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與遲靖懷在朝堂之上相交不深,可記得幼時與父親拜訪朝臣時,踏過丞相府,曾與丞相的兒媳,也就是郗寶寶的娘有過一面之緣。
那時他年紀雖小,可記憶卻極爲深刻,所以當他第一次看到郗寶寶的長相時,便隱約感覺到母女二人有太多相似之處。
事後又派人多方打聽,得知郗寶寶曾流落在外多年,無父無母,無親無故,更加確定了內心深處的猜測。
可郗寶寶與自己的娘子嬌嬌是相交極深的閨中密友,當他淺淺意識到對方身世不簡單的時候,並不想過於聲張,必竟宮闈生活比起民間是十分危險的。
直到太后找到他的頭上,他纔不得已出此下策,將暗中調查得來的郗寶寶身份公開。
李承澤沉呤半晌,“所以你便將計就計,爲朕找了一個合適的皇后堵衆臣的嘴?”
衛祈優雅的擡起手指,“首先,皇上與臣皆知,那婷妃娘娘的孃家與趙家關係匪淺,這次那些老臣在朝堂之上紛紛提議立婷妃爲後,其背後目的,顯而易見。其次,郗寶寶的確是丞相之後,先皇當年有令在先,封她爲後,衆人自然不敢多言。再者,皇后曾流落民間,對宮闈之事全然不知,而且她雖然是丞相的後代,但與遲丞相多年未見,感情並不深厚。如今朝中上下都知道丞相曾受恩於太后,所以太后若得知國母之位被丞相之後所佔據,也不會提出太多反對意見,這樣一來,就算太后想通過丞相方面牽制皇后,恐怕也有些難度。”
“哼,果真算得上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
李承澤冷冷一哼,雖然這些事情他也早有預料,但一想到自己身爲皇帝,仍然有太多事身不由已,便有些堵心。
皇帝之位聽上去很炫麗,其中艱辛又怎是常人所知。
深宮之內,到處都暗
藏危機,他時刻提防,小心謹慎,一邊要攏絡賢臣,一邊還要排除異已。什麼時候該殺要看時機,該殺什麼人要看目的。
每天都活在算計之中,一顆真心早已在年幼之時便被帝王之道吞噬了,如今剩下的,恐怕只有無情與冰冷,甚至連自己的親生母親,也要時刻提防。
最讓他憋悶的便是趙氏一家,因爲與太后是同族,仗着皇親國戚的地位與身份,幾次三番的在朝堂上不將他這個年輕天子放在眼中。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他心底卻深知,趙氏一族,是想利用他這個皇帝的身份來牽制整個朝堂。
偏偏他的生母,當今的皇太后,對此事不但不加以阻攔,反而一心向着趙家,害他堂堂天子,不得不爲了顧全大局而忍氣吞聲。
想那蘇婷兒……也就是當朝婷貴妃的確是貌美如花,清靈如玉一般的女子,可惜心思卻異常深沉,讓他怎能不防。
但細一回想,後宮那些女人又有哪個不是帶着目的進宮,試圖想博求龍寵,爲各自家族帶來莫大利益。
每每想到這些,他便覺得皇帝真不是人當的。
衛祈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忍不住道:“皇上可是在煩惱趙家的事情?”
每次提起趙家,李承澤便面露不悅,“哼!自以爲表面做得漂亮,難道朕真的不知道他們在背地裡搞的那些小動作嗎?”趙家想專權的野心已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皇上放心,趙家暗地裡的那些小動作,自有臣幫您處理,現在時辰不早了,您可千萬別冷落了皇后。”
不理會對方冷冷的瞪視,他起身恭然施禮,“臣不便過多打擾,就此告退。”
說完,送給對方一記調侃的笑容,轉身走了。
李承澤陰着俊容,一語不發。
而此時的鳳鸞宮內,被冊後大典折騰個半死的郗寶寶在大典結束之後,便來到寢宮沐浴洗澡,之後又大吃二喝,將宮裡擺着的點心飯菜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
身邊侍候的採裳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個大胃王,可那些宮裡派來的宮女太監卻被這新上任的皇后娘娘驚呆了。
酒足飯飽之後,郗寶寶捂着吃撐了的肚子躺在牀上哼哼唧唧,都怪自己剛剛吃得太急了,害得她肚子痛痛。
採裳苦着臉,看着桌上的空盤空碗,“娘娘,待會若是皇上來了,看到這些,您可如何解釋?”
她急得直跳腳,深怕皇上見到了新納的皇后如此不懂規矩,會爲寶小姐帶來什麼災難。
自己以前在六王府侍候的時候,王妃待她極好,這次寶小姐入宮爲後,特意吩咐她從旁小心照顧,免得出了什麼差錯。
沒想到才進宮第一天,寶小姐就壞了規矩,皇上還沒來,她便將酒菜吃了個乾淨。
捂着肚子直哼哼的郗寶寶哪管得了那麼多,折騰了一整天,穿着厚厚的袍子,戴着重重的鳳冠,又是磕頭又是行禮,跪得她腰痠膝蓋痛,好容易把那身衣裳脫掉,又吃了一堆東西,此時只想蒙着被子大睡一通。
可身邊侍候的宮女左一聲規矩右一聲禮節,害得她只能強睜着沉重的眼皮坐在牀上等待皇上大駕光臨。
也不知等了多少時辰,終於有人來通報,說皇上今夜怕是要忙於政事,便不來鳳鸞宮入寢了。
兩旁宮人得知這個消息,個個臉色慘白,驚懼不止。
新後剛上任第一天當晚,便慘遭皇帝冷落,皇后若是不受寵,那她們這些在宮裡侍候的下人,也一樣會擡不起來頭的。
惟有郗寶寶聽到皇上不來的消息樂得手舞足蹈,整張小臉都笑開了花,“既然皇上不來,那我是不是可以睡了?”
小心拉了拉採裳的衣袖,問得也是一臉的小心翼翼。
採裳笑得很無耐,天底下大概只有她這個笨主子沒心沒肝的不稀罕皇上的寵幸吧。
見她點頭,郗寶寶樂顛顛的爬上了牀,拉過被子,把自己的小身軀埋了進去,帶着滿足的笑容,夢周公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