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知被嚇了一大跳,整張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許傾城卻只是繼續低低地說道:“我不知道他愛的是我還是想要這個孩子,我感覺現在的每一天都很煎熬,只要他接電話我就會胡思亂想,我怕那個電話是靳蘭心打來的,我怕他又有什麼事瞞着我,我怕......”
她說不下去了,越說越覺得壓抑。
其實她心裡清楚,自己對陸行之這麼沒有信任感的話,他們之間是走不下去的。
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一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你、欺騙你,打着爲你好的名義做出各種各樣傷害你的事情來,你還敢再繼續相信他嗎?
許傾城捫心自問,不敢。
方靜知這會兒才緩過來,連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急地說道:“傾城,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我相信行之對你是真心的,如果他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不是的......不是的方阿姨......”許傾城的聲音變得哽咽,話都有些說不出來。
大概是這些委屈壓在心底太久太久了,一旦找到有人可以傾訴,以至於忽然之間有些受不住,像是要崩潰一樣。
雖然之前也可以和金辰以及劉彤說一點,但她們和自己年齡相仿,很多思維方式都是一樣的。
並且,她們是百分百站在自己這邊的,很多時候與其說是在訴說,還不如說是在和她們一起吐槽陸行之,咒罵陸行之更確切。
然而對着方靜知,感覺完全不一樣。
你是在對着一個長輩訴說,她會站在各個角度幫你分析,給你建議,然後才安慰你。
許傾城後面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哭得那麼傷心,彷彿面前的這個人,是她的母親一般。
是啊,太久太久沒有感受到來自於父母的關愛了,以至於有個長輩稍稍關心一下自己,竟然都會這般失態。
方靜知任由她哭,因爲這個時候,只有讓許傾城哭出來了,她的心裡纔會空一些,才能聽得進去自己的建議和安慰。
過了好一會兒,許傾城終於安靜了一些,淚眼朦朧地看着她,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方阿姨,我......”
“傻丫頭。”方靜知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道:“我完全明白你的感受啊,我甚至從你的身上,看到了當年的我自己。”
“方阿姨......”
“當年我也是也和你一樣倔強,認爲男人一旦把自己的心傷透了,就應該不留餘地地去斬斷這段感情,就應該......毀掉一切還有可能讓兩人繼續有聯繫的東西,可後來我才知道,我錯了。”
往後那麼久的歲月裡,你要一個人撐過去所有的喜怒哀樂,那是多麼巨大的悲傷你知道嗎?
方靜知年輕的時候也曾深愛過一個人,並且和那個人定下了婚約。
後來,她未婚先孕,滿心歡喜。
然而,她的未婚夫,卻和前女友走到了一起。
性格倔強,眼裡容不下一粒沙的她最終毀了這段婚約,也拿掉了肚子裡的孩子。
她以爲,只要這樣自己就可以重生,只要這樣自
己就還有機會從頭再來。
可人世間,最說不清的,就是一個情字。
後來,她再沒能走出這段感情。
後來,她再沒能愛上另外的誰。
後來,她再不敢想起那個孩子。
然後,她開始無窮無盡的後悔。
如果當初留下了那個孩子,現在她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吧。
那麼自己身邊,就會有那麼一個人,陪着自己開心,陪着自己難過。
也不至於到了現在,時不時會有這樣的感覺——
喜悅無人分享,悲傷獨自品嚐。
——
許傾城在被方靜知安慰之後情緒上總算是平靜一些下來了,但是對陸行之的態度,越來越冷漠。
兩人由之前的熱戀,忽然之間陷入了冷戰之中。
陸行之很忙,每次來她這裡不到十分鐘就會有電話,然後就又要離開。
但是許傾城能感覺得出來,他已經儘量抽出時間來陪自己了。
甚至半夜,她在迷迷糊糊之中,能感覺到投射在自己臉上的那兩道目光。
爲了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半夜來過,許傾城有一次醒了也繼續裝睡。
然後,輕輕地翻了個身。
牀邊的人還以爲她是醒了要坐起來,嚇了一大跳。
可最終,她卻在翻身之後重新入睡。
陸行之怔怔地站在牀邊看着,心裡忽然一片茫然。
明明躺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妻子,爲什麼自己來看她,卻要做賊一樣?
這段時間她這裡這麼平靜,但是外面發生了什麼她知道嗎?
自己每天有接不完的電話,總會來了一會兒就要走又是因爲什麼,她知道嗎?
