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隨着袁叔萬走進去的時候,寢宮內靜悄悄的,兩邊各有侍立在邊上仿若隱形人的宮人們,在這樣的氛圍下,吉祥也不覺放緩了腳步,她原本以爲小皇帝趙簡此時應該已經睡下了。
可是隨着袁叔萬走近寢宮之內,卻發現小皇子正拿着一本薄薄的書本看着,聽到他們走進來的動靜之時,他擡起了頭,一雙小孩子特有仿若黑葡萄一樣水靈靈的大眼睛目光卻是朝着她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吉祥的目光恰好與趙簡對視上,她也是愣了一下,片刻之後,下意識在臉上露出了微笑。
而趙簡也是愣了一下,臉上也是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帶着幾分羞怯的笑容。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吉祥後,又看向了袁叔萬,輕聲開口道:“定王殿下過來了。”
趙簡明明便是一個小孩子,如今又是臉色蒼白躺在一張明顯與他的身體很不符合的龍牀上,只佔據了一個很小很小的一角位置,也顯得這張龍牀空蕩蕩的。
這讓他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可是趙簡卻還要學着小大人似得說話,模樣看起來又有幾分好笑。
吉祥沒有說話,而袁叔萬衝着趙簡點了點頭後,卻是帶着吉祥一塊兒與趙簡簡單的行了一禮。
趙簡也是很快叫了起,卻又將好奇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袁叔萬身後的吉祥身上,到底是小孩子,即使裝的太沉穩,可是心裡也憋不住事情,他小聲的開口問道:“定王殿下,這位美麗的姐姐是誰,朕怎麼從來沒見到過。”
袁叔萬聞言,臉上倒是露出了溫和的表情,對趙簡輕聲道:“陛下,她是微臣的內人。”
“內人?”
趙簡小腦袋一歪,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小摸樣看起來十分可愛。
這副樣子,也讓吉祥看的眼睛裡忍不住冒出了光,若不是還在心中記着對方的身份,吉祥早已經控制不住跑了上去將趙簡揉在懷裡了。
趙簡的長相併不像趙慎,也不像是聞清婉,可是長得十分可愛,眼睛大大,兩頰肉嘟嘟,小腦袋上頭髮並不多,勉強結成了一個小小的髮髻頂在腦袋上,彷彿是紮了一條沖天辮似得。
吉祥忍不住拉了拉袁叔萬的手,目光期待的看了過去。
袁叔萬好笑的看着吉祥這副彷彿是要糖吃的樣子,只覺得這屋子裡又多了一個小孩子。
不過,袁叔萬帶吉祥過來,本就是希望她能夠和趙簡好好相處,至少讓吉祥也喜歡上孩子,所以笑着點了點頭,而後對趙簡道:“皇上,內人的意思,就是微臣的妻子,微臣的內人很想照顧皇上,可否讓她陪着皇上。”
趙簡聞言,眨了眨眼睛,其實心裡還是一知半解的。
他年紀尚幼,雖然被迫逼着成長,但到底是太小了,很多的事情,其實根本不知道,他甚至對於袁叔萬這個把控了他的朝政,將來很有可能是他最大威脅與敵人的人,都沒有太過於直觀的敵意。
當然,這也有聞清婉在其中的作用,聞清婉雖然與他接觸甚少,可因爲是他最最親近的母親,所以聞清婉的話,對他產生的影響,卻是難以估量的。
聞清婉每每與他提及袁叔萬的時候,都是有意識的讓趙簡去親近袁叔萬,去尊敬袁叔萬,將對方當成自己的長輩,乃至是自己的父親。
故而,趙簡對待袁叔萬的態度,不由的帶了幾分尊敬甚至是遵從。
聽着袁叔萬提及讓吉祥來陪着她,他眼睛忍不住亮了一下,就算是小孩子,也有分辨美醜的能力,吉祥進門的時候,便讓他忍不住眼前一亮。
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爲吉祥長得好看,他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吉祥的時候,心裡便忍不住產生了一種親近,彷彿是對對方十分熟悉的感覺。
趙簡也很直白的表達了自己意思,笑着開口道:“好,讓這位姐姐來陪我。”
吉祥聞言,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小跑的走到了找趙簡的身邊,她剛剛站定,正想要學着小孩子說話與趙簡進行交流的時候,趙簡卻突然從嘴裡冒出了一句:“這位姐姐長得好熟悉,我們好像哪裡見到過?”
