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若您在今天午時之前仍舊背不會王府裡的規矩,可是要去祠堂罰跪的。”
廖管家一臉威嚴的手執書本,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那個臉已經皺成菊花包子的西蠻公主古飛燕。
自十餘日前,皇上召自家王爺進宮面聖,再回來時,身邊竟多了一個囂張跋扈的紅衣少女。
這少女衣着華貴,氣勢逼人,開口閉口都是以本公主自居,面對王府下人,完全是一副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模樣。
王爺只吩咐聲,她是西蠻公主,不久的將來,將要嫁進王府,榮升六王妃。
整個王府從上到下頓時陷入震驚之中,皆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從李承瑄口中說出來的。
當衆人同時望向另一個當事人,也就是王府下人口中的王妃錢多多時,對方只微微一笑,露出謙恭模樣道:“這是皇上親口下達的旨意,大家以後莫要再叫我爲王妃了,因爲這府裡的新王妃,將會是身份高貴的飛燕公主。”
衆人再次將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按照李承瑄寵愛錢多多的樣子來看,他怎麼可能在進宮一次之後,會輕易向皇上妥協?
結果李承瑄也不緊不慢道:“聖命難違,本王身爲臣子,自然是無條件的服從聖上的命令,並且皇上已經下旨,大婚之日,將會定在三月初九,不過……”
那時李承瑄狀似無辜的笑容中,卻染着王府下人們所熟悉的邪惡之態,“飛燕公主自幼在西蠻長大,對我夜熙國宮庭禮儀不甚瞭解,聖上有令,在大婚之前,由宮人指導飛燕公主在我六王府學習各項禮儀,廖管家,這件事就由你老人家親自監督吧。”
邪魅的笑了笑,“切記,飛燕公主在未與本王大婚之前,乃是夜熙國貴客,所以廖管家一定要將我國的皇室禮儀,一點不剩的教給她知道哦。”
說這話時,李承瑄還向廖管家使了個眼色。
在王府當差這麼久,老管家早練出了一套體恤主子的好眼力,主子向自己拋來的那記眼神裡,明顯閃爍着惡魔一樣的本質。
而府裡上下那些早已經將錢多多視爲正牌王妃的下人,對突來詫到的古飛燕自是不贊同。
古飛燕仗着自己是西蠻公主,不但恃強凌弱,而且還刁蠻任性,頤指氣使,向來膽小的寧兒不過送錯了一碗茶,就被她狠狠呵罵一頓。
短短几日,府裡上下已的是怨聲載道。
不過當事人古飛燕的下場也並沒有好到哪裡去,當初在街頭與俊美的六王李承瑄有過一面之緣之後,回到西蠻,仍舊久久無法忘懷。
回到西蠻之後,便央着爹爹死活要嫁給夜熙國的六王爺李承瑄,父親被纏得無耐,不得不親自帶着她來到夜熙國見了聖駕,又提出各種誘惑條件,但附加一點,就是希望六王能娶自己的小女爲妃,促使兩國聯姻。
有了皇上的允諾,本以爲李承瑄會勢在必得,卻沒想到,那刁專的六王雖沒有抗旨,卻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就是在她正式嫁進六王府前,必須將夜熙國的皇族禮儀統統學會。
她自幼生於草原,與錚錚男兒爲伍,性格暴烈,粗蠻已成爲習性,對於夜熙國皇族的這些繁文縟節真是不甚頭痛。
可爲了得到李承瑄,成功的嫁進六王府,在皇上提出如此條件之時,幾乎是想也不想的點頭同意。
結果當她自信滿滿的踏進六王府,自以爲可以先入爲主,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接近李承瑄,進而讓他愛上自己的時候,每天十二個時辰,竟被佔去了三分之一,而這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用來學習各種皇室禮儀。
眼前這完全不知笑容爲何物的老頭姓廖,府內上下都稱他爲廖管家,每天看不到俊美瀟灑的李承瑄,卻要時刻面對這個滿臉是皺紋的老頭子,還要學會背訟王府規矩這些無聊到極點的東西。
除了背訟這些之外,每天還安排整整三個時辰去學習各種站姿跪姿坐姿,若做不好,就要不斷的重來。
