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會說話?你什麼時候學會說話的?你真的不是啞巴啊!”伊塞爾終於緩過神來,指着漠結結巴巴激動萬分地大聲說着。
漠捂住了耳朵,等伊塞爾發表完感想再把手放下來。
“每天聽你說那麼多話,傻子都學會了,何況我不傻。”漠理所當然地說着,嘴裡還嚼着軟嫩香滑的雞腿。
伊塞爾把叉子扔在桌上,起身湊到了漠的面前,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那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爲什麼會受重傷?爲什麼我治好了你的傷你卻總是一副病重的樣子?對了,還有最重要的問題——你是什麼種族?或者說是什麼品種?你的耳朵是尖的,是精靈族?”
沒有回答。沉默……
“你的問題問完了?”漠終於放下雞腿說話了。
伊塞爾想了想說:“目前只有這些了。”
漠拿起盤子裡最後一個雞腿,思索了一下:“你救了我,又給了我名字——雖然我不太喜歡,但是至少是第一個名字,我感謝你,所以冒險告訴你,我的身份。首先,我不是人類,我是妖族——這耳朵就是妖族的最大標誌,當然,正常情況下妖族和人類不相往來,所以看到妖族還能活着的人並不多見,你算是其中一個。
“我是妖族的界靈,天生就有製造完美防禦結界的能力,所以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關進了界靈塔,維持着妖族的王族——紫鐮家族的領地結界。但是有一天,另一個家族的界靈,就是人族的界靈逃掉了,束縛我的能量出現了漏洞,我找機會逃出了界靈塔,然後就被妖王殿下和王族的長老追捕。本來逃出界靈塔,掙脫束縛咒的時候我就已經拼盡了全力,所以逃跑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力氣。
“後來我被妖王殿下發現了,我不肯跟他回去,所以就被他刺了一劍。妖王殿下的劍不僅傷到我的身體,還在給我的能量開了一個口子,所以就算外傷好了,我體內的能量還是在不斷流失。我掙扎着再次逃跑,這一次卻因爲能量流失將盡,因禍得福地逃過了依靠能量波動追捕我的妖王殿下和長老。
“我最後逃到了這個空間,真的快死了,但是你救了我,雖然我不明白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那種地方,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又活過來了。現在我的能量和普通人類沒什麼區別,所以暫時殿下和長老是找不到我的。但是要活下去,這種程度的能量是不夠的,所以我必須依靠進食這種低效的方式來補充能量。
“現在我說完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漠看到伊塞爾一臉夢遊般的表情,放心地繼續享用最後的雞腿。
等到伊塞爾把漠的話消化完以後,桌上的肉食已經完全進入了漠的胃。
“現在妖王還在找你對不對?嗯,你能不能變成*人類的樣子——其實只要變變兩隻耳朵就好了,如果你混在人羣裡,他一定找不到你!漠,你放心,既然我把你帶回家,就會對你負責到底的!”伊塞爾滿眼鬥志,滿眼彩色的泡泡——哈,我的童話故事終於開始了。
漠託着腮,很嚴肅地說:“你是說異化術?我的能量已經流光了,現在補充的只夠維持基本生存能量。異化術那種程度的術我都沒辦法用了,不過等過一段時間,如果妖王殿下弄出的能量缺口能夠稍微修復,我大概可以使用局部異化術,把耳朵變成*人類的樣子。”
“妖王真是殘忍,竟然把一個小孩子關起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你逃走了,他還想殺了你。真是冷酷無情啊!”伊塞爾有些忿忿不平地嚼着蘋果丁。