吉祥聞言忍不住囧了,趙簡這話,實在是太熟悉了,簡直就是搭訕的不二開場白啊。
小小年紀,竟然學着色狼模樣……
吉祥目光裡帶着幾分無語看向了趙簡,卻發現趙簡看向他的目光只是帶着單純的疑惑,彷彿是真的在哪裡瞧見過她一樣,她心裡也是頓了一下,暗暗好笑自己的多想。也是,畢竟只是一個小孩子,有些發育遲點的孩子,在趙簡這個年紀,可能連話都說不好,哪裡會真的來調戲她。
她笑着開口道:“我倒是從未見過皇上,皇上現在在看什麼書?”
趙簡聽到吉祥如此說了,也只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並不相信,但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小手握着的書遞給了吉祥,聲音依然小小怯怯的開口道:“是千字文,老師說朕學的太慢了。”
趙簡說完這話,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吉祥後,又低下了頭,那副模樣瞧着,十分的乖巧惹人疼。
也讓吉祥的一顆心柔的幾乎能夠化成了水。
她將書放到了牀邊,輕聲道:“皇上,您現在身體還病着,好好休息纔好,等病好了在看好不好?”
“可是,我怕我耽誤太多……”
這個時候的趙簡,也沒有再裝小大人一樣,彷彿是真的一個小孩子。
吉祥忍不住抓住了他小小肉肉的手,趙簡在被吉祥抓住的時候,身體有些僵硬,印象之中,似乎沒有人這樣抓過他,連他的母后,也頂多是摸一摸他的腦袋,或者抱着他。
不過,感覺上卻是很不錯,他微微動了一下手,卻是僵硬的一動不動,任由吉祥抓着,彷彿也怕吉祥覺得他不舒服而鬆開。
吉祥倒是沒有發現趙簡的這個反應,只是輕聲道:“皇上,您只有病好了,才能夠好好學習,若是不好好養病,病養好的慢,反而更加耽誤功夫。”
趙簡點了點頭,卻依然沒有說話。
吉祥其實跟小孩子沒有太大的相處經驗,雖然也常與繡春的兒子小虎一塊兒玩,但小虎本就好動活潑,根本不需要吉祥主動做什麼,便能夠和吉祥玩到了一塊兒。
雖然趙簡瞧着比小虎大一點,可是性格卻內向內斂許多。
基本上便是,吉祥說一句,他才答一句,甚少表現出自己的喜厭來。
吉祥有一種無從下手,卻又十分心疼這個孩子的感覺,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
袁叔萬見到吉祥一臉無奈的笑容,笑着也走了過來,走到了吉祥的身邊,笑道:“皇上可是已經用了藥了?”
趙簡點了點頭,聲音依然小小的:“母后方纔餵了朕吃藥。”
雖然趙簡的聲音很小,可是吉祥和袁叔萬都能夠從中聽出對方語氣裡的愉悅情緒。
而袁叔萬笑着又點了點頭,輕聲問詢道:“那皇上現在想不想用點心?可是肚子餓了?”
趙簡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其實是有一些肚餓,因爲他父皇逝世的緣故,他如今還在茹素,加之小孩子食量本就小,他餓的也快,不過趙慎向來都是個乖巧的孩子,也被教導過不能夠太過於表現出自己的喜厭來,所以常常便是餓着肚子也不說。
他猶豫着,沒有開口說話,不過小孩子這副摸着肚子的表現,卻是讓吉祥和袁叔萬看出了端倪。
吉祥瞧着,只覺得一顆心都要化掉了,連忙對袁叔萬開口道:“我肚子餓了,你去叫點點心過來好不好?”
