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姚遠輾轉難寐,殘破的往事,連接成一幅動態的畫面,在他腦海中跳躍閃動,讓他頭疼欲裂,難以入眠。
他悄然起牀,悄悄走出自己的屋子,走向桑梓山莊後山,那片濃密的柏樹林。
往事如昨,記憶猶新,只有那片柏樹林,是他記憶中最溫馨,最溫暖,最飽含殷殷希望的地方。
他記得,他剛剛被姚義帶回桑梓山莊,很思念自己的爹孃,夜夜哭鬧不休,是姚絮,每天陪他玩到半夜三更,直到累極了,才倒頭而睡。
那一夜,姚絮生病,沒來陪他。他扯開大嗓門,哭得沒完沒了。偌大的桑梓山莊,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也許是他無休無止的聲音,太過響亮,竟招來了一個如鬼魅般神秘的黑衣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似乎是滿懷愧疚地看着他:“孩子,你哭什麼呢?”
小姚遠哽咽:“我想我爹孃。”
黑衣蒙面人:“姚義,就是你爹爹。”
小姚遠:“不是,我自己有爹孃,他們很疼我。”
哪像在這裡,爹不疼,娘不愛,整個一個無人問津的孤兒。
黑衣蒙面人:“哦,是嗎?你記得他們的名字嗎?”
小姚遠搖頭:“嗯,不知道,你帶我去找他們吧,我記得他們的樣子。”
黑衣蒙面人:“好孩子,要我帶你去找他們,可以,但是,你得先答應我兩個條件。”
小姚遠:“好,我答應。”
黑衣蒙面人慈愛地笑了:“好孩子,我還沒說呢。”
小姚遠傻笑,抹了抹臉上的小鼻涕。
黑衣蒙面人:“兩個條件,第一,你跟姚義好好學醫,做一個醫術高超的好醫生。”
小姚遠雖然似懂非懂,仍是乖乖地點頭答應。
黑衣蒙面人:“第二,你每晚三更,去後山的柏樹林,我教你武功,只要你認真學,便可以無敵於天下。”
小姚遠討價還價:“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找我爹孃?”
黑衣蒙面人:“第一,等你成了名揚天下的神醫;第二,等你成了無敵於天下的大俠,我就帶你去找你爹孃,記住哦,兩者,缺一不可。”
小姚遠:“好,我答應你的兩個條
件,你也不許反悔哦?”
黑衣蒙面人欣慰地笑出聲:“來,遠兒,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咱們擊掌爲誓。”
一雙溫暖的大手,和一雙冰冷的小手,鏗鏘有力,密不可分地撞擊在一起。從那一夜開始,十年的寒霜酷暑,十年的風霜雪雨,夜深人靜的柏樹林,見證了一個童稚無欺的小孩,慢慢蛻變成一個英姿勃發的翩翩少年郎。十年育樹,百年育人,除了那片枝繁葉茂的柏樹林,和那個始終黑衣蒙面的神秘人,世上,再無第二個人,知曉此事。
爲了去見自己的爹孃,重溫失散已久的親情,姚遠奮發拼搏,不怕吃苦耐勞。
自始至終,他只朦朦朧朧地記得,自己,曾有一對和藹可親的爹孃,他們將他視如珍寶,寵上了天。但是,爹孃的名字,和他自己的名字,他卻忘得一乾二淨,沒有一點點記憶。
直到有一天,一個無心的偶然,他無意中闖進了姚義視爲禁地的藏寶閣,無意中發現了一瓶名叫“無心”的藥丸。那芬芳撲鼻的藥香味,似乎還彌留在他脣齒間。他恍然大悟,這就是他遺忘前塵過往的原因,因爲“無心”藥丸,讓他遺忘了所有的過去。
那一刻,他對姚義恨之入骨,恨不得剝他皮,抽他筋,以泄心頭之恨。
不久後的一天深夜,姚遠揮汗如雨般,將所學的武功,一一習練給黑衣蒙面人看。黑衣蒙面人頻頻點頭,讚許的目光,追逐着姚遠矯健俊逸的身手。
姚遠一個漂亮的金雞獨立,調皮地將滿是汗水的小臉,猛然伸到黑衣蒙面人臉前,朗聲問:“師父,徒兒如何?”
“嗯,不錯,孺子可教也!”
“徒兒向您討教幾招,如何?”
“小子哎,貪多嚼不爛,你的消化功能,沒有這麼好吧?”
“師父,初生牛犢不怕虎,我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今年打不過你,就明年再打;一年打不過你,就十年再打,若十年還打不過你,就百年再打,總有一天,我能將你打倒在地。”
黑衣蒙面人呵呵大笑:“小子,你還真是狼子野心呢,百年之後,我都成了一堆骷髏了,你和一堆骨頭架子去打架嗎?”
“師父,這一點,您老就不要杞人憂天了,我會用我百年難得一見
的神奇醫術,保您老長命百歲的。”
“小子,油嘴滑舌的,不過,我老人家喜歡聽。”
“就是,師父,甜言蜜語哄死人,不用償命嗎!”
“你又想哄什麼?師父可是傾囊相授了。業精於勤荒於嬉,你小子只要堅持不懈地勤學苦練,在這世上,已是鳳毛麟角,能與你匹敵者,堪稱寥寥無幾。”
“師父,言歸正傳,您的兩個條件,我都努力做到了,您是不是也該兌現諾言,帶我去見我親生的爹孃了?”
黑衣蒙面人:“是該帶你去見你爹孃了,不過,師父還有一件事,急需去辦,等師父辦完了事回來,立馬帶你去見你爹孃。”
姚遠失望地:“師父,事分輕重緩急,您老那子虛烏有的事,不能先緩緩再去辦嗎?我可是歸心似箭,苦苦煎熬了十年呢!”
黑衣蒙面人:“不行,此事迫在眉睫,非得立馬去辦不可。”
“師父——師父……”
黑衣蒙面人輕輕拍拍姚遠的肩:“乖徒兒,聽話,爲了補償對你的愧疚,師父再送你一套額外的武功。有言在先啊,師父對這套武功,也是一知半解,略通皮毛,好在你年輕,記性好,悟性高,假以時日,自會融會貫通,自成一派的,來,小子,看好了,記住了啊。”
姚遠全神貫注地看着老人的一招一式,牢牢記在心中。
從那以後,老人杳如黃鶴,一去不返。
直到等的久了,等待不耐煩了,他才猛然記得,他似乎從來不知道,師父,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十年的師徒之情,都是如約守候在柏樹林內,風雨無阻,從沒有一天的間斷過。
幾年過去了,姚遠的世界,已經轟然坍塌,唯有那顆守望親情的心,從來不曾放棄過希望。
柏樹林啊柏樹林,你什麼時候才能揭開我的身世之謎,讓我塵封已久的心,撥雲見日,重見光明呢?
偌大的桑梓山莊,唯有這裡,纔是他最喜歡駐足留戀的地方,因爲這裡有親情,有溫暖,有深深的渴望。
突然,姚遠手中的幾枚雪花鐵蒺藜,夾雜着雷霆萬鈞之聲,向樹林外一條敏捷飛躍的身影射去。人,也瞬間如玉女穿梭般,穿越盤根錯節的柏樹林,疾速向黑影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