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容玉先說完這些客套的話,接着又換了沉痛的說:“青銅山莊與我南宮世家本是世代交好,江湖上想必也有不少人知道,聶掌門出自南宮家。前日突發大火……唉……這實在出人意料,姑母去世,我心自然悲痛。
但其中緣由我等不清楚,死者已矣,我們活着的人只能誠心祭拜,以安亡魂。所以在下今日擅做主張,將小兒的生日宴,改爲與武林同道一起吊唁青銅山莊。”
南宮容玉的話說完,間接的說明,他是南宮家公子的後人,所以稱聶小鳳爲姑母。而在場諸人皆是面露悲色。一個個唉聲嘆氣,誰都能想到青銅山莊是被誰所滅,但卻沒一人知道緣由,因此也沒有發言權說其是冤枉,只能連連說“可惜”二字。
不過片刻,南宮容玉身後的木牆就被啓動機關,整個翻轉過來,是早已設好的靈位,南宮容玉率先向聶掌門和青銅山莊其他數得上的人的靈位,上了三柱香。
之後,在座江湖人士,自發的,按照由前及後的順序,默默的祭拜。
到青鸞的時候,她與紫凝如別人一樣,先給青銅山莊上了三柱香,接着是裝作與別人一樣過去與南宮容玉寒暄幾句。
只是她走到跟前卻不是寒暄,而是略顯激動的低聲問道:“你是慕容珏宸,是不是?”
南宮容玉僅露出的兩隻眼睛,沒有一絲異樣的看着青鸞,聲音還是那麼悅耳:“慕容珏宸是齊國的亡國皇帝吧?他不是早死了嗎?姑娘認錯人了。”
青鸞激動的想要伸手抓住南宮容玉的胳膊,但卻被他不動聲色的躲過。
她的手僵硬在半空,什麼也沒能抓住,心中是何等的失落,聲音不禁又有些哽咽:“你若不是他,怎麼會知道我是個女子?當年我們在龍霆府,你便是化名容玉,五人義結金蘭……”此時她的目光已經接近哀求,她多希望他承認自己就是慕容珏宸,這樣她再也不用那樣日夜愧疚,還能證明他獨孤長信不是絕情之人。
可是面前帶着面具的男人,此時卻拒她於千里之外。
雖然隔着面具,青鸞也仍舊能聽到面具底下的人生疏淡漠的嗤笑聲,再次出聲說的是:“姑娘面相秀氣,我自然一眼便能看出你是女兒身。至於你剛剛說的結義之事,抱歉,在下與姑娘實在是素不相識。”
青鸞兩眼直直的看着那張白玉面具,眼神中滿是不信。可是南宮容玉卻已經無暇再與她說話,轉身就走去與其他賓客寒暄客套的說話了,留她一人站在原地心緒凌亂。
紫凝在身後扯扯青鸞的衣角,低聲勸道:“姐姐別難過了,想來他也是不得已,畢竟他一旦承認,就是欺君。”
但青鸞卻仍舊沒有反應,只癡癡的望着那一身低調華服的面具男子,穿梭在人羣中,一舉手一投足都沒有了往日裡的囂張狂妄,可青鸞就是覺得,他便是慕容珏宸。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突然一道水柱,宛如長龍一般從運河中躥起,快如閃電的婉轉着就進了這船艙,直衝南宮容玉,所過之處所沾之人都被這水柱劃破了身體倒在地上。且其勢迅猛無比,常人根本難以躲開。
青鸞當時看在眼裡,只覺得自己虧欠慕容珏宸的,不能讓他再受傷害,不假思索的就衝過去,替他去擋這致命的一擊。
南宮容玉自然也聽到自己身後的動靜,只是當他轉過身來,青鸞已經擋在他的身前,運內力於手掌,與那水龍的頭處對陣,竟然擋住了水龍的趨勢。然而這種局勢並沒有保持片刻,許是外面操控的人感覺到異樣,又加大力度,水龍頓時加快了速度,衝破青鸞的內力屏障,將她的手心劃破,登時水花四濺,艙內如同下雨一般。
眼見着青鸞難以支撐,紫凝出聲道:“各位好漢都被嚇傻了嗎?還不上前幫忙!?”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想要上前幫忙,可是先前落在地上的水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樣,突然就張成一張大網,將青鸞緊緊捆住,倏地就帶出船艙拉入運河的深處。
紫凝大驚,一路追出去,站在船邊親眼看着青鸞砰地一聲掉在水中,她大呼了幾聲“姐姐”,卻沒有一點反應。
紫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轉頭與同樣跟出來的南宮容玉倉皇說道:“三哥,姐姐落水了,她水性不好,你快派人下去救她!”
南宮容玉淡漠的看着紫凝,開口全是冷漠的話語:“你們姐妹還真是奇怪,我早就說過了,與她素不相識,爲何要救。”
紫凝不可置信的看着南宮容玉,沉默了幾秒鐘,突然就衝他吼道:“就算是個陌生人,她是爲了救你才被人抓下水的,你就應該見死不救嗎?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刻意了嗎?!”
聞言南宮容玉沒有生氣,也沒有說話,只像看怪物一樣看了紫凝一眼,然後便轉身走到船邊,扶着闌干,靜靜的看着深不見底的水面,默不作聲——他說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而南宮世家的家主都決定不救人了,其他人自然沒人敢出手,爲了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開罪一出江湖便如日中天的南宮世家。
同時,劉傲守在岸邊,突然聽到水中有大動靜,急命人點了火把靠近岸邊一看究竟,但水面一下子恢復平靜,是以他什麼也沒發現,正要命人滅了火把重新隱藏起來,突然就聽到大船上紫凝的聲音:“劉將軍,我姐姐掉進河裡,求劉將軍救救她!”
劉傲在岸邊聽清楚紫凝的話,面色大驚,急忙命令:“快!會水性的都下水,務必要將落水之人救出來,否則咱們的腦袋都得搬家!”
於是大半的官兵都跳入水中,開始四處搜尋青鸞。
站在船上的戴着面具的南宮容玉,看着那麼多官兵突然出現就跳入水中施救,心中明瞭:這是獨孤長信以搜查之名派人保護青鸞的。心中不禁又冷笑幾分,突然就運內功傳聲:“閣下既然已經出手,何必再躲躲藏藏?讓人看了笑話!”
話落,果然從水中浮出一個人來,那人生的水潤白嫩,五官一般,卻天生一股邪獰的氣息,看了讓人厭惡,而且有一半的身子竟然都浮上水面,有點像傳說中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