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話音落下,本以爲會贏得一片贊同的聲音,不料大殿上卻十分安靜,沒有人站出來響應。
侯君集已經在李世民那裡表過態了,他剛要站出去響應,卻看到李承乾和李佑沒有出聲,於是他也沒有出去說話。
李世民十分尷尬,他看了看沒有人吭氣,乾脆點名問道:“太子,李佑,你們認爲如何?”
李承乾和李佑一齊說道:“兒臣贊成。”隨後就沒有了聲息。
李世民看到李承乾和李佑表態了,很滿意,又問道:“長孫無忌、房玄齡、侯君集,你們認爲如何?”
這兩位僕射,一位尚書房行走一齊說道:“臣等無異議。”
這下,大臣們也一齊說道:“臣等無異議。”
李世民特地觀察了高靜明和魏徵,發現他們也贊同了,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他笑道:“各位愛卿,你等能夠體諒朕的心意,朕心甚慰。既然大家都無異議,這件事誰來負責?”
修建永安宮這樣的事情歷來都是一件美差,何況是爲李世民效力,按說衆人應該搶着上的,可是,李世民的話說完以後,又跟剛纔一樣,大殿上一片安靜,陷入了冷場。
李世民有些不高興了,他問道:“太子,你來說說這件事該交給誰來負責?”
李承乾說道:“父皇,對於修建如此大的工程,兒臣沒有經驗,沒有能力負這個責任,其他人選兒臣也不甚瞭解,無法發表意見。”他直接就推辭了。
李世民又把目光轉向李佑,他問道:“李佑,這件事情你來負責如何?”李世民對李佑很有信心,無論什麼事情交給李佑,他都能夠盡善盡美地完成。
李佑說道:“父皇,兒臣這麼多年來一直負責朝廷的邊境事務,對於那些事務兒臣頗有心得,可是這修建宮殿的事情,兒臣卻沒有做過,兒臣無能爲力。”
李承乾和李佑的理由也算充分,李世民原本也沒有打算交給他倆負責,因此,他也沒有責備他們二人。
接着,李世民把目光投向了長孫無忌,問道:“長孫無忌,你有什麼意見?”
長孫無忌十分聰明,他看到李世民這樣問話,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李世民真正想把這件事兒交給的人是李泰,他是要藉着這個機會讓李泰正式走上臺面。
現在朝堂上要說對工程有經驗的人,一個是工部尚書皇甫睿,十幾年來,朝廷重大的工程,牽頭的人基本上都是皇甫睿。另一個就是晉王李治了,他負責植物園的建造,幹得有聲有色。李世民不用這兩個人,明擺着就是給李泰留着機會呢。
長孫無忌原本就跟李泰是對頭,他絕不會舉薦李泰的,他說道:“陛下,臣對工程上的事情基本上是一無所知,臣對於此事不便妄議。”
接下來,李世民一路望過去,看到沒人出頭。他說道:“既然你們沒有合適的人選,那麼朕來舉薦一人。
修建永安宮的事情,是李泰首先提出的,對於這件事情他已經做了充分的考慮。因此,朕認爲李泰完全適合負責這項工程。
衆位愛卿,對於朕的提議,你們有何意見?”
對於剛纔衆人一致贊成自己的意見,李世民信心滿滿,認爲一定會獲得通過的。
李世民說完了,就等着衆人表態了。
靜、安靜、寂靜。
大殿上一片死寂,就連人們的呼吸聲都隱約可聞。
李世民提高了聲音問道:“衆位愛卿,朕的提議你們認爲如何?”
沒人說話。
李世民只好又開始點名了,他問道:“太子,你是什麼意見?”
李承乾平靜地說道:“兒臣贊成。”
李世民怒道:“你既然贊成,剛纔問你爲什麼不說話,嗯?”