臉上的表情也有各種要求,見了皇上該如何,見了太后該如何,見了夫君該如何,見了下人該如何,若是做得不對了,就要保持一個表情不斷的重複忍耐。
十餘日下來,那個原本浮躁暴戾的飛燕公主,早被這些可怕的東西折磨得瘦了整整一大圈。
更可怕的是,因爲她的不肯屈服,還被罰跪祠堂十數次,王府祠堂守衛森嚴,空曠可怕,到了傍晚,陰森森的,桌上供着祖宗牌位,只有一隻蠟燭與她爲伍,好不慎人。
而她在被罰跪的時候,李承瑄堂而皇之的攬着錢多多,極盡寵溺之情的呵護疼愛,好幾個晚上,她還親耳聽到從兩人臥室中傳出來的嬌呤聲和濃濃情話。
“公主,您又走神了!”廖管家那一塵不變的聲音,像魔鬼一樣傳進耳內,她打了個大大的冷顫,突然感覺這一切都不對勁了。
“若公主今日無法將這些規矩完全背出,那就不要怪老奴才公主做出懲治手段了,王爺吩咐了,公主這般愚鈍,實乃朽木不可雕也,若跪祠堂仍舊無法讓公主變得聰明,那王爺只能對公主動用家法侍候了。”
“家……家法?”多麼陌生的詞彙,她古飛燕自幼被父親寵着溺着,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也捨不得打她半下。
“本公主身嬌肉貴,我看你敢碰本公主一下試試。”
廖管家對於她的威脅根本不爲所動,只冷冷笑笑,“公主莫要忘了,既然您就要嫁進這六王府了,從此後就是這府裡的女主人,您的一言一行都是這府裡下人們的典範,若您都無法學好這些禮節,將來要如何在這府裡樹立威信?”
“那爲什麼錢多多就不需要學習這府上的禮儀?”
不公平,將來她可是要做李承瑄的正妻,而錢多多不過是房妾室,同樣是李承瑄的女人,憑什麼只有她一個人接受這嚴格的教導?
廖管家不敬言笑的沉着臉,“您貴爲公主,金枝玉葉,身世顯赫,怎能與平凡女子相比,將來您是要嫁進王府,被奉爲尊貴的六王妃的,而她……”
廖管家冷冷笑了笑,“她只是個上不得大場面的妾,公主何必與她相比?”
“可……可是我……”
就在古飛燕想大聲抗議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嘻笑打鬧聲。
只見那個上不得大臺面的妾室錢多多着了一件鵝黃色厚袍,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厚貂披風,披風外鑲着一圈雪白狐毛,襯得她一張小臉甚是精緻細白。
朱脣一點,粉嫩誘人,漆黑大眼,閃爍着靈動調皮的光茫。
她小步跑着,喉間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片刻功夫,那身着一套玄色錦袍的俊美男子,笑鬧的追了上來,一把從後背攬過去,把她的小身軀整個抱在懷裡。
“你這小魔頭,看你還敢再跑……”
“王爺好生小器,明明輸了,還不肯認帳,我和寶寶不過是賺了王爺一小筆銀子,你卻要公報私仇,呃啊……”
嬌嫩的脣被用力吻住,府外侍候的小丫頭們全都背過臉去,掩飾住自己嬌羞的紅顏。
一記纏綿悱惻的深吻過後,李承瑄沉笑的扳起她的小下巴,“再使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本王可不輕饒,還有那個能吃的小乞丐,趕緊給她找戶人家嫁了,免得日日在本王這府裡白吃白喝……”
“寶寶可不能隨便嫁人,就算嫁,自然是要找戶好人家纔可以的,況且她和嬌嬌現在也成了好姐妹,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自從寶寶進了王府後沒多久,便與上門前來探望的姚嬌嬌相識,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才相處了幾日,便成了閨中蜜友,好不親暱。
這纔是李承瑄最介意的,說起來府裡最近的客人還真是多。
嘆了口氣,又忍不住道:“你整天就知道爲別人着想,倒是不肯多想想自己,這大冷天的,連個暖手爐也不帶就跑了出來,是想讓我心疼你這副小身子骨麼?”
錢多多笑容滿面的擡起雙手,幫自家相公整了整衣袍,“你還說我,自己還不是隻穿了一點點就追了出來,上次在宜陽受了傷,宮裡的太醫不是說冬日裡寒氣大,不要隨便在外面凍
着嗎……”
“你呢?薑湯喝了沒有?”
