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巴卡拉美食街,留香閣四樓,華燈輝煌。
橢圓形的大廳。原木裝飾的四壁,掛着落地手繡褐色窗簾,四盞純白的魄石燈嵌在壁上。
房頂一徑掛着三盞魄石大吊燈,燈下襬着長方形圓角木桌,桌旁兩排雕鏤精緻的木椅。
燈光下,桌椅和四壁,桌上的盤碗和杯子,散發悠悠白光,顯得整個大廳考究但不奢華。
身材高大的邰德雄先生、微笑深邃的德魯克先生坐在左邊;朱曦三人坐右邊。剛好面對面。朱曦和莫寧面前除了各色菜餚,各擺了道烤乳豬;常秀面前的,和邰德雄先生、德魯克先生的大致相同,多是清淡精緻的菜點,還有果酒。
“來!我們先來一杯吧。”邰德雄先生說道,“聽說小姑娘不大喜歡油膩的,不知這些可用得來?”
衆人一飲而盡,常秀說道:“太感謝了,您安排很周到。這沙拉,還有紅棗銀耳蓮子羹等等,我都很喜歡。”
“吃東西也看口福啊。想當年我倆也一人一隻,現在卻一點胃口都沒啦。”德魯克先生品着琥珀色的果酒,微笑道:“你看,這兩個小傢伙,整個臉都埋在烤豬裡啦。哈哈……”
“別急,慢慢吃,想吃多少都有。小傢伙爲我賺了一千,這麼吃吃是吃不完的。”邰德雄先生笑道。接着他對三人說起,先前五人打賭的事,特別是講到第二次他賭朱曦贏時,神色不無自豪。
“小傢伙你叫朱曦,她是常秀,還有莫寧是吧。爲什麼要用西瓜、北瓜和翠花這名參賽呢?”邰德雄先生說道,“連老狐狸也不跟我說聲,要不是你們自己說出來,我至今還被矇在鼓裡呢。”
德魯克先生說道:“嗨,急什麼,你這不都知道了嗎?你看這常秀姑娘,說她國色天香還不止啊。麗英丫頭要是見了,估計也不會……”桌下一隻腳碰了他一下,德魯克先生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常秀微笑着看過來,問道:“您剛纔說麗英小姐怎麼啦?”
“咳咳。沒什麼,沒什麼。朱曦小朋友啊,你說常秀小姑娘這麼漂亮又這麼聰明,能和你在一起,這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啊。”德魯克先生說道。
朱曦邊吃西瓜,邊對德魯克先生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她對我這麼好…究竟是爲什麼……”
朱曦開口時,常秀早掩口而笑。莫寧則以無限同情的眼光望着德魯克先生,還有邰德雄先生。
——滿臉西瓜汁沫的兩位老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邰德雄先生邊用餐巾擦臉,邊說道:“看來,朱曦小朋友這招,你倆早領教過啦。”接着衆人又聊了會,宴席方纔結束。
“難得碰到幾個有意思點的後輩,只要你們願意,我這隨時歡迎,而且一切免費。”邰德雄先生站在門口,微笑道,“明天還有賽事,我就不多留啦!”兩位老先生卻往廣場掠去,還有三組比賽,他們需要在那坐坐。
第二天清晨,普盧奇廣場早已摩肩接踵,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等時辰一到,主持人的聲音傳了來。
“各位,經過昨天激烈的角逐,除第六組的西瓜魄師直接晉級十強,共有三十九位魄師進入了預選賽。其中第十組輪空的一位魄師,經五位嘉賓商議,分別與第六組韓楠魄師,八海魄師對戰,結果是獲勝的八海魄師獲得預選賽資格。各位!由於分組情況稍有變化,因此,接下來的預選賽將變更爲循環積分賽。三十九人分四組,前三組各十人,第四組九人。每組積分前二的進入十強,而最後一個名額將由每組積分第三的四位魄師中決出。爲公平起見,因此每次對戰,將由抽籤決定各自的對手。下面!請唸到名字的魄師分別到各自武臺抽籤,第一組……”
“秀秀,你第一組呢。”朱曦聽主持人念出“翠花”兩字時,微笑着說,“莫寧不知分在哪組呢?”
