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蟾宮月,月下人成雙。
齊梟一隻手臂枕在綠坪上,另一隻手將青晨緊緊的攬入懷裡。兩人以極其親暱的姿勢躺在草坪上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齊梟跟青晨講他小時候怎麼欺負人的事情。
青晨起初還聽的津津有味,後來眼皮不知怎麼的就打起了架。她在齊梟懷裡,扯了扯他的衣裳,“好奇怪啊,我明明白天已經睡了一天了,怎麼又想睡覺了。”
齊梟俯下頭突然又霸道的吻住她。
他這次的吻炙熱而強烈,青晨完全抵擋不了,等他從她脣內退出時,她癱在齊梟的懷裡,全身的每一處都在顫抖。
他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又寵溺的笑着,“乖!既然想睡覺了就好好睡一覺。等我們的馬車要重新上路了,我再叫醒你就是了。”
齊梟說這話時,青晨是仰着頭在看他的。
他的頭頂上有一輪澄黃的月亮,皎潔的月光從天上傾照而下,將他英挺的五官氤氳的說不出溫柔。
青晨上下眼皮一垂,想再睜開眼皮去看他,可視線裡的他一張臉愈來愈模糊了。她伸手想要去抓他的臉,下一瞬間裡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沉睡了過去。
等青晨睡了過去,靜謐的林間裡響起了一陣口哨聲。
他認真的將她凝視了小片刻後,彷彿要將她一張臉銘刻進靈魂裡。片刻後他纔將她整個人溫柔的抱起。林子的盡頭,他看到了月色下臉色緊繃着的百里燁華。
他人還未走進百里燁華,百里燁華幾步間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他垂眸往齊梟的懷裡看去,看到青晨闔着眼睛已經睡了,他開口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得輕了下來,“齊梟,都快到雲龍國了,你爲何不和她一起回去,而是把她交給我?”
齊梟嘴角邊泛着淺淺的笑容,幾步上前,就將懷裡的青晨送到百里燁華面前。百里燁華連忙伸手從他手裡抱過青晨。
這可能是百里燁華第一次和自己的女兒這麼靠近。他抱着她,一顆冷硬的心瞬間變得一軟,面上一張臉倒是嚴肅的繃緊了。
“明天就是十五了。這荒郊野地,不像在雲龍國皇宮那麼安全。我把她交給你,我不知道你會把她帶去哪裡,着這一發病,她也不用跟着我受驚。”
齊梟兩條眉毛一挑,“再有,你們始終是父女。我給你一個機會,讓她接受你。這樣不也挺好的嘛。”
百里燁華闃眸深深覷了齊梟一眼,心裡有些納罕。
太陽這是打從西邊升起來了嗎?要麼齊梟怎麼轉性,懂得爲他這個岳丈考慮了?
壓下心中的納罕,他一張臉還是繃得緊緊的,“你既是這樣說,那我就先幫你照顧呦呦了。你放心,回去的路上,我不會再讓她出事的。”
齊梟點點頭,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封信遞給他,“呦呦不相信你,她醒了後肯定是要尋我的。你到時把這信給她,她看了信就不會懷疑你了。”
百里燁華沒有想到他這般細心,他接過那封信,懷揣進袖子裡。
齊梟仰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又催促道,“我給她下的迷香不多,她可能很快就會醒來。你還是現在就先帶她離開吧。”
百里燁華怕青晨醒了不肯跟他離開,便再也沒有多言,抱着自己的女兒轉身離開。
他的步子邁得輕快穩健,不一會兒便消失在黑幕中。齊梟嘴角邊一直保持着一抹溫溺的弧角。可在百里燁華消失在黑幕中的那瞬間,他一張臉連同他嘴角邊保持着的那抹
溫溺的笑意瞬間龜裂開。
他全身抽搐,頭部如針扎過似的疼了起來。
他強撐着身子要走向停靠在離他不遠處的馬車。
沉重的步子纔剛邁出去,他全身也如針般似的扎過。一陣劇烈的眩暈感向他襲來,他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幾欲往前一栽。
“主子,你沒事吧?”衛漉的聲音從天而降,他伸手扶住了齊梟。
齊梟搖了搖頭,“衛漉,扶我……扶我上馬車……”他說話的聲音喑啞極了,壓抑着莫大的痛苦……
衛漉心裡擔憂,便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往馬車停靠的方向走去。
突地,齊梟全身又是一陣劇烈的抽搐,衛漉大驚,扶着他的手臂一緊,只想快點將他扶上馬車。
卻也是在這時,衛漉的肩膀猛地被他用力的抓住。肩膀處傳來的疼痛感讓衛漉看向齊梟的目光染上疑惑。
“主子?”
前一刻還被劇烈的疼痛折磨的連站都站不穩的齊梟緩緩的擡起頭,一頭烏絲被風吹開,鳳眸染上嗜血的血腥色。
他嘴角邊揚起一抹邪佞的笑容,一身的陰煞鬼魅之氣。
衛漉對上他那雙血幽色的瞳孔,身子驀地一定,心頭的恐懼如魔鬼般拽住他的心臟。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被一拳打飛出去了……
在這之後的幾天裡,對衛漉來說,簡直比活在地獄裡還要痛苦。
……
雲龍國的皇宮裡,年太妃睥睨的看向跪在殿中央的陳如海,眼神陰鬱。
“陳如海,再過半個月就是本宮的壽辰了。到時候皇上也差不多要回宮了。本宮今年要把壽辰宴辦得熱鬧些。你這個內務總管也得幫本宮多盯着些。”
陳如海匍匐的跪在殿中央,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妃娘娘,您的壽辰宴奴才一定會督促宮人們幫您的辦得好好的。”
年太妃眼皮輕垂,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故意晾了陳如海一會兒,才又用高冷的語氣說道,“陳如海,你伺候過先帝,先帝在世時,也沒有虧待過你。現在皇上一心一意只傾慕着皇后一人,長此以往,皇室子嗣必定凋零。你好歹也受了先帝那麼多的恩惠,這個時候不準備做點事情報答先帝嗎?”