“王爺的人蔘燕窩可都每日按頓吃了……”
兩人之間彷彿有道不盡的濃濃關心,彼此的笑臉上,也綻放着抹不去的濃濃愛意。
眼前這刺眼的一幕,突然讓古飛燕異常心痛。
李承瑄與錢多多之間的那種感情似乎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根深蒂固,他們之間根本容不下多餘的縫隙來加入外人的存在。
自己到底在爭些什麼?就算真的成了那個男人的妃子又如何,他的心裡永遠不可能有她的存在,成功嫁進王府,最終也不過落得個可悲的下場。
那個肯爲她穿衣,肯憐她身子,肯對她溫聲細語,呵護備至的男子,永遠也不可能是李承瑄。
看着他們相護扶持的離去,脣邊泛起一記苦澀的笑容。
錢多多,雖然你在我眼裡卑微低廉,可此時此刻的我,卻好嫉妒你。
西蠻公主古飛燕在六王府裡接受了十餘日的禮儀輔導之後,終於無法接受夜熙國繁重的宮庭禮儀,最終央着父親向皇上提出退婚請求。
爲此,愛女有加的西蠻王在覲見皇上時,表現得十分難堪,一方面擔心自己出爾反爾會倍受皇上的斥責,另一方面,又擔心一旦毀了這份婚約,會不會對兩國合作有什麼深遠影響。
所以當他吞吞吐吐提出退婚的時候,爲免皇上發難,主動提出了一系列補償條件,諸如每年多加幾百匹上等馬駒,多貢些金銀珠寶,甚至還割了幾個小城向去討好皇帝。
年輕的帝王忍不住蹙眉深思,面露嚴厲,似乎對這樣的鬧劇十分不認同。
西蠻王見狀,爲了愛女的請求,再次躬身施禮,深深做了一揖,“還望皇上莫要責怪小女的任性,她實在是被老臣寵壞了,才這樣肆無忌憚的出爾反爾,待老臣將小女帶回西蠻之後,定會好好管教,以示懲誡的。”
沉呤片刻,帝王帶着幾分爲難之意,“雖然朕萬分可惜這起親事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但既然老王爺執意想退親,朕自會念在老王爺對我夜熙國忠心耿耿的份兒上,暫且應允了。至於朕的六弟,他貴爲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遇到這種傷了體面的事情,定是不依不饒的,不過朕體恤老王爺的心情,六王那邊,朕自會勸慰的。”
一番話說得可圈可點,不但在暗處指責了西蠻王的教女無方,又在無形中提高了皇家的威嚴。
西蠻王原本就心存愧疚,如今又聽得聖上一番似責似怒的措辭,更是覺得自己的女兒過分,傷了皇家顏面。
“皇上訓斥得是,老臣定當引以爲誡,不負聖恩……”
又是一番自責道歉,直到西蠻王帶着愧疚之心離開皇宮後,坐在龍椅內的李承澤才淺淺的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朕的六弟果然尋了塊寶貝,居然什麼事情都被她算計到了。”
回想起那日,錢多多當着自己的面替六弟接下旨意,允諾六弟會如期迎娶西蠻公主爲妃,但附加條件,就是讓那個生於草原的公主學習皇家禮儀。
兩人還打賭,若西蠻公主能堅持下來,她便甘願爲妾。
若堅持不下來,自會由西蠻族提出退婚,這樣,身爲帝王的他便會輸下一籌。
所以剛剛當西蠻王吞吞吐吐的向自己提出退這宗親事之時,他惱的不是皇家名聲,也不是自家六弟的面子,而是自己身爲帝王者,手執天下重權,居然會無緣無故被一個無名無號的小女子給將了一軍。
難怪六弟會像個傻瓜一樣,爲了個女人不惜與自己反目,看來那個名叫錢多多的女子,果然比他想象中的要聰明得多。
一邊侍候多年的大總管福公公忍不住小聲開口:“皇上,您向來對六王寵慣有加,打心底疼愛着,但必竟君臣有別,若這次西蠻王不肯前來退婚,依六王的性子,他定是不會如了皇上所願,乖乖娶那飛燕公主爲妃,您……就不怕到了那時候,六王真的會力抗聖旨,與皇上反目嗎?”