趙簡聽到吉祥的話,忍不住擡起頭,眼睛裡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袁叔萬看着一大一小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他,心裡也是一片柔軟,笑着點了點頭。
而等到袁叔萬走出去後,吉祥原本還在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與趙簡進行交流,沒想到,趙慎竟然主動自己輕輕的對着開口說了一句:“姐姐,其實我也肚子餓了。”
他說完之後,有小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脣,又連忙害羞的低下了頭。
而吉祥聽了,臉上忍不住失笑。
袁叔萬吩咐下去後,底下人很快便拿來了點心。
點心拿了十幾碟,樣式精美,看着也十分誘人,一塊兒拿上來的時候,琳琅滿目,也讓趙簡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
不過,他卻是沒有主動動筷子,而是等到吉祥給他夾了,他才小聲說了一句謝謝後,埋頭吃了起來。
點心做的很小,不過是半個指頭那般大小,吉祥這樣的成人,一口便能夠吞進,而趙簡這樣的小孩子,卻也是兩三口便能夠解決。
吉祥主動替趙簡拿着點心,也是發現趙簡彷彿是對一盤由蜜豆餡兒做成的酥皮點心十分喜愛,吉祥給她夾了三個,都被他一下子吃盡。
吉祥正想要給他再夾一個的時候,趙簡卻是突然伸手阻止了吉祥,輕聲道:“姐姐,朕不能夠在吃了?”
“飽了?還是想吃別的?”
吉祥輕聲問着,卻發現趙簡的目光仍然是一動不動盯着她筷子上夾着的點心,又是忍不住偷偷嚥了一下口水,明明便是一副還想再吃的小饞貓模樣。
卻聽得趙簡輕聲開口道:“母后和奶孃都說,朕是皇上,不能夠一盤東西連續吃上三口。所以朕還是吃別的。”
吉祥聽了趙簡的話,心裡又是一陣心疼,還是一個孩子,就算做了帝王,又怎麼能夠苛求他呢。
她正想將點心繼續往趙簡的碗中碗,袁叔萬卻是阻止了他,他夾起另一盤也是紅豆餡做的椰絲卷放到了趙簡的碗中,笑道:“那皇上吃這個吧!”
陪着趙簡用了點心,又是讓一個會講故事的宮人來講了一會兒故事後,趙簡因爲本就是拖着病體,這會兒也有一些疲憊了。
吉祥瞧見了,小心翼翼的扶他躺了下來,又是替他捻好了被子後,方纔輕手輕腳的從趙慎的寢宮裡退了出來。
走到外邊廳裡的時候,袁叔萬正坐在椅子上看着手中的公文。
聽到了吉祥走出來的動靜,他也擡起了頭,看向了吉祥,輕聲問了一句:“皇上睡着了?”
吉祥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只是拉着袁叔萬一塊兒出了主殿,方纔收起了方纔的小心翼翼,輕聲道:“皇上剛剛睡下。我們回去吧!”
袁叔萬不置可否,跟着吉祥一塊兒回了偏殿。
偏殿之中,袁叔萬新給吉祥的兩個宮人正在屋裡收拾着,見到二人走進來,連忙奉了茶後,方纔退了出去。
而吉祥也是呼了一口氣,用過宮人送上的茶後,方纔對袁叔萬開口道:“皇上小小年紀,也太懂事乖巧了吧,方纔可心疼死我了。”
“你很喜歡那孩子?”
袁叔萬輕聲問着。
吉祥點了點頭,開口道:“乖巧的孩子,誰不喜歡啊!”
“我記得常福家的小虎,你也很喜歡,看樣子,你本來就是個喜歡小孩子的性子。”
“可能是吧?”