常秀拉着朱曦的大手,說道:“想進十強不大容易啊,那雷春也在第一組呢。”莫寧說道:“秀姐,那雷春實力了得,十四歲神魄卻達到了十二級。他的武器是把長戟,據說那三個和他交手的魄師也都兩三招就敗下陣來了。”
朱曦無比嚮往,說道:“這麼厲害!好想和他切磋切磋啊。”
“怪物!”常秀微嗔,說道,“別人想躲都來不及,你倒好,竟想主動纏上他。”
莫寧點頭,微笑道:“朱曦,你這話,明顯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啊。呵呵,要不是你,估計這巴卡拉第一就是他的了。這麼一想,我怎麼開始覺得他有點可憐呢……”
“莫寧,你在第四組呢。”朱曦說道,“走,看看你們抽籤的結果。”
在一號武臺,朱曦看到了雷春,雷春也在看他,朱曦向他微微笑了笑。羨慕嫉妒恨的雷春,沒想朱曦會對他微笑,但在他看來,這微笑顯然充滿了蔑視,怨毒的目光就剮了過來。
常秀見兩人神色一喜一怒,心裡好笑,傳音道:“別笑啦,人家可不會領情。你這看獵物一般的眼神,只會讓他更生氣罷了。”
常秀抽到的是三號籤,對應的是一個神魄十級的女魄師,按順序排在第三場。朱曦到了四號臺,一問莫寧,沒想他第一場竟然輪空。於是兩人便齊齊來到一號臺,和常秀一起看了兩場比賽。
常秀和女魄師一站到臺上,臺下幾個好事之徒就吹起了口哨,因爲兩個女魄師同臺比賽先前都沒排到。常秀的神秘,女魄師的英姿一時間引起了不少騷動。可讓衆人失望的是,他們並沒看到你來我往,彩蝶穿花般的曼妙身姿,在臺上飛來飛去。
剛交手不久,常秀的桃花陣就把女魄師裹得嚴嚴實實,任由嬌喝不斷,砍劈連連也無濟於事。可以說衆人多少有些敗興,但誰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對魄師來說勝利纔是關鍵,比賽好不好看就不是他們關心的事情了。雷春看向常秀的神色也是稍稍有些凝重,可他沒時間想,下一場就輪到他了。
雷春的對手是個十五歲,神魄十一級,使雙錘的高大魄師。高大魄師輪着雙錘如猛虎下山,身形一幻,兩道虎嘯震天動地,已向雷春劈頭蓋臉砸來。
朱曦淡淡一笑,傳語常秀道:“剛猛易折,這魄師堅持不了多久啊!”常秀螓首微點。
果不其然,雷春身形往右一閃避過,紅芒大盛的長戟一挺,赤蟒如龍,張牙舞爪破空而去,“嗷”的一口咬在了高大魄師的右臂上。
高大魄師的右臂一塊血肉生生撕碎,深可見骨,頓時鮮血四濺。
常秀蹙眉,傳語道:“這雷春殺伐果斷,手段了得,果然棘手!”
“萬一你碰上他,困不住的話,就認輸吧。”朱曦神色也凝重起來,說道,“真不錯啊,到時候可要好好切磋切磋……”
高大魄師神魄,凝聚手臂止了血,神色絲毫不變,卻是硬漢一條。臺下頓時掌聲,叫好聲響起。
貴賓席的麗英也微微頷首,眼光卻又偷偷掠向了朱曦。一旁的夏琪女士見狀,飽滿的雙脣幽嘆一聲,一隻溫潤的手捏住了麗英纖細的小手。麗英被看穿心事似,不敢看她溫柔的眼光,好看的酒窩漾起紅暈,一如裝了醇香的美酒。
雷春眉頭一皺,一聲輕喝,長戟赤虹破空,巨蟒壓頂,急劇浩大的神魄已山一般壓向高大魄師。
高大魄師倉促間,左手在前右手在後,雙錘高舉,兩虎齊嘯,迎向巨蟒。轟隆一聲,劇烈的碰撞,激起道道神魄衝向結界。
虎影暗淡,龍鳴還盛。接着咔嚓咔嚓,高大魄師右臂多處已是骨折,左臂虎口震裂,血流如注。雙錘哐鐺一聲落到臺上。
雷春冰冷的目光特特颳了朱曦一眼,一掠下了臺。
一輪過後,第一組有四位魄師分別拿到了三分,另兩位平局各取一分。第二輪在一個小時後,再次開始抽籤,常秀的對手卻是先前這高大魄師;四號臺的莫寧抽到的對手是個神魄九級,使彎刀的少年魄師。經過一番激戰,常秀和莫寧分別戰勝對手,各取得三分。
取得六分的常秀,同樣積六分的雷春,兩人暫時並列本組第一;第三場不出意外,她將順利晉級十強。
可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常秀第三場的對手雖然神魄只有九級,招式卻和她一樣,也是個困敵制勝的輔助型男魄師。相互制衡的兩人,拼的是神魄的消耗,神魄七級的常秀明顯就處於劣勢了。
只見臺上,半邊青草茵茵,碧波盪漾,綠芒誘人;半邊桃花飛舞,豔光四射,紅芒耀眼。半小時過去,兩人卻都還咬牙堅持,看樣子誰都不想放棄。
臺下的朱曦神色焦急,劍眉緊鎖,再這樣下去,必將兩敗俱傷。真要連維持魄核存在的神魄都消耗,魄核就會破碎,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正在朱曦準備傳語香汗淋漓的常秀,讓她放棄的時候。本在苦苦堅持的常秀,身上忽然紅光耀眼,本已被壓制得剩下一角的紅芒隨之大盛,肉眼可見的倒壓向綠光,直至把它壓在了一角。
“我認輸!”隨之,一道不甘心的聲音傳來。常秀微微嘆了口氣,掠下臺來,還沒等她站穩,已被不顧一切的朱曦抱個正着。
“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呢?”朱曦皺眉,嗔怪道,“平時還老說我,我心有多痛,你知道嗎?”
常秀看着水氣浮動的大眼睛,獲勝的喜悅瞬時消失,一陣幸福的暖流涌上心頭,慘白的小臉紅暈浮現,眼裡也已霧氣瀰漫,顫聲道:“對不起,你的心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是我太想追上你的腳步,一時忘了你的感受……”
“小傻瓜。”朱曦拿手帕拭去常秀大眼溢出的兩行清淚,“即使我跑再遠飛再高,線都在你手裡,追什麼呢?”
“嗯!我相信!”常秀點頭微笑,“傻瓜,很多人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