他在宮裡侍候了這麼多年,對於皇上和六王之間的兄弟感情也是心底瞭然。
六王雖性子烈,脾氣倔,但對於兄長的話還是言聽計從的。
沒想到爲了個錢多多,居然敢抗旨不遵,他在宮中這麼久,看着這兄弟二人並肩長大,不想有一天,親眼看這兄弟變成仇人。
李承澤淡淡一笑,“他是朕的親弟弟,朕有分寸。況且……”
他目光微微縮了幾分,“皇家子弟有時候是不需要真情的,但若他真的找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朕會誠心祝福。”
眼神悠遠,疏離而冰冷。身爲帝王,他向來是不信情更不信愛,後宮佳麗不少,卻沒有哪個女子,能真正走進他的心。
身後的福公公不再多言,只順手拿了件袍子,披在帝王身上,“皇上,膳備好了,老奴服侍您用膳去吧。”
“萬一她執意堅持到三月初九,仍舊不肯離去,到時候你就不怕這王妃之位真的被她搶了去,繼爾淪爲本王的小妾嗎?”
當囂張跋扈的古飛燕,終於忍受不了這皇家禮儀的繁瑣,以及廖管家不厭其煩的“苦心”折磨之後,終向皇上提出解掉這場婚約,與西蠻王浩浩蕩蕩的離開了京城,回到了屬於她們的世界中去。
雖然這樣的結局令李承瑄開心,但與此同時,他仍是很好奇自家心愛的小女人若真算錯了一步,將會以何種方式收場。
依他對錢多多的瞭解,她是絕對不會甘心爲妾的。
入夜後,兩人相偎在牀上,李承瑄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懷中仰起了一張魅惑性極強的俏顏,脣邊掛着邪入骨髓的笑容,“你若真有一天娶了別的女子爲妃,那我只能出此下策,將王爺你這個夫君給休了。”
哼!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女權代表,想讓她爲妾,除非李承瑄當着她的面變成女人。
那個慘遭要被她休夫的男人無辜的眨眨眼,“這倒是不公平了,多多,當初可是你親口允了皇兄,甘願爲我做妾的。”
風波雖然已過,可每次想到那天在大殿之上,這小女人居然敢不顧他反對,就替他妄下決定的一幕,他就很生氣。
氣她不肯爲愛堅持!
氣她不肯相信自己的能力!
氣她以爲自己會懼怕皇權,委身於她。
雖說事後冷靜下來,也覺得與皇兄硬對硬自己不會落下什麼好處,但在感情上,他就是很龜毛也很潔癖,對於不喜歡的女人,他是連看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最讓他在乎的,還是他在錢多多心底的位置,他將她放在了第一位,自己自然也要成爲她的第一位。
絕不容許,任何人或任何事,來打亂這個原則。
沒好氣白他一眼,錢多多覺得此時的李承瑄就像個沒爭到糖球的小孩,總是不甘心的去問爲什麼。
反手摟住他的脖子,輕輕笑道:“其實事情很簡單,古飛燕之所以執意想嫁你爲妻,無非是爲了爭那一口氣,她本性並不壞,只是自幼身居高位,被人家寵壞了而已。既然她想嫁進府裡,我們若不成全她一次,她是怎麼也不會甘心的。你是男子,自然不懂得女人的心思,當她親自體會到了這王府生活之後,自會看清自己的立場。與其同這種刁蠻公主硬碰硬,倒不如以退爲進,讓她知難而退,再說了……”
她甜甜一笑,“若她仍舊執迷不悔,我相信你也會想出別的方式,去將她拒之門外的。”總之她就是無條件的信任着他。
“你這個小鬼精靈。”沉浸於她無邪的笑容之中,更感動於她對自己的如此信任。
“唔……說起來,這次功勞最大的,卻是咱們府裡最可愛的廖管家哦。”
平日就不苟言笑的廖管家,在形象上與鍾馗有幾分相似,任她古飛燕再刁專任性,到了廖管家手裡,仍舊是孫悟空逃不出如來手掌,只有被整得慘兮兮的份。
李承瑄不由得一笑,心道:廖管家,你果然不負本王這多年來對你的精心栽培。
“還有啊,這次古飛燕打道回府,平白無故被你那比狐狸還精的皇兄得去了諸多好處,他那日欠下我們的賭約,也該找個機會索要回來纔是。”
哼!別以爲她錢多多就不記仇!
