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下場以後,陳曦一直盯着她笑。想要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又怕弄亂了她被髮型師打理好的新發型。他點頭讚歎:“很漂亮。”
鄭英傑艱難地從人高馬大的陳曦阻礙物中尋找到突破的間隙,昂着頭表達肯定:“許多,這回就是不比腿長,你也是班花了。”
許多戳了戳陳曦,驚訝地看着班長:“咦,不才說好是他的嚒。班長,你這麼見異思遷,難怪會從攻淪落爲受。”
鄭英傑摸了摸自己的膝蓋,悲憤地低語:“說好的要做彼此一輩子的大天使的呢。你怎麼可以往我的膝蓋上放箭。”
因爲許多上高中後放飛自我,她提前將不少後世的流行語帶到了班上。
對於膝蓋上中箭這個說法,她給出的解釋是膝蓋骨脆弱啊,膝蓋骨重要啊。然後善良的少男少女們表達了對她自學成才的醫學知識的敬佩,毫無阻礙地接受了她的說辭。
許多毫不留情:“不好意思,咱倆翅膀順拐,不是一路人。”
節目錄制完畢。許多收到了節目組送她的禮物,一隻大大的流氓兔玩偶。她笑着謝過主持人,抱着她的大兔子往外走。
陳曦看她臉都要被大兔子給遮住了,忍不住接手:“放心,不搶你的。你好好看路走行不?這麼着回頭就得摔跤。”
沒看路的許多一個踉蹌,被陳曦空着的胳膊及時拯救了。
然後許多就消停了,她沒臉繼續鬧着自己抱大兔子啊。
許多想先去洗手間卸妝。雖然是所謂清新甜美的日系妝容,但舞臺妝還是挺厚的,許多頂着這張臉在陽光下行走,總覺得彆扭。
肖瀟等人也覺得許多臉纔好了沒兩天,擔心帶妝時間久了,臉會難受。她跟龔曉一起陪着許多去衛生間卸妝。
爲了不弄溼了衣服,許多特意脫了大衣卸妝。老實說,衛生間因爲必須通風換氣開着窗,外頭的暖風也送不進來。單穿着毛衣卸妝還是挺冷的。
唯一要歌功頌德的是,衛生間的洗手檯供應熱水。真是喜大普奔的美好世界。
許多按照肖瀟的指揮,倒了卸妝液開始擦臉。剛擦了一半,寧檬進了衛生間,又惡狠狠地瞪了許多一眼。
許多忙着卸妝沒留心,肖瀟先怒了:“哎,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啊。我們大老遠的跑來給你吶喊助威,一句好話沒有,什麼眼神啊。剛纔我就想翻臉了。輪得到你讓我們家多多表演。你多大的臉兒啊!我們給陶鑄面子可不是看你的臉兒。”
許多還沒反應過來,兩邊已經吵起來了。寧檬罵肖瀟覬覦她男友,是個倒貼不要錢的□□。肖瀟反脣相譏,罵她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那個小林子不過是跟許多說了句話,她就跟許多搶了她親爹似的。
許多:(⊙o⊙)…妹子,總覺得你的表達有點兒不太對勁。
其實吧,吵架這件事。如果是有理有據有節操的吵法,寧檬哪裡是參加過全國中學生英語辯論賽的肖瀟的對手。奈何亂拳打死老師傅,寧檬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嘴裡的髒話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驚天動地地連站在走廊另一邊等她們出來的同學們都忍不住派人過來看兇殺現場了。
打探先鋒看了眼,立刻朝女生們喊:“快過來,有人欺負肖瀟她們了。”
外校女生的戰鬥力,一般男生都要退避三舍的。
原本風尖浪口的許多被擠了出來,退到門口,看一堆女生圍着寧檬,不說話,就這麼冷冷地懟着。
許多:(⊙o⊙)…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用氣場殺人嚒。
鄭英傑朝陶鑄齜牙咧嘴,恨鐵不成鋼:“你瞅瞅,你抖m啊,這都找的什麼女朋友啊。”
陶鑄也不高興。他脾氣相當溫和,但他也不是沒性子。女友當着他朋友的面各種作妖,差點兒害得許多下不了臺的時候他就非常不爽了。許多軍訓時有個“柔軟姐”的綽號,他無意間在接女友下形體課的時候提到過。因爲女友跟許多是同一個縣的人。他說這個是爲了增加親近感。沒想到女友居然當衆令許多難堪。
現在她這樣破口大罵,他更是覺得丟人。
原本看了讓他忍不住心猿意馬想入非非的櫻桃小口也成了血盆大口。他怎麼從來沒發現過,她口紅的顏色是如此的刺眼。
寧檬戰鬥力爆表,在衆女的怒懟下依然一口氣不帶歇的足足罵了有十幾分鍾。
衛生間外面,圍觀全程的語文課代表甄鐸一臉嚴肅:“陶鑄,真不行。你女朋友詞彙量太小,我統計過了,基本上就三個詞,臭□□,爛貨,臭逼。重複頻率太高,罵了半天都沒把自己意思表達清楚。言語無效。”
許多翻白眼,泥垢了!課代表,這不是讓你做語言分析。
陶鑄鐵青着臉,在外面高聲用法語招呼自己的朋友們出去玩。
外校不少學生的二外都是法語。據說是98年世界盃時被刺激的。當時有個二外是法語的姑娘被世界盃官方招待吃喝玩樂全程,免費看球賽,見球星,各種爽。
許多感覺有些微妙。外校的女生們都出來了,臨走前都丟了個不屑的眼神。
除了他們外校的,寧檬自己帶過來的親友團根本聽不懂陶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原先還熱熱鬧鬧坐在一起爲同一個人加油打氣的兩撥人無聲地分開了。
林奇瞠目結舌,他張着嘴巴,茫然地看着新夥伴。聽到裡面寧檬還在罵人,忍不住吼了句:“你能不能歇一歇?!”
