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城當然聽到外面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御林軍包圍了御金臺。
“公主殿下爲了一個他國臣子,與本王翻臉,值得嗎?”姜煜城面色依舊平靜,他並不相信清平敢真的動手。
清平眸子微眯,沉聲道:“值不值得本宮付出,自然有本宮說了算。攝政王也不必惱,本宮只是暫留玄凰在御金臺小住幾天,等到了時候,會親自派人送去王府裡。”
姜煜城轉頭看向青鸞:“四妹也是這個意思?”
青鸞擡眼看他,淺笑一下,回答說:“清平大長公主身份尊貴無比,有她的盛情挽留,千秋不敢辜負,王爺請回吧。”
姜煜城眼中閃過冷意,掃視兩人一眼,冷哼一聲便轉身走了,其傲慢的神態,哪裡還有半點當年龍霆府君的模樣。
御金臺的後花園中,青鸞陪着清平在亭子里納涼。
清平如平常一樣神色淡淡的:“永安的夏天就是炎熱,幸好今年有你在,御金臺舒服了不少。”
青鸞淺笑道:“殿下肯收留,已經是萬般的福分,只是害得殿下得罪攝政王,這個情欠的大了。”
清平微微搖頭,說道:“你是明白人,當知道本宮與他早已勢不兩立,不差這一次。”
青鸞乾笑着,垂眸問道:“長公主沉浮這麼多年,不是個衝動的人,大概真的是長信派人找過你吧?”
說起獨孤長信,清平的臉上閃過一絲傷感,也並未加掩飾,而是坦誠的說:“是,他派人來找過本宮。任憑你的武功再高,他還是擔心你會在攝政王府吃虧……其實就算他不來信,本宮也會讓你住進御金臺,因爲你是他喜歡的人。”
清平的用情至深,讓青鸞佩服:“若不是逢這亂世,長公主與他也是般配的,只是礙於這身份,此生只能無緣了。”
清平聞言,無奈的彎了彎脣角輕聲問道:“你呢?聽說你們在榮陽分開了,本宮當時很驚訝,今天聽你跟攝政王說話,是原諒獨孤長信了嗎?”
青鸞搖搖頭,垂眸說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我是恨他害了慕容珏宸的,但後來得知慕容珏宸的下落,便不恨了。然我命不久矣,不希望他難過,又怕他忘記,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清平的眼睛突然轉向青鸞手腕上的龍虎獸,篤定的說道:“有這個小傢伙在,你不會死的。”
青鸞好奇問道:“你知道它的來歷?”
清平頓了一下回答說:“並不十分肯定,但本宮相信,只要有機會去炎帝墓,必然會知道永垂的下落。”
聽清平這幾句話,青鸞突然想起什麼,低聲試探的問道:“聽聞夏文帝當年……”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清平打斷:“祖上的事,本宮也不十分清楚,但本宮知道,跟炎帝墓有關。”
青鸞還想再問的詳細一點,紅喜卻來通報:“稟長公主殿下,黃公子回來了。”
清平的臉上劃過一抹少見的笑容,一時讓人想不起是什麼,但見她很高興的跟青鸞說:“本宮失陪了。”
青鸞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問道:“黃公子?是東夏的貴族?”
清平又神秘一笑:“非也,一個普通人罷了,你不必認識和記得。”說完清平便提着裙子走出涼亭,後面自然跟着一衆的宮女太監。
青鸞只覺得一頭霧水,看清平公主的腳步匆匆,似乎有些着急的樣子,青鸞頭一次忍不住好奇,是什麼讓這位冷若冰霜的公主殿下不再端着架子?
心裡好奇,腳上不自覺的就跟了上去,在後花園的拐角處,青鸞躲在暗處,終於見到了紅喜口中的黃公子,只見那黃公子一身白衣素淨如仙,墨發隨意的束在腦後,側臉的模樣宛如刀刻。
青鸞望着那黃公子的側影,只覺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那人簡直跟獨孤長信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黃公子的眸子裡多是平庸溫和,而獨孤長信的眼睛裡是平靜和肅殺,黃公子的脖子左側上有一顆黑痣,獨孤沒有。
青鸞親眼見着清平再次露出剛剛那種少見的笑容,恍惚間明白過來,那是少女見到自己心上人的時候獨有的羞澀。
黃公子是獨孤長信的替身,是東夏清平大長公主的男寵!
這件事一直縈繞在青鸞的腦子裡,揮之不去,以至於她走回自己房間裡坐下時,還沒回過神來,直到宮女爲她端過一杯茶水過來,青鸞纔回過神來。
接過茶水,青鸞有些試探的問道:“長公主一直住在御金臺嗎?”
宮女只知道青鸞是長公主的貴客,紅喜吩咐要細心伺候,所以也沒多想直接回答說:“是啊,殿下一直住在御金臺,這裡是殿下的寢宮,住了很多年了。”
青鸞捧着溫度合適的茶杯,裝作隨意的樣子,喝了一口,繼續問道:“長公主已經與攝政王成親,難道從來不回王府嗎?或者……攝政王來御金臺……”
青鸞問完,就擡眼仔細盯着宮女的表情,看她是否撒謊,但宮女眨了眨眼睛,非常誠實的回答說:“據奴婢所知,殿下從不曾在攝政王府留宿,王爺從未在宮裡留宿,想來殿下是要等着皇上親政了再出宮吧,不急在一時。”
青鸞同情的望了這個宮女一眼,然後便放下茶碗吩咐這個宮女退下了。
大概只有這些宮人,還天真的以爲,他們從小看着長大的皇帝,會有親政的那一天。
接下來幾天,清平再很少露面,青鸞一個人在御金臺安靜的住了四天,在第五天傍晚的時候,突然有大批的軍隊闖進皇宮,將御金臺包圍的水榭不通。
也是這時候,青鸞才知道,原來這五天的時間,清平並不是如她想的那樣沉溺在男寵的溫柔鄉里,而是在與姜煜城鬥法。
整個永安,除了御金臺這個地方,早已經是開水一樣沸騰,兩方勢力蠢蠢欲動,直到第五天雙方再也按捺不住。
而爭鬥最終的結果,已經擺在青鸞眼前——嶸睿攝政王的親兵攻入皇宮,順利包圍清平大長公主和東夏皇帝,當然也包括青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