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不知道,夏天的那一場車禍把我們都席捲進了一場後知後覺的青春的故事裡了。
也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每個人都在翻天覆地的改變着自己,我們像是常年被囚困在黑暗牢房裡的囚徒,又像是在黑暗的深淵裡的一根竭力生存的藤蔓突然看見一縷陽光,於是我們努力的向着陽光攀爬,只是爲了尋找絕處逢生的希望。
如果以現在宏觀的眼光看過去的兩年,一切都顯得安定而平穩,再正常不過的大學生活。
蕭曉曉每天都在社團活動中打着滾,走起路來腳底生風。搞得後來我們跟她走在一起老是被她甩在後面,你就算是趕得氣喘吁吁,也會很氣餒的發現一瞬間她就不見蹤影了,或是她發現自己走得太快站住悠悠的等着你,等你連滾帶爬追上去,她一溜煙的又消失了。晚上的時候,你會偶爾看到她在電腦前抓耳撓腮,那一定是她在爲寫辯論稿找資料或者是在寫某個活動的策劃書。
她幾乎認識所有你能想象到在學校裡生存的人類,隨便逮着個路人甲乙丙,只要你說蕭曉曉三個字,那人馬上就會給你一個老熟人的微笑,然後巴拉巴拉的以蕭曉曉爲話題說個沒完,蕭曉曉就是有這種魄力,將話癆傳染給別人,而且讓被傳染者病入膏肓。
楊蕊也是那種見風不見影的主兒,她和蕭曉曉的不同之處在於她出去之前或者是回來之後從來不會跟我們交代她去哪兒幹了些什麼。她白天上課幾乎從不缺課,你會覺得她是一個多麼讓人肅然起敬的學習好標兵,給她鑄造一座紀念碑,你都不會覺得過分。可是,你在晚上很少能看到這隻夜行動物的小影兒,大多數的時候她回來我們都已經睡着了,第二天看到她偶爾問問,昨晚去幹嘛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只說,聚會。
夏天一直堅持着做兼職老師,據說那是一個叫葉銘軒很可愛的小男孩。我們對他的瞭解幾乎都來源於每次夏天回來都一副累不堪言的樣子
,卻總是迫不及待的分享着這個我們熟悉的陌生男孩做出的讓我們笑得肚子發酸的趣事。其實大多數的時候,夏天是個陽光的女孩,她會跟任何人笑得陽光燦爛,她喜歡熱鬧的地方,她喜歡把所有開心的事情都和我們分享,然後一起哈哈大笑。只是,她總是在偶爾接了家裡人的電話後,沉默很久很久,久得讓我們忘了她也曾陽光過。
她也曾和我們提及過她家裡的一些人一些事,籠統到任何人都可以也一定經歷過,但是其實它承載的那些致命的細節。就算她不說,我們也是可以看到的,她在試着風輕雲淡,她在努力的遺忘,她在竭力把它當成別人的故事,所以她不願意提及。
我是個標準的宅女,不是因爲我有多閒,我知道我很平凡,似乎不應該被忙碌,可是說不出爲什麼,我也是真的很忙的。但是我的平凡賜予了我忙裡偷閒的特權。除了可能與他不期而遇的活動之外,我幾乎都很不負責任的選擇逃之夭夭。
我喜歡在宿舍裡關着門把所有的嘈雜都隔離在我的世界之外,半躺在牀上,看着閒書,或是抱着筆記本看看新聞,和中學的朋友聊聊各自的大學生活,聽着外面隱隱約約的吵鬧,感覺就像是被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小心翼翼的呵護着。
我們都在做着大學告訴我們大學生應該做的事情,我們都在努力的實現宏觀的價值,可是我們埋葬了我們個體的真實需要,我們心照不宣的把它當成是人性的罪惡,那種與生俱來隨時能湮沒生命的罪惡,所以,我們像是動物園裡的管理員爲了保護動物而將各種動物用鐵網層層圍困起來,讓人們讓動物們放心的相信這是一個和諧而安全的世界,然而卻不知道因爲別人的需要,他必須得面對着死氣沉沉的動物們,這對於疼愛動物的他們來說,無疑是在囚禁自己的靈魂。
我們都不是偉大的人,我們在意很多細小的東西,比如失去,比如不快樂。所以,我們願意選擇勇敢放開囚禁
的邪惡。在以後的日子裡,或疼痛,或彷徨,或迷惘,或開心,或得意,或不悔,我們只知道我們的旅途需要一次冒險,竭盡全力。
自從夏天出了事以後,夏天的牀就一直空着,我的這一邊一下子就變得空蕩蕩的了,這常常讓我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孤獨和酸楚感。再加上楊蕊和蕭曉曉像是也都經歷了一場生死一般,感情一下子從白熱化升級到如膠似漆,每天患難見真情地一起跑圖書館,一起上自修室,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忙得灰頭土臉的,卻一副樂在其中的嘚瑟樣子。
她們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似的雄赳赳氣昂昂地在爲她們考了三次還沒過的英語六級做最後的殊死拼搏。她們可以輕易就拿到獎學金,卻很神奇的怎麼都搞不定英語,也許真如我高中同桌三年的那個同學所作的不是名言的名言:每個學生總是有個讓其抓狂的死穴,所以不管你多優秀,不要得意,總有一次,你連跟小蔥都不是。
因爲下個學期就是我們幾乎所有法學專業學生都必須要面對的傳說中最難的考試——國家司法考試了,所以,所有關於下個學期的行程唯司考獨尊。司考一般在九月中旬,所以司考過後就是大四的畢業實習了,那些各種證啊證的考試你就必須要在大三第一個學期完成。但是我不想去想這些,心裡越來越亂,夏天的一場車禍過後我敏感的特別害怕失去,也連帶着特別想要得到心中想要的東西。
我百無聊賴,還是一如既往的宅在寢室裡什麼都不想做,值得欣慰的是,我現在是真的什麼都不要做。這本應是最忙祿的時候,我卻頹靡得不像話。
很理所當然的週末去醫院看夏天幫她拿衣服拿書等東西的任務就完全屬於我了,我倒也樂此不疲,至少可以逼着自己出去走走,陪夏天說說話,不至於在這個空氣潮溼得黏糊的城市裡變成黴菌,更不至於把她們倆對我忽視的孤獨上升爲被世界遺棄的悲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