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何以說這些妄自菲薄的話?兒臣自幼受母后教導頗多,自登基爲帝之後,也深受母后從旁輔佐,並從中懂了許多做人的道理,母后說兒臣心裡苦,母后又何償不是如此,您一方面要顧着皇家的體面,一方面還要照顧自己的族人,這等苦楚,豈非常人能嘗?”
說到這裡,李承澤的語氣不由得又真誠了幾分,“其實這些年來,兒臣也同樣做了許多讓母后傷心的事,甚至有太多時候還對母后做出不敬之舉,這些事情回想起來,兒臣深知罪孽深重,犯下了不孝之罪。”
兩母子一番推心置腹的暢言,已讓太后的眼底已經露出了幾分溼意。
她緊緊抓着兒子的手,強迫自己露出笑容,“澤兒說哀家妄自菲薄,那麼澤兒現下又算什麼,不論兒子犯了多少錯事,在孃的眼裡都沒有不可原諒的,更何況,你與瑄兒兩個,永遠都是娘心頭最疼的那塊寶貝,只要兒子開心了,做孃的自然也會開心。”
她已下定決心,從此以後再不過問朝中政事,兒子既然已經是當朝天子,她便放手,讓兒子去搏只屬於他的天下。
母子之間的心結一旦解開,便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太后對於皇上驅逐後宮一事,並未有多少反對之言,她是親眼看到皇兒被後宮害得命在旦夕的場面,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她再不想出現在自己眼前。
“寶兒是個好姑娘,若皇兒今生已認定了她,便答應哀家,從此後便好好待她。”
天長日久下來,她竟被那個小丫頭的一番孝心所感動,本以爲自己可以利用她是遲丞相的孫女,來一步步擴大自己親族的勢力。
可隨着與那小丫頭的感情越來越深之後才發現,她竟然打心底疼愛着那個傻不拉嘰的小寶兒。
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一日,寶兒跪在她的膝前,明知道自己將要送死,仍不忘開解她與自己兒子之間那僅剩的親情。
一個如此年幼的少女尚且能懂得這些道理
,她怎麼就忘了本,偏要與自己的親生兒子對抗呢。
“母后放心,這裡雖然是皇家,可兒臣自幼見慣了宮庭悲劇,也深知母后心底之苦,當年您雖然是後宮之母,卻在親眼看到父皇寵幸別宮妃子時,眼底流露出諸多傷感,那時兒臣便在心底發誓,若有朝一日兒臣真能尋得自己心愛的姑娘,定不會傷她負她。”
“母后母后,您真的已經決定要離宮遠遊了嗎?”
一道清脆的嗓音突然敲破紫霞宮原有的寧靜,只見一個粉白色的嬌小身影從門外衝了進來,一頭撲進趙月蓉的懷裡,可憐兮兮的跪在她的膝前,眼底竟是一片氤氳水氣,讓人好不心疼。
太后一把接住這突然飛過來的小東西,而年輕的帝王卻不得不被某人冒冒失失的出現擠至一邊。
見狀,趙月蓉笑了一笑,愛憐的捧住寶兒可愛的小下巴,“妳這消息倒是靈通,哀家剛與皇上說完這件事,便被妳知道了去,看來這宮裡可真是沒什麼瞞得住妳的。”
郗寶寶拼命搖了搖頭,“寶兒不讓您走,這宮裡頭只有母后待寶兒最好,您若走了,以後便沒人待寶兒像您這麼好的人了,哎喲……”
她正可憐兮兮的說着,後腦便慘遭一記毒手,回頭剛要瞪過去,便瞧見李承澤陰森森的目光,她皺了皺眉,彷彿才意識到此人的存在,“皇上,您怎麼也在?”
李承澤險些被她的話活活氣死,“朕這麼大的人坐在這裡,妳見了駕不請安磕頭也就算了,居然還敢無視朕的存在……”
說着說着,又覺得這些都不是重點,也不怕被太后笑話,一把將那跪在太后腳邊的小人兒扯了過來,忍住痛揍她一頓的慾望,虎着眼惡狠狠的瞪着她,“妳剛剛說的那是什麼話,什麼叫在這宮裡只有母后一人待妳最好,難道朕平日裡待妳不好嗎?”
這小丫頭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他已經爲她逐了六宮,如今只剩她一人,只寵她一人,甚至想掏心窩子把
一切都雙手奉到她面前,她竟嫌東嫌西,說旁人待她不好,真是豈有此理。
郗寶寶偷偷瞪他一眼,轉身又捱到太后的身邊,撒嬌一般的蹭在對方的身邊,摟着太后的胳膊,小聲的咬耳朵:“母后,您若執意要出宮,可不可以把寶兒也一併帶上?”
很快,趙月蓉就看到自家的兒子再次黑下了一張俊臉,她忍不住又好氣又好笑,看來自己這寶貝兒子還真是被眼前這小丫頭吃得死死的。
“寶兒爲何想隨哀家出宮?”據她所知,小丫頭現在被皇上快寵上了天,小兩口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后,後宮裡又沒了其它女子爭寵,若是換成別的女子,早就樂翻了天,哪像眼前這個,居然還笨得要與自己出宮。
郗寶寶再次湊近太后的耳邊小聲咬耳朵:“皇上老是把我愛吃的東西藏起來,每次想吃,都要講出一堆條件,而且還命令採裳綠柳她們不準私底下接濟於我,否則就打她們板子以示懲罰,害得我好久沒大開葷界了。”
太后卻聽得雲裡來霧裡繞的,好生奇怪,她也知道寶兒平日裡十分好吃,可皇上一向都縱着她,怎麼能藏了她的吃的呢?
“母后,您莫要聽她小人告狀,您可知道,您這兒媳婦前陣子有多丟人嗎,居然吃到撐吃到吐,差點連小命也丟了,管了幾次也管不好,所以才罰她不準再隨便亂吃東西的。”
回想起她剛剛從昏迷中清醒那幾日,因爲覺得接連幾天天沒吃到什麼東西,便放開了胃口大吃二喝,結果卻因爲吃得太多,導致消化不良,上吐下泄,好不狼狽。
他看在眼裡疼在心裡,罵她幾頓她也不聽,還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去御膳房偷東西吃,結果被他發現了,便下令每日定量給她吃東西,否則一衆侍候的下人都要挨板子受罰。
幸好這小笨蛋心地善良,不忍衆人因她受罰,倒也着實規矩了幾天,萬萬沒想到,今日聞知母后要離宮遠遊,她竟也動了離宮的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