吉祥倒是沒有多想,隨口回了一句,低頭放下了手中的碗。
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握住了吉祥本來要收回去的手,笑道:“你呀,這麼喜歡,自己生一個多好,咱兩的孩子,一定更乖巧可人疼!”
吉祥聞言,忍不住翻了一口白眼,出聲道:“這都第幾回了,你今天可是反覆反覆的提了。看樣子,你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袁叔萬聞言,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摸着吉祥的手,輕聲溫聲道:“是啊,我盼了太久了,等你給我生了孩子,我就不反覆提了。”
“這事兒,又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吉祥聞言,忍不住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嘴巴,輕聲道:“我又沒有故意不生孩子,只是,這事兒,總得順其自然吧!”
袁叔萬聽得吉祥的話,臉上的笑容忍不住深了幾分,他緊緊握着吉祥的手,笑道:“好順其自然,不過,我也要努力耕田,爭取在你這邊田裡早點播下種子。”
“你……”
吉祥頓時給羞紅了臉,被袁叔萬那實在是太過明顯的暗示給羞到了。 wωω ⊙тtκan ⊙C 〇
或許是真的有血緣親情,又或許是趙簡實在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孩子,吉祥在用過晚膳後,卻是直接朝着趙簡的寢宮走去。
袁叔萬原本是要跟着吉祥一道兒去的,不過底下又有急件過來,實在是抽不開身,他也只好回了御書房,和其他的朝臣商討朝政之事。
又想着這是皇上的宮殿,宮裡又多數是他的人,只是囑咐着吉祥帶上給她的兩個宮人,倒是並不擔心吉祥會出事。
吉祥直到走到皇上的寢宮門口,方纔發現早上的那一撥人又在,她沒有走進去,便猜到可能是聞清婉又過來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吉祥原本打算直接打道回府,可是沒有想到,寢宮之內,突然有了一絲動靜,寢宮的房門打開了。
這個時候,吉祥若是再離開,便有些不守規矩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站在了原地,只瞧見聞清婉從屋裡走了出來。
吉祥連忙俯下身子行禮,開口道:“奴婢拜見太后娘娘。”
聞清婉走出寢宮,是因爲聽到了外邊似乎是有動靜,還以爲是袁叔萬過來了,等到瞧見站在外邊的吉祥之時,臉上忍不住出現了一抹失落。
不過她還是開口叫了起,目光在看到吉祥的臉蛋之時,愣了一下,雖然她和吉祥只有過一面匆匆之緣,可是吉祥的相貌實在太出衆,加之又是與袁叔萬有點干係的,聞清婉自然記得吉祥是誰。
其實,方纔在屋裡,她也是聽得小皇帝趙簡提及過袁叔萬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子過來。
她當時也有幾分猜到是吉祥,可是沒有想到,會馬上在屋外看到吉祥。
聞清婉忍不住目光緊緊的端詳着吉祥的臉蛋,眼裡也是帶了一份深思。
雖然在聞清婉的心中,吉祥對她構不成威脅,可是女人同性,難免會嫉妒長得好的女子。
而吉祥,長得又實在是太好了。
同時,看着吉祥這副樣子,聞清婉心裡忍不住深深嘆了一口氣,又想起了淑寧公主,也不知道對方會有什麼樣的魅力,袁叔萬竟然肯爲了她棄瞭如此佳人。
明明淑寧公主只是中上長相罷了!
聞清婉有些忿忿不平,也有些同情的看向了吉祥。
吉祥站在原地,身體略略有些僵硬,她也是有些奇怪的看着聞清婉,她只覺得眼前這位太后彷彿是看了她很久,眼神裡一直帶着深意,這會兒,又透露出了很明顯的同情之色。
同情?