她什麼都不知道,更準確一點地說,是她壓根就不想知道的。
陸行之不是感覺不出來她對自己的冷淡,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卻打破眼前的局面,只能任何兩人繼續陷在裡面,繼續痛苦掙扎。
——
隔日陸行之和靳蘭心以及她的義父一起吃飯,走的時候在餐廳門口撞見了白淺淺和左清與。
看得出來,左清與真的對白淺淺很好,她的臉上,重新揚起了陸行之熟悉的那種笑容——驕縱、自我。
靳蘭心的義父靳名不願多參與年輕人之間的感情之事,所以就先走了,留下他們四人站在那裡說話。
白淺淺也是認識靳蘭心的,兩人在早些年的時候,還玩得比較好。
那個時候,白淺淺還小,還不知道自己對陸行之的感情是屬於妹妹對哥哥的依賴還是女人對男人的崇拜。
那個時候,她當靳蘭心是知心姐姐,什麼話都會告訴靳蘭心。
可現在想想,自己還真是傻呢!
不過看到比起輸給許傾城,相對來說輸給靳蘭心,白淺淺的心裡會更好受一些。
“蘭心姐姐,好久不見啊!”白淺淺笑着打招呼,走過去如往日般親暱地挽住靳蘭心的手,“你皮膚怎麼還是這麼好啊?你這種年紀不斷往上長,美貌還是停留在原地的人,我太羨慕了!”
這話,實在是太毒。
旁邊兩個男人一聽就知道白淺淺是在抨擊靳蘭心的年紀大了,真真是笑裡藏刀,殺人不見血。
但是靳蘭心是什麼人啊,她可不是許傾城,被白淺淺的三言兩語就給打到爬不起來。
她也對着白淺淺笑,幽幽地說道:“所以淺淺你要學着點,可不能光長年紀不長腦子,女人的美貌始終都還是要離你而去的,只有你的智慧,會永遠伴隨你。”
如果靳蘭心沒有讓陸行之厭惡的話,這個時候陸行之真的很想要幫她鼓掌。
這一回擊,太漂亮了!
同時,這一回合,明顯靳蘭心勝!
白淺淺被氣得差點要翻臉,好在被左清與拉了過去,攬在懷裡低聲細語地哄了哄,然後擡頭對陸行之說:“陸總,我們還有事,那就先走了。”
“嗯。”陸行之點點頭。
左清與微微一笑,又道:“過兩天是家父六十大壽,請柬我會派人親自送到陸總手上,因爲這兩天我比較忙,所以趁着這個機會邀請陸總能前來,帶上你的......夫人。”
最後兩個字,是對着靳蘭心說的。
但是靳蘭心的神情並未有所改變,她反倒是笑着點了點頭,代替陸行之回答道:“好的左總,到時候我們一定到。”
左清與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後亦是點頭,然後牽着白淺淺的手離開。
靳蘭心一直目送着他們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纔回頭對陸行之說:“淺淺這丫頭,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呵——”陸行之冷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如果誰都和你一樣有心機,你覺得你的日子會好過麼?”
白淺淺雖然心裡不喜歡她了,但是至少面上還是與她交好的。
偏偏靳蘭心今天主動把這層虛僞的面紗給撕碎了,只怕接下來的日子裡,會想出各種手段對付靳蘭心吧。
她可不是左清與,想着要顧全大局。
對她來說,但凡讓她不爽的人,她都會下手!
而陸行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如果能讓靳蘭心和白淺淺鬥起來,就等於是讓靳名和左清與相鬥。
自己到時候只要看着,等他們兩敗俱傷,左手漁翁之利就行了。
——
左清與還是留了一手的,關於請柬,讓人送到了許傾城的手上。
至於請柬上,也的確如他邀請的時候說的那樣——陸行之攜夫人。
許傾城看完之後就把請柬放在了一邊,等着陸行之前來。
今早的時候方靜知過來通知她,最近的檢查發現胎兒的情況已經逐漸穩定下來了,可以考慮讓她回家靜養保胎。
並且,不用再二十四小時躺在牀上,可以偶爾走動一下,但不能累着自己。
關於這個消息,陸行之還不知道。
若是換做以前,許傾城會在第一時間就打電話告訴他。
但是現在,她已經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意有關於自己的消息。
舊人歸來,笑意吟吟,相伴左右,同進同出。
他的眼裡又是否還看得到新人,還會在意新人的喜怒哀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