“不許你這樣說妖王殿下!”漠竟然生氣了,頭一次板起臉來,伊塞爾被他嚇得差點噎到,這才知道原來漠生氣的時候竟然有一種冷邪的殺氣,其實這只是妖族的一種本能。
看到伊塞爾愕然的表情,漠稍微緩了緩神色,解釋道:“妖王殿下是我們妖族至高無上的神,他是最優秀最強大的妖族。把我關進界靈塔並不只是他的決定,被關進界靈塔的也不是隻有我一個。其實作爲界靈,我是應該感到光榮的,畢竟我肩負着王族最基本的安全,可是我卻因爲嚮往自由而叛逃。”漠低下頭,像在懺悔,“你知道嗎,其實殿下要殺我很容易,也有充足的理由,他不希望我在逃亡中渡過一生,但是他最後放了我,散盡我所有的能量,或許只是讓我真的從他和長老的感知範圍消失。妖王殿下其實是很好的妖族,是我從小崇拜的偶像。”
看着兩眼冒星星的漠,伊塞爾實在沒辦法和剛纔那個殺氣暴漲的漠聯繫起來。不過聽他這樣一說,伊塞爾對那個妖王的印象稍微好點了。
“一個人的時候……很孤單吧。”伊塞爾收拾着碗筷,瞥着漠身上的奶牛睡衣,考慮着應該給他換一件稍微正常一點的睡衣了。
冷不丁聽到這樣的問題,漠有些意外,隨即卻笑起來:“是啊。不過以後不會了,伊塞爾會和我在一起的。”
伊塞爾頓了頓,點點頭走進了廚房。把所有碗筷盤碟扔進盥洗池,伊塞爾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孔,眼眶有些溼潤了。漠沒有疑問,而是那樣肯定地說着“會在一起”,她忽然一點也不後悔當初爲漠選擇放棄自己的過去,甚至慶幸遇到了漠,情形在山區的石林中對這個昏迷不醒的妖族一見鍾情。就是這“一見鍾情”,讓她頭腦發熱,叛離了星影。
命運,妙不可言。
“伊塞爾,我困了,要像以前一樣說說話嗎?你要是不想說,我就去睡覺了。”漠掛在廚房的門框上,還是一副懶趴趴的樣子。
伊塞爾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對漠微笑着說:“我要給漠講一個人類的故事。”
漠有些失神地看着伊塞爾,喃喃地說:“你的眼睛好漂亮,像剛從水裡撈出來的藍水晶。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
“哦,是嗎?謝謝。”伊塞爾漸漸習慣了漠直來直去的表達方式,拉着他的衣袖走進了客廳。至於那些碗筷……暫時忽略吧。
伊塞爾坐在沙發上,聲音變得悠遠了:“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她的父母都是在傳統家庭長大的,所以當兩個不同國籍不同種族的人相愛的時候遭到了家庭的強烈反對,但是最後他們爲了幸福與自己地家庭決裂,組建了一個新的家庭,生下了心愛的女兒。女孩有着幸福的童年,看着童話長大,不知人間愁苦。
“直到有一天,她的爸爸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出賣,苦心經營的公司分崩離析,她們一家爲了逃債而四處躲藏。後來爸爸在車禍中死去,因爲已經和原來的家族決裂,所以媽媽和女兒無所依靠。媽媽爲了女兒去做很辛苦的工作,積勞成疾,最後病死了。
“後來女孩進入了一個很嚴苛的組織,努力地活下來,成了一名很優秀的醫生,她以爲這輩子就會這樣度過,卻在一次任務中遇到了自己編織了無數的童話裡的另一個主角,於是,她脫離了那個組織的控制。脫離的人那個組織的人從來都只有死亡的下場,所以女孩消失了,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找到的陰影下開始編織自己的童話故事……”
漠昏昏欲睡,腦袋自然地靠在伊塞爾的肩上,迷迷糊糊地說:“那個女孩很了不起……伊塞爾……你跟她很像啊,放心……我可以保護你的……呼呼……”話還沒說完,漠已經睡着了。伊塞爾抱着他的胳膊,幸福地微笑起來。
這種時候不應該流淚,哪怕一點眼淚也會把這有些不真實的幸福沖走,所以,微笑吧,哪怕只能擁有一分鐘,也要好好地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