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梟和白祁都覺得喝了酒的青晨和平日裡不一樣。
平日裡的她,堅韌、堅強。
哪怕是在絕境裡掙扎,她也要把脊背挺得直直的,把眼淚往肚子裡咽。
喝醉酒的她,卻異常的孩子氣。
她撇開白祁的手,卻讓齊梟蹲下身子揹她。齊梟根本就拿喝醉酒的她沒有辦法,還真就蹲下身子要揹她。
春荷在邊上嚇得都要哭了,雖然太子一向都不怎麼把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情放在眼裡,可他們現在是在金山寺,是佛家清淨之地。當着星雲大師還有信陽子道長的面,她家小姐讓太子背,這萬一傳出去,她家小姐肯定又要被外面的人給議論了。
春荷上前去拖青晨。青晨睜着水霧漣漣的眼睛對着她搖了搖頭,然後就真的趴在齊梟的後背上。
“小姐,你快點下來。”春荷在邊上無奈的勸說着。
齊梟身形偉岸,兩隻修長的手規矩的絞在一起,他低頭對春荷道,“沒關係,外面的人不會知道的。”
齊梟氣場強盛,春荷一下子就焉了。
齊梟的後背溫暖寬闊,讓青晨恍惚間想起了青浩南。小時候她每次只要一哭,她爹就揹着他,給她講故事,給她買好吃的。
可以說,是她爹爲她頂起了一片天。前世在她爹死後,她也就徹底的淪爲了賤民。市井生活中的坎坷,滄海桑田中的隨波墮落,她終成了一個眼深黯淡無光,被生活壓迫的彎了脊樑骨的婦人。
她不知道百里燁華前世有沒有找過她這個親生女兒。
可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她的前世徹徹底底的被人玩弄了。
命運這隻手,捉弄的她在死之前都不知道關氏不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心裡抑鬱、忐忑。
也迷茫得很。
不知道前路到底在哪裡,她又要被命運的洪波推向何處。
她突然有些懷念小時候可以在青浩南背上嬉笑玩耍的那個自己了,那時的自己頂着一張醜陋的臉卻還能在他爹的背上開心的笑着。
以後大概再也不會有那樣的時光了吧,她爹應該不會再認自己這個女兒了。
她緊緊的扯住齊梟的衣袍,像是要抓住這最後的一份溫暖,在她耳畔邊孩子氣的要求着,“爹,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就講我小時候愛聽的那個故事”
這是喝醉酒把他當成了青浩南?
齊梟心想。
但她說話的聲音軟糯嬌嗔,聽得人恨不得就把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齊梟側頭看了她一眼,時至下午,慵懶的陽光鋪灑在整座金山寺裡,也照在了她緊蹙着的眉心上。
她的身後,是開靡的各種秋花。
把她襯得也悽落了幾分。
齊梟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麼東西給撞擊了一下,一股淡淡的酸澀感就在他心間裡徘徊盪漾開來。他突然很想伸手去熨平她緊蹙的眉心,突然很想告訴她,沒有青浩南還有他呢。
青浩南可以爲她做的,他也能爲她做。
他脣角揚起一抹和煦的笑容,再回頭看她時,眼神裡說不出的溫柔和寵溺,“好,你想聽什麼故事我都給你講。”
他溫柔的輕哄着她。
高大的他就揹着意識可能早已經迷糊的她就在涼亭裡來回的踱步着。“從前啊……”
齊梟的聲音混合着空氣中瀰漫的不知名花香味讓孩子氣的青晨閉上了眼睛輕輕的將頭擱在他的肩頭。她似是閉上眼睛真的睡過去了。
齊梟走了一會兒,輕頓住腳步過頭去看她,見她似乎睡了,便勾着脣停了他講了一半的故事。青晨恍惚之間卻又伸手輕扯着他的寬袍,聲音柔軟,“我還要聽……”
齊梟無奈,深吸了口氣,只得繼續開口把故事講了下去。
星雲大師在邊上看着青晨,見她沒有像之前寺裡那個小沙彌那樣喝醉酒就像是發了瘋一般,他心下微微一鬆,便看向信陽子道長。
信陽子道長一臉無辜,“是她自己要喝,我也沒逼她喝。”
今天正好是十五,寺裡的燒香客甚多,恰好這時一嗔法師過來找星雲大師,星雲大師便先告了辭,他一走信陽子道長也覺得無趣,起步就要離開了東苑。
離開之前,他自己還覺得奇怪。
他上次把自己釀製的忘憂酒送給一個小和尚喝了,那小和尚當時就紅着臉,差點犯了se戒。因爲這事他沒少被寺裡的和尚們數落加鄙夷。
他心裡不甘,回去後又把配方給改了。沒想到這次的效果竟然這麼好。這清河郡主喝了他釀製的果酒後,也沒鬧什麼事情,反而安詳的趴在齊梟的肩上睡覺。
看樣子,這次的配方是弄對了。
信陽子道長離開後,整個涼亭就剩下齊梟、青晨、春荷還有白祁了。
白祁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齊梟背上的青晨,他輕搭在輪椅兩側的手幾乎就要將輪椅兩側的扶柄直接攥斷了。
一種愛而不得的尖銳感縈繞在他的心裡。
有那麼一刻,他心裡恨不得自己的一雙腿是完好的。他可以站起來,走到齊梟面前,將他背上的小姑娘搶下來。
