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劃破灰濛雲霞落在林間,昨天發生在這個偏僻小鎮的一切,就像是場夢。
一場噩夢。
張粟泳睜開眼看着眼前少年熟睡的臉龐,溫暖的掌心包裹着她冒着冷汗的手,一顆受到驚嚇的心慢慢安定下來。
ωωω◆ttκā n◆¢o 她夢到洛子逸了,夢到他在花海里叫她,而她怎麼也跑不出那片花田。
難道她這輩子真的只能屬於他嗎?
牛雲的死去讓她心中的罪惡感愈來愈深,她爲了逃離洛子逸付出的代價遠遠不會那麼簡單。
輕輕推開老舊的柵欄,張粟泳在青雲白霧下側頭去望隔着不遠的另一座老房,牛伯如往常一樣牽着牛淌過淺淺河流,他滄桑的背影,沉重的腳步一步又一步踏在她的心上。
突然,濛霧清澈的湖水上浮現一具女屍,張粟泳嚇了一跳,那,那是什麼?
牛雲昨晚不是在鎮門口的湖裡被打撈上來了嗎?這邊的湖裡怎麼還會有屍體?
她想大聲呼喊,想要衝上前告訴牛伯,可腳就像是被灌了鉛怎麼也挪動不了腳步,喉嚨也像被一隻大手牢牢掐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噓。”熟悉的磁性男音在她耳旁響起,她不敢回頭去看,她害怕看見洛子逸那張讓人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臉。
一張風華絕世,卻要她命的臉。
“不要……”
“不要!”
張粟泳大喊着從夢中驚醒坐了起來,明亮溫暖的陽光一下就躍過窗戶打在她身上,她卻依舊全身發冷,猶如跌入冰窖。
“粟泳?怎麼了?!”許哲晨聽到聲音連忙從一樓的廚房走了上來。
用力的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張粟泳整理好表情,擠出笑容面對推門進來的許哲晨,“沒事……就是做噩夢了……”
“出了那麼多汗?”他坐到牀邊溫柔的撩起她因爲汗水黏在一起的頭髮。
聽着他溫柔的聲音,張粟泳的表情終於舒緩了些,這場夢中夢着實把她嚇得不輕,被水泡得發爛的女屍和揮之不去的洛子逸聲音都纏繞着她。
以至於許哲晨喚了她一遍又一遍她卻像是聽不見一般,木訥的靠在他懷裡。
他扶着她的腦袋,低頭又再次叫她:“粟泳?”
離開了他懷抱的張粟泳表情立馬變得慌張起來,她慌不擇路的緊抱住許哲晨的細腰,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知道牛雲的死對她來說很震撼,很愧疚。許哲晨嘆了口氣,沒再打算強迫她直面現實。
他一直都知道心愛的姑娘是個愛逃避,不願面對不好事情的女孩兒,所以有些事他不得不做。
……
當許哲晨踩着黃昏的雲霞出現在院子裡的時候,牛伯牛嬸並不感到意外,他們知道這個少年今天會來。
爲牛雲的死而來。
寶貝女兒的死太過突然,牛伯和牛嬸倆個人一夜之間就像老了十歲不止。
滄桑的面容憔悴得讓人心疼。
“牛伯,牛嬸。”
“孩子,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們,我和你嬸昨晚想了很多,雲兒的死很突然,突然到我和你嬸都覺得是一場夢,夢醒了雲兒又從學校裡蹦蹦跳跳走回來,一口一個抱怨走得好辛苦,好累。”
“娃,你老實告訴嬸,雲兒到底爲什麼會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做錯了什麼?她還是個孩子啊,老鎮長說是她觸犯了神靈,湖裡的大仙把她帶走了,嬸不信啊!憑什麼啊!憑什麼帶走我的雲兒?有本事把我也帶走啊!”牛嬸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到高挑的許哲晨身旁,佈滿老繭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憤恨的哭泣着。
許哲晨沒有說話,白淨的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他就這樣站着,看着這倆位好心收留他們卻痛失女兒的老人兒。
他對牛雲的死並沒有太多的自責和感觸,牛雲不過是這場逃亡中一個小小的犧牲品罷了。
如果不是佟邊燃,此刻他和張粟泳早因爲牛雲被洛子逸發現了行蹤。
牛雲,死不足惜!
但爲她傷心的牛伯和牛嬸,於他和張粟泳都有恩,他心中要說有一絲愧疚,也是愧對這對老人。
“現在我們沒了孩子,這錢……也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牛伯從屋子裡提出一個小牛皮箱,許哲晨認得,這是前幾天他給牛伯的錢箱。
他眼裡的淚光許哲晨看得一清二楚,卻沒有說破。
“牛伯,牛嬸,如果你們不介意,這錢可以用來擴建我們現在住的那間老房,我想把你們一起接過來住,粟泳她因爲這件事昨晚一直做噩夢,哭着睡着哭着醒過來,可以的話,以後我和粟泳就是你們的孩子。”
許哲晨不想這倆位老人知道太多,牛雲這個人就當她從來沒來到這世上吧。
不是他冷血,而是他不會同情任何阻礙他和張粟泳的人。
怪就怪她虛榮心作祟,拍了他的照片企圖公佈於衆。
“小阿泳她……”牛嬸一聽張粟泳因爲自己家的事難過成這樣,心裡更是心痛不已。
“孩子,我們……”
牛伯哽咽的樣子讓許哲晨更是堅定了這個決定,他希望這樣做粟泳和二老都能得到最大的心靈慰藉。
本就有一身建房本領的牛伯包攬了建房的任務,他開始變得忙碌起來,鎮裡的鎮民紛紛出力修建大房子,牛雲的事大家都隻字不提,但他們都知道牛伯牛嬸心裡有多難過。
真正第一次意義上見證一個活人的離去,大新房的搭建也沒能讓張粟泳恢復最開始來到小鎮那般的開心。
月荷街被燒,但她並沒有親眼見證那一幕,最後甚至連自己媽媽的屍體都沒有見到。
這一次,牛雲這個前腳還跟她說話的大活人,後腳就變成一具屍體,並且她的死還跟自己脫不了關係。
新房初有起色的這幾天晚上她都沒有和許哲晨在一塊,避開牛嬸眼光的同時她也想一個人靜一靜。
總是噩夢不斷,讓她開始害怕天黑。
許哲晨也發現了她的異樣,提出和牛伯一起向牛嬸攤牌,告訴她他們的關係。
可卻被張粟泳拒絕了,纔剛發生這種事,現在說出來牛嬸指不定會發現什麼端倪,她害怕看見那雙善良的眼睛逐漸變得仇恨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