吉祥只認爲自己是看錯了。
雖然對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可是她又有什麼地方值得對方同情的。
吉祥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能夠恭敬低頭站着。
而聞清婉又終於開口說話了:“你是定王殿下的侍女吧,是殿下帶你進宮的。”
“是……”吉祥輕聲應了,又是恭敬的開口道,“殿下帶奴婢進宮伺候。”
聞清婉點了點頭,彷彿是感嘆的說了一句:“也是,最近可是累到定王殿下了,朝中事忙,本宮的身子又不爭氣,如今皇上也病了,這裡裡外外,都得靠定王殿下忙和了。”
吉祥聽不出聞清婉的意思,她想了想沒說話,依然低着頭。
而聞清婉看着吉祥低着的腦袋,突然笑着柔聲說了一句:“既然你是定王身邊的侍女,可得好好照顧定王殿下的身體,伺候好了,本宮有賞。”
“是……多謝娘娘。”
吉祥聽着聞清婉的話,只覺得莫名其妙,有一種很奇怪的違和感,可是她也一時之間說不上那種感受,只能夠低頭應了。
好在,聞清婉說完這話後,倒是沒有再說其他,便帶着人朝着宮殿外邊走了去,似乎是要離開了。
吉祥連忙彎下腰恭送。
等到聞清婉離去後,吉祥倒是沒有再進寢宮,一來是對方纔撞見聞清婉心有餘悸,這個時候也沒有太大的興致了,另一個原因卻是,此時天也的確是有些晚了,而且聞清婉剛從裡邊出來,指不定小皇帝趙簡已經歇下了,她也怕打攪了人家。
也只能夠打道回府了。
吉祥一邊走着,一邊想着事情,直到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她才突然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違和感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並非是宮中之人,雖然身份上還頂着侍女的身份,但也是定王府裡的奴婢吧!而太后聞清婉,和袁叔萬可是沒有任何關係,可是方纔聞清婉讓她好好侍候袁叔萬,又說伺候好了她會賞賜……
這不是有點反客爲主的感覺嗎?
不過,吉祥倒是沒有多想,也只是以爲聞清婉是想要拉攏袁叔萬纔會如此說的,也只是客套之言。
只是,接下來的日子,吉祥每回去趙簡的寢宮,倒是忍不住有意識的開始注意了起來。雖然聞清婉並沒有爲難過她,可是私心裡,吉祥並不想再撞上聞清婉。
而吉祥的運氣似乎也很好,每日裡接二連三去往趙簡的寢宮,也是一次都沒有撞到。
直到後來身邊的宮人說了,吉祥方纔知道,原來那一日,聞清婉回去後,原本就沒有好透的身體病情加重了。
而這一回的病情加重,也是讓聞清婉分外的感覺不甘心。
袁叔萬好不容易住在了宮中,且有無數次,她可以去探望趙簡而偶遇袁叔萬的機會,卻都是讓她這不爭氣的身體給毀掉了。
聞清婉倒是想要硬着着下牀去看,只是身體實在是吃不消了。
從那天晚上回來,半夜開始,她便開始發起了高熱,太醫開的藥喝了好幾日,身體依然綿軟無力,連臉色都蠟黃了許多。
她也不想用這幅形象去見袁叔萬,也只能夠每日裡趕緊乖乖喝藥養身體,爭取快點將身體養好。
不過,聞清婉的這個期盼,顯然並沒有成真。
她的身體還未痊癒,趙簡的身體已經痊癒了,能夠跑來看她了。
而袁叔萬在趙簡身體康健之後,便搬出了宮裡,重新住回了自己的家中,這讓聞清婉心裡不停的扼腕嘆息。
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她竟然連袁叔萬的一面都沒有見到。
實在是太可惜了。
可是,聞清婉也不可能再讓趙簡病一場,即使她有這個心,可是趙簡身邊的人也不是擺設,自從趙簡生了那場病後,身邊的人伺候起來更加精心了。
無奈之下,聞清婉只能夠自己養病。而這一養病,整整養了半月有餘,等到她能夠下牀走路的時候,樑宣帝的國喪之期都已經過了。
聞清婉因爲這段時日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養着病,倒真有幾分不聞窗外之事的架勢,也不知道外邊發生的變化。
吉祥的事情,她算是知道的很晚,而且是在宮人閒聊的時候聽聞到的。
她當時正坐在窗口曬着太陽,先時一直躺在牀上養病,長久都沒有見到過太陽,她都感覺到骨頭缺鈣都要酥掉了。
而那兩名宮人,是她宮裡的宮女,原本是站在走道上守着,無聊的時候輕聲聊起了話,倒是根本沒有料到會被聞清婉聽到。
“聽說那位長寧公主,一直養在果親王府裡,當年果親王夫婦看到落難的她,不忍同是皇家血脈而遭遇不測,便讓她隱姓埋名住在了果親王府裡。後來先皇在駕崩之前,果親王夫婦與先皇說了此事,先皇仁厚,不但沒有怪責果親王夫婦,而且還給了一道聖旨恢復了那位公主的身份。”
“那她是淑寧公主的姐妹了?”