可惜……
他的雙腿支撐不住一個她。
他就只能這般癡癡地看着她。
春荷隱約的覺得現在場中的氣氛有些怪異,可到底怪異在哪裡,她又說不出。她看青晨似乎真的已經睡過去了,她便走到齊梟的面前,小聲的說道,“太子殿下,小姐昨夜都沒有怎麼闔眼睡覺,今早又起了個大早,想必現在應該是真的累了,要不還是先送小姐回暖閣休息吧。”
陽光下,青晨像只睡迷糊的小貓似的在他背上輕聲的嘟囔着,齊梟側頭又去看背上的青晨時,五官上滿是耀眼的神采。
“嗯。”
他輕聲的說了個字,腳下的步子又是輕緩了許多。
春荷在前頭引路,齊梟揹着她就往暖房方向而去。從白祁身邊路過時,白祁搭在輪椅扶柄上的兩隻手輕顫了顫,幾乎就要剋制不住的伸手去扯齊梟的手臂了。
衣袍從半空中劃過,他終究是沒能及時的扯住那抹離去的身影。
齊梟揹着她進了暖房,將她輕輕的放在牀榻上,又給仔細的蓋好被子。牀榻上的青晨抿了抿嘴脣,下意識的扯着齊梟的手臂,輕聲的呢喃着,“水……”
春荷趕緊轉身要去給青晨倒水,卻發現桌上的水壺裡早就沒了水。她只能快步離開去向寺裡的小和尚去討壺水。
她的手軟軟的,手上的皮膚滑嫩如玉,齊梟被她扯着,一顆心像是被各種甜蜜的情緒填的滿滿的,讓他怎麼也捨不得甩掉她的手。
牀榻上的青晨低聲的喊了幾次水卻一直都沒有喝到水。她睜開水濛濛的眼睛,恍惚的意識讓她定着眼睛看了許久才知道站在她牀榻邊的人是齊梟。
她抿了抿脣,也不知道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
整個人像是要燒了起來,渾身難受。
可被她攥的手卻是溫涼的。
她突然有些眷念
被她攥在手裡的那份溫涼。
手上一用力,她想把齊梟扯得離她近些。
可她自己這一扯,卻發現自己使的力氣似乎大了些。
齊梟竟然也被她扯得整個身子跌坐在她的牀頭。
她微微一詫,但滾燙的身子就讓她難受得想要獲得更多的涼意。
齊梟也被青晨剛纔的力氣給驚的,她平日裡溫溫諾諾的,身子清瘦的像是一陣風吹着就能吹上天去,可剛纔扯他的力氣,讓一點都不提防她的他也被扯的跌坐在牀頭。
很快的,他就發現青晨看他的目光似乎也變得不對勁了。
這種目光就好像……
要把他整個人給吃了似的。
他纔剛意識到這一點,身子卻是被她用力的撲倒了。
她上。
他下。
然後……她就低頭像只小貓咪似的緊緊的抱住齊梟,在他身上輕蹭着,想要用他身體的那份涼意來給她自己降溫。
齊梟猛抽了口氣,以前在未遇到她時,他每當聽人說哪個亡國之君因爲寵幸美人,才讓整個國家被傾覆,他都要嗤之以鼻。
女人嘛,長得比他醜的,他不喜歡。
長得比他好看的,他沒見過。
直到有一天,他被頂着一張醜容的她用蠻力給辦了。那時他正發病,意識渾噩,一想到自己被那麼醜的女人給辦了,心裡的屈辱就要漫了天,心裡想的就是等功力恢復後就把這個女人大卸八塊,然後讓人把她的肉拿去喂狗,讓這個女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現在想來,簡直可笑至極。
殺了她?將她大卸八塊?還要把她的肉拿去大卸八塊?
呵……
現在誰敢動她一根汗毛,他第一個不願意。更別說殺了她了,他自己都恨不得把眼前的這個小姑娘放在心尖裡寵着。
他呼吸一窒,他一個用力,將她翻身ya在身下。以前他沒有太注意,但現在隔着緊貼的衣服,他很明顯的感知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長成一個能輕易左右男人心志的女人了。
他身子繃得緊緊的,霸道的咬住她的嘴脣。卻在他的意識幾乎就要完全失控時,他從她的嘴裡退了出來。
不是不想要,是實在太過渴望了。
自從和她有過夫妻之實,他好幾次都會在夢中夢到她。
夢裡的她或一笑或一撩袍,卻都能讓他失了控。每次夢醒時分後,看着牀榻另一側,他總是莫名的空虛,心田間就會泛起一股強烈的渴望。
渴望把她永遠的擁在懷中,讓他成爲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另一半。
因爲這份渴望,讓他愈加清楚,之前金山寺那一夜,已經算是委屈她了。若是在沒有娶到她之前就又強迫她做什麼,那分明就是在褻/瀆她。
所以……
齊梟兩隻手臂緊緊地將她箍在懷裡,一雙邪肆的眸瞳裡已經是一片的決然。
他一定要快點把她娶回家。
這幾天晉國那裡一直有消息傳來,阿遇這幾天一直不停的向白祁稟報着晉國那裡的消息。阿遇又帶着消息找到了還在東苑涼亭處的白祁。
他臉色有些凝重,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哆嗦的向白祁稟報着,“主子,皇上那裡好像……真的把……那個女人給復活了……”
白祁清冷的眼瞳一猝。
擡頭,冷聲問道,“那她現在人呢?會來雲龍國見她親生的女兒嗎?”
PS:這章退了幾次了,希望這次能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