那日殿堂之上,身爲天子的李承澤說的那番
鄙視她、扁低她、折辱她的話,她可是句句都記在心底呢。
若不找個機會扳回一籌,可真對不起她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女權代表了。
“承瑄,你說我們該向你皇兄提些什麼‘苛刻’條件好呢?”
李承瑄身子一抖,這女人居然把壞主意打到自家皇兄頭上了。
不過,回想起那日兄弟二人之間的那起對峙,心底那唯一一點憐憫之情也消失盡殆了。
“唔……這個可要好好想想,這條件絕不能太普通,否則就便宜他了……”
此時此刻,遠在皇宮深院中,正躺在寢殿內睡覺的年輕帝王不由得被噩夢驚醒,因爲夢中,他看到了兩隻魔爪,正向他伸去……
三月初九,皇城內一片熱鬧非凡。
名震天下的六王府紅燈高掛,八人大轎擡着新娘子來到王府,拜天地,喝喜酒,好一番熱絡隆重,就連皇上太后也親臨現場,爲兩人主持婚禮。
錢多多由八哥的娘子一躍成爲六王妃,這事傳到了千里開外的梅龍鎮,當錢老爹得知這個消息後,真是喜極而泣。
原以爲自家女兒嫁給了一隻八哥後,將來勢必會遭到外人的冷遇,卻沒想到短短大半年光景,女兒竟落得這般好歸宿,身爲爹爹,怎能不老淚縱橫。
正式嫁進王府的錢多多在三天後,就纏着李承瑄陪她去梅龍鎮探望這一世的老爹。
父女二人見面,忍不住又是一番敘舊傾訴,雖然對這個父親,錢多多並無太多感情,但好歹她現在佔着的這個身子,是自己的前世之軀,爹爹自幼將她照顧到大,從此後自然要好生對待。
回京的時節,已經是揚柳發芽季,春色盎然,美不勝收。
這日,兩人騎累了馬兒,李承瑄怕她身子弱禁不起折騰,便勸着哄着,把她抱進了豪華寬敞的馬車中歇息。
對於剛剛學會騎馬的錢多多,這番安排她心中自然是不樂意的,可她相公雖疼她寵她,卻不縱容她。
好吧,反正屁屁坐在硬梆梆的馬背上也磨得有些痛了,只不過坐在馬車裡實在無聊,向來鬼靈精怪的錢多多突然提議:“承瑄,咱們來玩秘密大放送吧。”
正坐在一邊爲她剝橙的李承瑄被秘密大放送這五個字搞得呆呆的。
“就是我們把自己心裡最不想讓人知道的那些秘密說出來給對方知道,對方在聽了之後,還要保證絕對不泄露給別人聽。”
李承瑄覺得有趣,想了片刻,“我小時候爲了不想去書院讀書,便偷偷和身邊的小太監去太傅那裡把他所有的書本都扔到了池塘裡,父皇得知此事之後十分震怒,派人調查是哪個皇子做的,我便設了下計謀,將太傅親筆簽名的一本書偷偷放到四皇子的房裡。沒多久,便傳出四皇子捱了父皇二十大板的消息……”
錢多多頓時笑抽,沒想到李承瑄幼時居然還這麼調皮。
“到你了!”見她笑得誇張,李承瑄開始挖探她的秘密。
“呃……其實我要向你坦白,那個時候小八哥罵你的那些話,都是我教給它說的。”
“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思不安好心。”
兩人一陣笑鬧,李承瑄又接連說了好幾個搞笑逗趣的秘密。
也不知過了多久,輪到錢多多時,她突然道:“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秘密……”
她眨着大眼,一臉無辜,“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
“我來自遙遠的二十一世紀!”