聽到李世民的疾聲厲語,衆人都爲李承乾捏了一把汗。
李承乾忍受了一輩子了,他忽然覺得繼續當這個太子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他上前一步,語氣悲愴地說道:“父皇,兒臣請求辭去太子之位。還請念在父子之情,允許兒臣前往邊疆戍邊。”
李承乾在李世民面前一貫表現懦弱,即使這些年來有所進步,但是頂撞李世民的事情,卻從來沒有過。衆人都知道李承乾對這件事情不滿,卻沒有想到,李承乾會以這種激烈的方式說出來。
大殿上靜的可怕。人們都吃驚地望着李承乾。
李佑看到這種情況,擔心李承乾倒黴,他不能讓李承乾一個人面對李世民。那樣的話,李承乾這麼多年來的心血,真的就有可能全都白費了。
李世民沒想到李承乾竟然敢如此說話,他氣得火冒三丈,手指人李承乾說道:“你這個混賬,你……”
“父皇,兒臣有話說。”正在這時,李佑站了出來。
衆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李佑的身上。衆人都知道他跟李承乾關係親密。,知道他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
李佑說道:“父皇,兒臣請求辭去親王爵位,請念在父子親情的份兒上,允許兒臣離開長安,跟大哥一起替朝廷戍邊。”
事情突然發展到了這一步,李承乾事先並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做,只是一時衝動,跟李佑事先也沒有商量過。李承乾說出那番話以後真的很害怕,心中也有些後悔。他正不知道該如何承受李世民的怒火的時候,想不到李佑站了出來。
李承乾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溫暖,他從李佑的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一份無法割捨的兄弟之情。此刻,他覺得什麼都不害怕了,對一切也都不在乎了。
接下來,又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他說道:“陛下,請允許臣夠老還鄉。”
衆人一看,原來是閻立本。對於他站出來,衆人既感到意外,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情理之中的是,李泰當年出賣了他所有的親信,也包括這個曾經是他師傅的閻立本。閻立本早已經跟李泰劃清了界限,李泰如果重新上位,第一個倒黴的就是他閻立本。
令衆人意外的是,閻立本竟然敢在李世民盛怒的情況下跳出來。很多人不知道,現在的閻立本已經投入了李佑的門下,成爲了李佑的心腹,他是一定會跟李佑共進退的。
這時,大將軍李靖站了出來,他說道:“陛下,老臣在返回長安的路上,就已經向陛下提出了辭呈。請允許老臣告老還鄉。”
衆人實在想不到,李靖竟然也出來湊熱鬧。這裡面最瞭解李靖的就是李佑了,他明白李靖這樣做是爲了什麼。李靖已經70多歲的高齡了,對生死早已看淡,他不想留下遺憾,他必須堂堂正正的離開人世。
接着,高靜明走了出來,他了解李泰,這麼多年來李泰就是個蛀蟲。李佑等人拼命爲朝廷增加財富,李泰卻總是拿着朝廷的財富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他這還沒上位呢,就開始禍害朝廷,將來他要得了勢,他這個戶部尚書多年的心血,一定會毀於一旦的。
高靜明是個老摳,要是讓他看到大筆的錢財被李泰等人消耗掉,他內心深處無法承受這種痛楚。他覺得與其眼看着這麼多年來的心血毀於一旦,還不如遠離朝堂,眼不見爲淨。
他說道:“陛下,臣跟隨陛下數十年,兢兢業業,從來不敢有皇恩,也不曾出過任何差錯。請您看在臣對陛下忠心不二的份上,允許臣告老還鄉。”
房玄齡嘆了一口氣也走了出來。他說道:“陛下,臣老了,已經不能爲陛下效力了,還請陛下允許臣告老還鄉。”他人老成精,他看得很清楚,未來的天下一定是李承乾和李佑等人的,他這輩子夠本了,他要爲自己的子孫留下出路。
再說了,他選擇支持李承乾和李佑,李世民未必會拿自己怎麼樣的。
接下來,大臣們都已經看清楚了是怎麼回事,沒有人喜歡李泰,也沒有人看得起他,有很多人擔心李泰重新上位,會遭到他的報復。於是,大家紛紛站出來,表示對李承乾的支持。
李世民此時的信心和自豪感正在頂點之上,朝堂上竟然發生如此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由得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