“是妹妹,都是瑾帝的女兒,一個是淑寧公主,一個是長寧公主。”
長寧公主?
聞清婉先時還以爲自己聽岔,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聽着。
而等到聽完了外邊的話,她猛地站起了身,怎麼又冒出了一個瑾帝的女兒,而且還是自小流落在民間。
聞清婉正要召人進來的時候,突然聽到那兩名宮女那邊有一個聲音輕聲道:“其實,我還聽到了一個傳聞,那位公主,根本不是養在果親王府,而是在定王府的,是定王殿下收留的。不然此次那位公主要恢復身份,定王殿下怎麼可能會那麼積極的張羅呢!”
聞清婉的聲音啞在了嗓子裡,一顆心,忍不住提了起來。
而外邊聲音又繼續道:“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那長寧公主長得太美,有幾位見過的,都說是定王身邊的那位吉祥姑娘,不過我是沒見過了。”
“算了,咱們還是別說了,這事兒扯到了定王殿下,又有果親王,咱們要是被人聽到私底下議論,肯定要被罰的。”
“恩恩,不過,那位長寧公主,有果親王和定王殿下二人護着,咱們可千萬別得罪了,將來在宮裡遇到了,一定要恭敬。”
宮女說話的聲音漸漸散去,而聞清婉則是癱軟在榻上。
她的腦子裡不停的閃過了方纔那些宮女所說的話,又是閃過了吉祥那種美得有些驚人的臉蛋。
她竟然是公主,她也被稱爲長寧公主,而且也是樑瑾帝的女兒!
聞清婉努力張大嘴巴,拼命的呼吸着,她有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可能是公主,元寧皇后,不該是淑寧公主嗎?難道她從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
聞清婉有一種荒唐的感覺。
她聽着那些宮女的話,只覺得是在聽一部電視劇。
沒錯,在她那個時代的時候,的確是有電視劇,將元寧皇后設置爲流落民間的公主,從小與袁叔萬相遇相知相互扶持,直至袁叔萬登位……
可是,那些電視劇,都被批判成了是編劇在自己意淫罷了,她是歷史系的學生,自然從來不相信這種毫無歷史根據的電視劇。
可是,被她認爲是最沒有可能的一種情況,竟然變成了現實。
聞清婉心裡未嘗沒有僥倖的想過,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方向,其實根本沒有錯,這位新出現的長寧公主,其實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是袁叔萬的侍女吉祥,元寧皇后就是淑寧公主。
可是如今,她心底裡卻是一直在告訴她,那些宮女所說的,都是實情。
比起到了如今仍與袁叔萬毫無交集的淑寧公主,其實連聞清婉自己,都不再相信對方是元寧皇后。
曾經她以爲,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一直暗地裡阻止的緣故,纔沒讓淑寧和袁叔萬有所交集,可是如今她卻突然明白,根本與她無關。
她根本就是針對錯了方向,她阻止得了淑寧,卻根本無法阻止元寧皇后。
聞清婉嘴角浮現了一抹嘲諷的笑容,抱着心底裡最後一絲僥倖,開口喚了守在外邊的宮人。
其實在此時此刻,聞清婉的心中不是最低落,最受打擊的。