……
“我的原名叫阮小羽,今年二十四歲……”
……
“我只是靈魂穿越,來到了錢多多的身體裡,從頭到尾,錢多多根本就沒有失憶,她只是,早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而已。”
……
“我們那個時代很發達,去外地的交通工具有飛機,汽車,火車還有豪華遊輪,通訊工具也很發達,有電話,手機,還有電腦,而且我們那個時代的男人只可以娶一個老婆,如果娶多了,就會犯下重婚罪……”
她囉哩囉嗦講了好多,回神時,才發現李承瑄呆呆的看着自己。
她突然一笑,反正抱住了他的脖子,“傻瓜,其實我只是不想再繼續隱瞞下去,雖然我再也不可能去做阮小羽,但在我最愛的人面前,我希望他能完完全全的瞭解我,沒有任何秘密存在。”
見他仍舊沒反應,她忍不住低嘆一口長氣,“算了,不信就不信吧,我很慶幸我們現在可以在一起,而且一輩子都將不會再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許久未語的李承瑄輕輕環住她的肩頭,慢慢縮緊了手臂的力道,“不管你是誰,從現在開始,我會去慢慢的瞭解你,還有,我愛你,不管這身子裡的靈魂究竟是誰,將終生不會改變!”
這晚,星月高掛,微風徐徐,六王妃錢多多與自家相公帶着兩個寶貝兒子從皇宮裡大吃二喝回來沒多久,便累得躺在牀上呼呼大睡。
意識漸漸模糊時,她看到自己彷彿來到了一片仙境,一團團的白霧在眼前縈繞,慢慢清晰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幢高級住宅區的門前。
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穿着臺北私立高中的校服,從一輛黑色轎車裡走下來,那少年面如冠玉,十分俊美秀氣,再仔細一看,竟是她的弟弟阮小浩。
而那個從黑色轎車裡走出來的中年男子,正是她那個嗜賭成性的老爸,他一身西裝筆挺,打着名牌領帶,頭髮梳到了腦後,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樣。緊接着從車裡走出來的中年貴婦是她那以酒精爲生的老媽。
她很詫異,也終於意識到,她此刻所看到的竟然是二十一世紀的臺北,高級住宅區內景色繁華,美麗異常,這樣的地方,自己曾經在二十一世紀時,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堂,可是自己的家人卻衣着光鮮的出現在這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剛欲上前叫住自己的父母,可他們卻與她擦肩而過,彷彿絲毫看不到她的存在一般。
“爸,媽……小浩……”她試着招喚他們,一家三口完全無動於衷,直到他們的身影從自己面前走過,踏進那豪華的住宅區大門。
“爸媽,我是小羽啊,我是阮小羽啊,你們看不到我嗎?”有多久不曾記得這個名字了,就像被遺忘到了外太空一樣。
就在她試圖追過去的時候,眼前奢華的景色一下子消失怠盡,取而代之的,又是那一片白霧。
慢慢的,記憶中那個神父面帶笑容的出現在眼前,她驚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
“神父,是你嗎?我們見過的對不對?”
“沒錯,當初是我親手將你的前世送往了古代,來彌補你前世所欠下的罪孽,如今你已經完成了神的旨意,圓滿的完成了你前世的任務,使得你在前世的兩位好友皆找到了屬於她們的幸福,神很滿意你在前世的表現,所以改變了你現代家人的命運。你的父親再也不是一個賭徒,而是一家大公司的CEO,你的母親也不是酒鬼,她現在自己成立了一間設計公司,至於你的弟弟也不是從前那個喜歡打架喜歡鬧事的不良少年,他現在已經是名門學府的優等生,等待他的,將是無限美好的未來,而你……”
神父說到這裡,“現代這一世,你的身份已被抹消,阮小羽這個人,從來沒屬於過這裡,你將要繼續留在前世完成你前世的使命,最後願主保佑你,阿門!”
神父交待完該交待的事情,便隨着霧氣慢慢消失。
阮小羽輕喚了一聲,想試着抓住神父的衣角,卻感到掌心中傳來一股熟悉的溫熱。
“多多……多多你醒醒,多多……”
耳邊是李承瑄那再熟悉不過的迷人嗓音,微微睜開眼,看到一張俊美得過分的臉龐,眼內流露出對她的擔憂和焦急。
“多多,你剛剛是不是做夢了,一直在叫着我聽不懂的東西,什麼神父,什麼爸媽……”
看着他一臉憂心的緊張模樣,阮小羽,不,錢多多吃吃一笑,將小臉埋進對方溫暖的胸膛,雙臂緊緊抱住她的腰肝,“承瑄,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李承瑄被她搞得一頭霧水,可雙手卻本能的抱緊她的小身子,埋下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發誓般說,“就按你說的,生生世世,再也不分開……”
(本書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