寧檬啞口了。
陶鑄沒有再打招呼,領着朋友們直接走了。許多下意識地回頭跟林奇點了點頭:“再見。”
陳曦對他們都點了點頭,揮了揮手,一手抱着大兔子,一手攬住許多的肩膀往外面走。
許多的心情有些複雜。那種不屑,那種骨子裡頭散發出來的高傲,讓他們之間拉開了距離。許多想到了一個詞,彬彬有禮的冷漠。
作爲一箇中途闖入他們世界的外來者,許多本能地有些畏葸。
陳曦攬緊了一點兒她:“冷了?太陽下山了,的確冷。”他從隨身帶的包裡拿了條圍巾給許多繫上。
鄭英傑想要緩解一下凝滯的氣氛,笑着打量了眼圍巾,蓋棺定論:“女式的,那啥的新款!老大,你什麼愛好啊,隨身帶女式圍巾。”
龔曉翻白眼,蠢成這樣,也是沒救了。
陳曦就是笑,沒接話。
陶鑄請大家去新開的自助海鮮餐廳吃晚飯。一羣人知道他心情不好,誰也沒好意思丟下他直接走人。
自助餐廳有哈根達斯領取,就是要排隊,一次只能領取一個球。
但這對於吃貨而言,根本不叫問題。
想當年許多在網上花五塊錢搶到了一張券。八月驕陽,她地鐵轉公交,折騰了一個半小時跑到那家店裡,心滿意足地吃到了價值三十五塊錢的哈根達斯家的球。然後繼續公交轉地鐵,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來回三個小時的奔波,小意思。
其實算上車費,她也就比原價少花了十五塊錢。爲着十五塊錢搭上了三小時,貪小便宜的人類傷不起。
第一輪領到的哈根達斯許多沒吃,而是跑去送給心傷的陶鑄了。等到他的位置一看,呵,前面領到哈根達斯的同學都獻給飯票了。
她嚴肅臉:“陶鑄,你可以做哈根達斯火鍋了。好多丸子啊!”
陶鑄笑了笑,臉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鄭英傑偷偷跟許多他們說沒關係,讓他們別太擔心。
許多還想再去排隊領哈根達斯。別說冷東西不吃。對於摳唆的吃貨而言,它叫哈根達斯,不叫冷東西。
陳曦喊她過去坐下,叫她先吃,他去排隊。他已經將海蟹的肉都給剝好放在了盤子裡,許多負責吃就行了。
他起身,乾脆利落地擦肩而過。
許多有點兒尷尬。龔曉跟肖瀟都衝着她“嘿嘿”怪笑。她不得不正直的說,姑娘,雖然你倆都是青春美少女,但真心笑容好生猥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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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記者先吃了一驚,中國,尤其是大陸地區,畢竟不同於日韓,沒有對着媒體鞠躬道歉的習慣。直到聽了後面那句話,他們才反應過來轉頭看,原來齊林華是對着牆上大大的大禹集團logo鞠躬,不免有點動容。齊林華不是二世祖,大禹集團是他自己一手打下來的江山。齊林脖子上戴着個工作人員的牌子,混在會場裡頭不聲不吭,此刻父親這一鞠躬,他也惻然。
“但是,我不得不以大禹集團的名義來召開這個發佈會,因爲這兩天的傳聞不僅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以及我家人的正常生活,還深深傷害到了我的同事,無辜的林蘇小姐。”齊林華再次站起來,轉身向坐在自己右側的年輕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女人黑髮如瀑,深藍色的職業套裝襯得不施粉黛的面孔如初春山泉一般清澈而蒼冷。齊林覺得這樣看起來,她沒了第一眼看到時的迫人氣息,只讓他想到了深冬的高山深澗,徹底的冰冷闃寂,反而隱約帶了點楚楚可憐的味道。
齊林華向她表達着自己的歉意:“因爲身爲上司與長輩的我,行爲不慎重,導致大家對林蘇小姐產生了不好的誤會,我感到十分抱歉,並請求你的原諒。”齊林華有新時代儒商之稱,此刻落在林蘇面孔上的目光誠摯而慈愛,他嘆了口氣道:“林蘇小姐如我兒女差不多的年紀,倘若換做我女兒獨自在外打拼時遭遇這般不白之冤,我定是心痛不已,起碼會找上罪魁禍首揍上一頓老拳。”
臺下與大禹集團關係不錯的記者配合地發出了一陣笑聲,等到笑聲漸歇,緋聞的女主角微微欠身,凍結的面孔上現出了一絲裂縫,如陰霾間那抹淺淡近乎透明的陽光,她輕聲接受了上司的道歉:“沒關係,董事長,這並不是您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