陳如海眼皮猛跳,誠惶誠恐的又說着,“啓稟太妃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好,這事傳到民間,已經是一段佳話了。”更甚者把民間納妾收通房養外室的風氣也壓了下去。
連皇帝都只專寵皇后娘娘一人,民間那些有錢有權者,也不敢太張狂的寵妾滅妻。
年太妃臉上有了怒容,“陳如海,你還在和本宮打太極啊。皇后這次被晉國皇帝所救,晉國皇帝還要當着全天下人的面娶她。你以爲皇后要是沒有主動勾/引晉國皇帝,晉國皇帝會被她迷惑了心智嗎?”
年太妃將她面前茶几上放着的茶碗往地上一拂,茶碗落了地,碎裂成渣滓。
陳如海將身子縮緊,不敢再有言語,
年太妃勾脣嗤笑,“本宮早就覺得皇后不是什麼良善堅貞之人了。這次她去了楚國,名節已毀,皇上被她迷惑了心智,但本宮是皇上的母妃,本宮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一直被皇后這樣惡毒的女人迷惑了心智。”
陳如海跪在地上,其實他真的很想對年太妃說:比起英勇神武的皇上來,太妃娘娘您明顯更容易被人迷惑了心智。
當然,當着年太妃的面,陳如海也不敢把心裡的話真的就說出來給
年太妃聽。
他沉默不語。
年太妃一隻手又重重的拍在茶几上,聲音裡透着怒氣,“陳如海,你平時伺候皇上,儘量找些機會,多在皇上耳畔邊提一提盛京城閨秀們的名字。本宮準備在盛京城的閨秀圈裡挑幾個閨秀在本宮壽辰宴上表演她們的才藝。”
年太妃向身側的宮嬤看去,宮嬤會意,從寬袖裡掏出一封信,送到陳如海的面前。
陳如海小心的接過那封信宛若接過一個攤手山芋。
他心裡很清楚,這信封上寫的必定是年太妃看重的幾個閨秀的名字。年太妃這是讓他在皇帝耳畔邊多多吹着這幾個閨秀的風。
陳如海心裡苦哈哈,可又想到齊梟的病……
他心裡又爲齊梟痛心。
自從新帝登基後,年太妃忙着和魏太后“爭”,忙着和皇后“爭”,她眼前看到的只有她自己了。
“太妃娘娘擡愛,老奴定是竭盡全力完成太妃娘娘的囑咐的事情,”陳如海垂着眼眸,恭聲的回稟着,心裡卻是清楚得很,他只要不想死,就不能在皇帝面前提其他閨秀的名字。
陳如海告退。
他走後,年太妃一臉的怒容,她好歹也是在詭譎多變的皇宮裡生活了十多年的人。宮裡的各種爾虞我詐的手段,她也見識過不少。按理說對付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應該不成問題的。
可她卻攤上了一個老婆迷的兒子。自從青晨嫁入皇宮,齊梟不知道在她身邊安插了多少心腹,目的嘛,自然是害怕她這個婆婆欺負小媳婦了。
她對青晨打不能打,罵不能罵,弄個陰謀詭計,以她皇兒那護妻如寶的性子,肯定一下子就會懷疑到她這個母妃身上。
她空有一身的宮鬥手段,用不到青晨身上。現在想要在自己皇兒身邊安排幾個女人,都得先和他皇兒身邊的奴才打招呼。
這樣的待遇,讓她心裡怎能不怨呢?
青晨一覺醒來,身邊卻是已經沒有齊梟的身影。她從牀上坐起,將四周打量了一番,發現她睡在一間佈置的極爲精緻的客房裡。
客房的獸爐裡點着薰香,她心裡隱隱的有一陣不好的預感涌上來。她下了牀,直接走到屋門口開了門。
門口有一人揹着她而站,聽到開門聲,那人轉身回過頭。
“呦呦……”百里燁華用緊張而忐忑的語氣喚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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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晨心下一突,面上流露出不悅的神情,“怎麼會是你?齊梟呢?他去哪裡了?”
女兒眼裡滿滿的戒備和不悅刺的百里燁華心一緊,無端的他就覺得自己在女兒面前矮了一截,他將齊梟給她的那封信送到青晨手裡。
青晨將信攤開,匆匆的瞥了一眼。
一顆心瞬間發沉。
果然是齊梟把她送到百里燁華這裡來的,他在信裡還囑咐她要和百里燁華好好相處,加深他們父女之間的感情。
“我們現在就上路,趕緊回雲龍國吧。”青晨實在是不習慣和百里燁華相處。她已經長大了,她對人對物都有了自己的認知了,實在是不知道要和百里燁華怎麼加深父女的感情。
青晨眼裡的急迫看在百里燁華眼裡,讓他呼吸輕輕一窒,多年的愧疚感使他面對自己女兒時總是忍不住的低到塵埃裡。
他不敢和青晨說不,只得吶吶的應下,“那好,我現在讓人給你準備馬車去。”
他離開後,青晨眉頭就緊擰了起來,齊梟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瞞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