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何嘗不知道!
可是,要他死,她捨不得,她心疼!
那個自從她進宮就承載了她夢想的男人,要她眼睜睜的看着他回去送死,她真的辦不到。
內心的疼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訴說,蒼白的,無力的,似乎像是癱瘓了一般。
那種無力就好像,你明知道自己在一個牢籠之中,你想要拼命的掙脫,但是你卻突然發現,你的全世界都是一個牢籠!
那麼,要怎麼去掙脫!
“行了,真的很晚了,你回去吧。”楊若之揮了揮手,似乎疲倦極了。
“我要去告訴娘娘!”青蓮一激動轉身就要跑,卻被楊若之一把拉住了。
“你敢!”他直視着她的眼,臉上怒氣滿滿。
青蓮的淚早已決堤,洶涌不已。
楊若之最終還是收回了臉上的怒氣,對青蓮說道,“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什麼嗎?你若豬狗不如,我必涼薄如水,青蓮不要逼我。”
“那你不要逼我!”青蓮幾乎是祈求的,她不要,不要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喜歡的人,愛的人去送死。
“事以成局,總有人要犧牲。”楊若之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做我的事情,你也要做你的事情。你的事情就是留在這裡,照顧好她,讓她安心產子,再謀後事,你忘了嗎,她待你親如姐妹。”
內心的無力感變成了絕望,青蓮的雙眼茫然了起來,沉默了好久,她才喃喃的開口,“放開我。”
楊若之鬆開了她,說,“你做好你的本分,我做好的本分,若泉下有緣,定會再見。”
青蓮的淚猶如六月的洪水,關不上的閘門,就那麼一直流淌着。
楊若之坐了下來,青蓮站在那裡,兩人相對無言,沉默,沉默,沉默。
良久,楊若之啓開脣瓣,“夜深了,回去吧。”
“如果你真的選擇了這條路。”青蓮深吸了一口氣,聲音顫抖的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那麼請你。”青蓮走上了前,跪了下來,抓住了楊若之的手,看着他的眼,緩緩開口道,“那麼請你允許我爲你留下一絲血脈。”
“什麼意思?”楊若之皺起了眉頭,突然一下反應過來。
“荒謬。”他呵斥,俊朗的臉上有些蕭肅。
“這不荒謬。”青蓮急切的道,“你若真打定主意不在了,爲何不允許自己留下一絲血脈?有他,總是一種新生不是嗎?你瞧不起我也好,你唾棄我也好,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能讓你留下來!”
青蓮說着就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哀求着,“楊大人,我求求你,讓我爲你留下一絲血脈。”
她抓着他的手放在了她的胸上,沒有羞赫,沒有掩飾,彷彿這不是什麼害羞的事情,而是一件慎重無比,莊嚴無比的事情。
楊若之沉默了下來,沉默了好久,他緩緩的抽出了手,青蓮卻不讓,死命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上。
她哭,她說,“楊大人,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如果你真的回不來,起碼還能給我們留下一點念想不是,也不至於你從此就這樣消失了,在這個世界只有你的回憶,而沒有你的延續,我不要,我不要這樣。”
楊若之最終還是抽出了手,青蓮看到,他的眼眶紅了,溼了。
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狠狠的道,“我不需要血脈的繼承,即使有,那也不是我。”
這句話多狠啊,狠的青蓮無地自容。
可是一想到,他這一去再也不會回來,從此以後就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就像一縷青煙,只是來過,而不曾留下什麼。
一想到這裡青蓮的心疼的發慌,她拼命拼命的想要去抓住點什麼,以至於她完全可以不要尊嚴。
“你不需要,但有人需要!”青蓮淚眼婆娑,看着楊若之,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有一天娘娘知道你不在了,她會傷心,如果你什麼都沒留下,她會自責,你希望看着她在自責裡渡過一生嗎?
如果你真的不在了,但你讓我爲你留下了一絲血脈,這一抹新生,對於娘娘,對於我,都是希望,是希望啊!”
“可是我不能害了你。”楊若之仰頭,他是男人,可是爲什麼鼻子會酸?可是爲什麼眼睛會痛,會有東西想要涌出來呢?
“不,不是害我,不是害我。”青蓮急切的抓住了他的手,“楊大人,我捨不得你死,我捨不得你離開,這天下不是隻有你一個人的心會痛的!莊姬死的時候你有多痛,我就有多痛!
莊姬不曾爲你留下血脈,卻留下了一個雲妃,你當做都念想。那麼你,可不可以也讓我有一個念想呢?”
“這不一樣。”楊若之揮開了她的手。
青蓮跌坐在了地上,是啊,這不一樣,楊若之愛着莊姬,莊姬也愛着她。
而她,算什麼呢?
她頂多就是一個愛慕楊若之深入骨髓的人。
她連臉都不要了,可是卻還是換不來她想要的結果。
她累了,但是,一想到楊若之徹底的回不來,她還是無法離開。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說了,她都那麼祈求了,他依然無動於衷。
是該說他有情呢?還是該說他絕情?
他的有情是給莊姬,給明婉月的,他的絕情偏偏就留給了她。
青蓮擦了擦眼淚,一雙溫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青蓮猛地一驚,擡眸有點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發白如雪,五官俊朗,正氣凜然,剛直不阿。
“楊大人。”青蓮拉住了他的手,被他用力的拉了起來。
青蓮順勢直接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的,緊緊的擁住了他。
“我求你,讓我爲你留下一絲血脈好不好?”她又在祈求,只是這次的祈求似乎無力的像是吐出的菸圈,風一吹便消散的乾乾淨淨。
“我不值得。”楊若之只吐出了四個字,然後便再也沒說話了。
他沒有推開青蓮,而青蓮也不想鬆開他,她想若是楊若之非要推開她,她說不定會忍不住大喊大叫的。
兩人就這樣相擁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楊若之終於開口了,“我們做個約定吧。”