郭懷遠雖然一直養病在家,不過他本就是大老粗,這些年來在戰場上沒少受傷,袁叔萬將他傷的不輕,也不至於讓他什麼事情都幹不了。
如今,他一半是養傷,一半卻是在蟄伏等待着機會。
郭懷遠一直密切的關注着外邊的事情,而吉祥的事情,也是在袁叔萬和果親王二人行動後第一時間便傳了消息過來。
郭懷遠聽到消息後,當場失態將手中的杯子打翻在地,也打溼了他本就包紮着紗布的那隻受傷的手。
站在邊上的崔玉珍還未對吉祥恢復身份一事有任何的反應,便已經被郭懷遠的反應驚了一下。
她連忙拿出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想要替郭懷遠去擦手。
郭懷遠卻是推開了崔玉珍的手,第一次沒有迴應崔玉珍,而是看着與他稟告的人,開口問道:“果親王也出面了?”
“是。”
回稟郭懷遠的人,只以爲自己沒有說清楚,又重新開口說了一句:“果親王說,長寧公主這些年來一直躲在果親王府裡,在先皇臨終前,他方纔帶着長寧公主與皇上說了真相,皇上仁厚,故而沒有怪罪他,還恢復了長寧公主的身份。”
“呵……”
郭懷遠聽着,嘴角卻只是無疑是的扯起了一抹冷笑。
他擺了擺手,示意那人退下後,卻是閉上了眼睛,坐在了榻上。
崔玉珍看着郭懷遠依然溼着的手,唯恐傷口感染,想要伸手去替他揭開紗布換藥的時候,郭懷遠卻是擺了擺手,開口道:“傷口早已經好了,不必弄了。”
“還沒有好全,還是小心一些。”
崔玉珍到底不放心,仍讓底下人去拿了藥箱過來。
郭懷遠見崔玉珍堅持,倒是沒有說什麼,也是因爲這會兒,他根本不想爲這點子小事費神。
郭懷遠雖然沒有說話,可是崔玉珍卻是看出了他的異樣。
她心裡有些猶豫,忍不住輕聲開口道:“懷遠,公主手中有聖旨之事,你不是早就知曉了嗎,如今怎麼這般吃驚?”
她想了想,又說了一句:“你是不是不高興公主恢復身份?”
郭懷遠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他看着崔玉珍臉上有些擔憂的神色,笑的有些無奈,卻還是開口道:“與聖旨也與長寧公主恢復身份一事無關,果親王插手了這件事情,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崔玉珍聞言,心中忍不住跳了一下,而郭懷遠卻是自己慢慢的說了下去:“意味着,袁叔萬將果親王收納到了自己的陣營之中,意味着,果親王以後是跟着袁叔萬了,向他結盟了,或者說,對他臣服了。”
“三位顧命大臣,果親王位尊無權,袁叔萬出身最低卻手握重權,而我則是介於中間……”
“懷遠……”
崔玉珍看着郭懷遠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而郭懷遠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原本,三位顧命大臣,我和果親王都得避開袁叔萬的鋒芒,而我也覺得,選擇與袁叔萬合作,果親王會更偏向於我,畢竟,果親王若是選擇與袁叔萬結盟,等於是要依附於袁叔萬,與我,他還能夠站在和我一樣的位置上。”
“可是沒有想到,果親王竟然會選擇袁叔萬。爲了等着果親王與我投誠,我還故意與他一樣都故意裝病在家裡不理朝政。如今,這二人結盟,把我徹底逼上了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