應該很痛很痛。在夏天面前,我們都刻意避免提及與那些疼痛有關的任何字眼,似乎我們不提及它就真的不存在了。
我們處在這個大人與孩子之間尷尬的年紀裡,我們懂得憂傷,卻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每天每天我們都在笨拙的逗夏天開心,連平時最擅長逗人開心的蕭曉曉都顯得很不自然,但是夏天卻很配合的和我們一起笑着,似乎那些都只是一場噩夢而已,夢醒了看到圍繞在身邊的朋友,看到太陽升得高高的,看到世界萬物一如即往的忙碌着,恐懼就被隔離在過去了。
有時候我們看清一些東西是不與努力或者是閱歷成比例的,也許你曾經很努力,可是你就是發現不了,真理於你那麼遠,遠到讓你錯覺你永遠都會被拒之門外,但是不經意的那麼一刻你就突然被拉進了真理的大門,你苦苦追尋的一切都豁然開朗起來,而你卻並沒有像想象過很多次那樣驚喜,那樣快樂,那樣滿足,你甚至懷念那些被拒之門外的日子,那是那樣迷離,那樣美好,於是你明白了什麼是成長。
我們似乎一夜之間看清了我們生活指給我們的道路上的所有細節一樣,在一瞬間長大成人。人就是這樣,很聰明,但是在某些時候不管你站在多高的巨人肩上,你都看不清你擁有的美好,只有經歷過失去,你纔會真正想要去珍惜,看到夏天甦醒的那一刻,我想我們開始懂得什麼是珍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